第5章 秦子嫣(花苍单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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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嫣(花苍篇)

   CP:花---->苍

  

   大概是花间x盾娘。单箭头注意。

  

   微策苍有

  

  

  

   清水/BG/虐

  

  

  

   概括:

  

   一个火箭的前置发动机。清水无肉。

  

   让我们走入傻x又丧病的男主的内心世界。

  

  

  

  

  

  

  

   01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五月西施采,人看隘若耶。回舟不待月,归去越王家。”

  

  

  

   柳时晏最喜这兰亭书院北岸河中的青荷。

  

   万花谷中落星湖中虽每到夏日,繁荷盛开,却要不远千里来到浩气写生,倒也是奇怪。

  

  

  

   “那个俊俏的小公子是谁家的孩子?画画可好了。”

  

   “那位是柳清河大侠的嫡子……可怜了,从小就父母双亡,由母亲的师兄带大的。”

  

  

  

   父亲九州大侠柳清河,系出河朔霸刀柳氏,前浩气武王城城主,母亲是万花谷的女画家连芍,十二年前,还在柳时晏刚出生的一个月后,夫妻二人双双被恶人谷十大顶级刺客围杀,丧命在南屏山长江江畔。

  

  

  

   柳时晏从记事起便是由谢寒轩带大的。

  

   谢寒轩为了护他,被凶残的刺客砍下了一只左臂,挺着重伤奔逃了几十里。

  

   东躲西藏回到了花谷,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谢寒轩为了避免恶人的追捕,在江湖中隐去了行踪,直到七年后,霸刀的人才知道柳清河的孩子还尚在人世,遣信令谢寒轩将其送回太行山。

  

  

  

   “师傅对弟子有救命之恩,弟子视师傅如亲父,孝道未尽,不愿离去。”柳时晏拒绝回霸刀山庄,对谢寒轩这样说。

  

   谢寒轩热眼盈眶,这孩子年仅七岁,就知恩图报,不负他多年的所有付出。便视其为亲子,吃穿用度应有尽有,更下重金令其接受最好的教育,及谢寒轩继任武王城城主后,常带其返回浩气盟。

  

  

  

   日暮时分,少年对今日的作品却不甚满意,望向荷塘内,西隅处应有一朵小荷,却在他俯首研墨的瞬间一抬头,失去了踪影。

  

  

  

   惊讶之时,看见荷塘中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

  

   女孩身着一身素白色襦裙,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头上扎的是小巧的环髻,她正坐在小舟上,偷偷摸摸的潜在荷塘中,俯下身,把他刚要绘制的荷花给采了。

  

   柳时晏一看舟上全是绿色的莲蓬,好家伙,偷了一大堆。最后竟然连荷花也不放过。

  

   女孩一抬头,对上他愤怒的眼神。

  

   “你若要采这莲蓬便罢了,若是荷花都采了,以后便再也没有莲蓬了。”柳时晏道。

  

   “大哥哥,原来你在画荷花呀!”女孩下了舟,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径直跑到他的画案边,品鉴了一番,道:“哇---好好看!!”

  

   少年皱眉,我准你看了吗。

  

   看了半天女孩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把荷花采了,让他没法完成画作。便陪不是,道

  

   “那,我把荷花给大哥哥。大哥哥照着画,不就完成了吗?”

  

   小姑娘扬起小脑袋,笑嘻嘻得把荷花递给了少年。

  

   她粉雕玉琢的小脸生的白皙可人,水色的眸子里像是带着落星湖的湖水一般,泛着无边的波光,应是换牙的年纪,小嘴一咧开遍看见几颗牙齿缺掉了,倒生出一丝滑稽来。

  

   少年忍俊不禁。责怪之意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她生得真可爱。

  

  

  

  

  

   “大哥哥,你喜欢吃莲子吗?”

  

   “喜,喜欢。”

  

   “那,子嫣把莲子都剥好给你!”

  

   于是乎连着几日少年便继续画画,女孩就在一旁采莲蓬继续剥莲子,待他画好了,女孩就捧起一把,塞进了少年紫色的衣兜里。

  

   “都给你了!”

  

   女孩笑着,脸上镀上了一层夕阳的红霞。

  

  

  

   “子嫣,把你也给我,好吗。”

  

   少年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意,在心里这样想着。

  

  

  

   “你这个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少年一抬头,看见几个穿着玄甲的青年朝他们这里走来。

  

   “哎,薛哥哥,我在看这个漂亮的大哥哥画画。”小姑娘放下手中的莲蓬,对其中一人道,兴奋不已,“大哥哥长得好看,画的也好看!”

  

   “就知道乱跑!在人家的地界上呢!小心着点将军回去收拾你这小狗崽子!”青年作势要重重的敲她小脑袋瓜,却被她灵巧得躲过了,叫道:“哼,薛大哥,你就知道欺负人!”

  

   小姑娘回过头,知道要走了,朝少年挥挥手道别,却未发觉少年的表情暗淡了下来。

  

  

  

   哦,苍云军的人啊。

  

   他冷嘲了一声。

  

  

  

   02

  

  

  

   柳时晏素不喜与这些当兵的来往。无论是天策府的也好,还是雁门关的那群人也罢。

  

   一来他们出身各异,除却那些上层当官的,下层士兵中原来做农民的,甚至是地痞流氓都有,举止粗鲁行为肆意,一日他随师姐入武王城的营中帮忙,竟被个病号摸了下手说:“小军医,你长得真俊。”便要拉入榻中轻薄,幸好被他人制止。

  

   自此,便生起彻骨的厌恶来。

  

  

  

   秦子嫣,她生得这样好看,为何偏偏会是那边的人。

  

  

  

   少年将画纸揉作一团,扔进了河里。

  

   今日的画作又画坏了。

  

  

  

   秦子嫣走后,他突然就什么都画不出来了。

  

  

  

   秦子嫣为什么会走,因为他对她说:“你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看到你,我会觉得困扰。”

  

  

  

   秦子嫣不明所以,只是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烦到时晏哥哥了,那,子嫣不看你画画就是了。”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她没有任何过错。好像真的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少年刚想挽留,却看女孩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再度在兰亭书院见到她的时候,她和她的大哥哥们在一起,依旧笑得阳光明媚。

  

  

  

   纵使他是正道名门之后,锦衣玉食,万千宠爱,拥有数不尽的风流与才华,又如何呢。

  

  

  

   在她的生命中,他柳时晏根本无足轻重。

  

  

  

   少时她有一起长大的大哥哥们,她生的好看,自小就乖巧伶俐大方,她自然就是他们宠爱的中心。长大后,她有对她衷心耿耿的将士和同甘共苦的战友,甘愿听凭其调遣,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可是在秦子嫣走后,他便再也画不出任何好看的东西了。

  

  

  

   当世界已经没有了光,能看到什么美丽的东西呢。

  

  

  

   他便开始只画她的面貌,画了一幅又一幅,画了再烧掉,如此往复,没有终结。

  

  

  

   只有这样,方得一息尚存。

  

  

  

   03

  

  

  

   “我看你最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正道上。”谢寒轩怒,将医书扔在柳时晏脸上。

  

  

  

   “时晏有愧。”十五岁的少年一身紫黑医袍,看着纷杂的书卷,跪地不起。

  

  

  

   “你天赋秉承你母亲,自六岁入万花以来,医理,书道,丹青,天工,一点即通,万花七试,必得三甲,现在,你看你考的什么玩意?竟科科垫底!!”谢寒轩继续发怒,万花医者已到中年,加之浩气盟内近来内斗频频,被撤了武王城的职务后几年,脾气渐趋暴躁了起来。而新任的武王城城主,正是苍云将领秦忠,秦子嫣的父亲。

  

  

  

   “时晏知错。”

  

  

  

   “除了这些你竟什么都不会说了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

  

  

  

   “........”柳时晏不语,想着:为何总是在这种时候拿死去的父母的来说事。

  

  

  

   “.......我与代谷主通过气,但是虽然万花门风自由开化,但若不一心向学,一心向医,无论出身,亦会被逐出师门,从前就有先例,你若继续这样自甘堕落,那我也护你不得了。”

  

  

  

   “时晏明白。”

  

  

  

   “先给我跪上几天,回万花后你给我好好想清楚。是去是留。”谢寒轩这股子怒气对了他像是砸在棉花上似的,只好坦言:“朽木不可雕也。”

  

  

  

   谢寒轩其实早发觉少年不对劲的地方,一直无可奈何没有头绪,直到查了他的卧房,发现了画作,才发现了里面的秘密。

  

  

  

   他父亲柳清河当年也是个情种,为了妻子自己竟不顾安危,甘愿只身犯险,最后惨死敌手,连带着属下人一起遭了殃,柳时晏倒是这点随了他的父亲。

  

  

  

   谢寒轩时常慨叹,柳清河痴情如斯,而谢寒轩也自负不逊丝毫,他与师妹从小一起长大,默默陪伴多年,只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必得败于一见钟情,只是为了连芍,他便甘愿终生不娶,替她将孩子培养成人,亦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他希望柳时晏如自己一般,做个名满天下的医者,并且成年后入浩气效忠成为人杰侠士,只要柳时晏争气,靠着父亲的名誉,以及多年浩气经营的资本可以供他爬上去,相位也好,据点城主也罢,任其挑选。

  

  

  

   只是柳时晏这斑冥顽不灵的蠢样,愈是让他看到了当年柳清河的影子。让他备加厌恶起来。

  

  

  

   罢了,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弃之可惜,既然知其所好,那他亦可将柳时晏控制在手里,为其所用也好。

  

  

  

   04

  

  

  

   “想清楚了吗?”谢寒轩笑着道,“你想要的东西,但凭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待到你大有所成,位居巅峰之时,还有什么不是唾手可得的?”

  

  

  

   少年跪了一周,早已体力不支,而后续凄惨的日子便来临了。

  

  

  

   从前谢寒轩从不对其打骂,而如今轻则出言侮辱,动则体罚,柳时晏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从云端一下子摔到了地上,便知道师父肯定是真的发怒了,便收敛了心思,回到万花后发奋苦读,成绩有所起色后,却不知为何师父并不喜笑颜开,逐渐变本加厉起来。

  

  

  

   他逐渐学会隐藏心思,与人虚与委蛇,将谢寒轩人前的模样模仿的淋漓尽致。

  

  

  

   可对外,他还是人前风光的柳少公子。一点都没有变。

  

  

  

   直到去了长歌门遇到那个被人欺负躲在角落长歌少年,他竟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出来。

  

  

  

   那个少年还艳羡着他,看他出身良好,满腹才华,人前沾尽了风光,却不知他柳时晏每次都要万花弟子的衣袍把身上被戒尺打的发了炎症的口子掩盖好才敢出门---------谢寒轩是医者,打的都是最不起眼却是最痛的地方。

  

  

  

   柳时晏厌恶宇文泯,却又惺惺相惜,原因大概是觉得他应是比自己更悲惨的存在。

  

  

  

   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宇文泯虽然出身低贱不受父亲重视,但是他有柳时晏没有的东西。

  

  

  

   与生俱来的放荡不羁的狠气和邪劲,倒使宇文泯能将莫问心法驾驭得无比完美。在孤独的环境中长大的少年本想与人为善,奈何被逼得唯我独尊。及操弦幻魔心曲让人疯狂发癫丧失心智,以至被逐出长歌门,倒也乐得自在,以毒辣书生的模样在恶人谷中混得有声有色,破罐子破摔,倒是无所畏惧。行事杀伐狠戾果决,终令小瞧他的人刮目相看,一朝上位,便是令策群龙,诸恶人或基于恐惧,或基于钦佩,无有不服。

  

  

  

  

  

   秦子嫣却从未改变。

  

  

  

   在父亲战死在黑龙沼前线之后,她从雁门关出发南下加入浩气。

  

  

  

   再度见到柳时晏的时候,她依然会笑,似乎只记得与他的美好的回忆,早把他那点破事忘在脑后。

  

  

  

   “对不起,子嫣,那个时候我........”

  

  

  

   “时晏哥哥现在还在画画吗,子嫣记得你画的可好看啦!”

  

  

  

   是啊,她似乎压根就不记得他曾经让她失落过。

  

  

  

   她只记得他的好。

  

  

  

   二人同时正式加入浩气,结伴同行。

  

  

  

   “加入浩气盟时我一直在想,待到天下海晏河清之时,与子嫣姑娘一同归隐。去过太平的日子。这样奋斗起来方有目标,方有动力。”

  

  

  

   秦子嫣眉眼弯弯,笑着说:“好啊。”

  

  

  

   直至后来,柳时晏才发现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说好,对,就听时晏哥哥的。

  

  

  

   仿佛顺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她从不反驳,从不与他争吵,小心而谨慎,平静的隐去了她自己的所有想法。

  

  

  

   而面对同袍与其他战友,秦子嫣能笑得开怀,能与他们打成一片,他一出现,仿佛周围都冷了下来,她便能把方才的一切收敛起来,继续对他摆出乖巧的姿态来。

  

  

  

   不过是一种巧妙而温柔的疏离罢了。

  

  

  

   05

  

   无论是去洛道护送物资,还是攻防战,柳时晏倒是经常能在她之前就抢到人头。

  

  

  

   他习的是花间游心法。便能亲自去马嵬驿,围堵恶人新兵,连杀百人。

  

  

  

   墨笔的尾端被他镶上了锋利的刃,手下的亡魂不止经受经脉寸断之苦还要被其割喉补刀。

  

  

  

   后来杀的恶人多了,被人围追堵截在龙门,一路奔逃回长安,是秦子嫣半路杀了出来,杀掉了紧追不舍的三个恶人藏剑和纯阳弟子。

  

  

  

   秦子嫣知道他急于积攒军功往上爬。奉了谢寒轩的命令过来掩护,“时晏哥哥行踪已经暴露,现在恶人那边在满城搜捕你。且与我速速离开这里吧。”

  

  

  

   “谁让你过来的,这里非常危险!”

  

  

  

   “是谢大人。”

  

  

  

   秦子嫣话音未落,恶人闻风而动都聚集了过来。混战之中,秦子嫣替他挡了一个恶人天策一击,苍云心法本就经常用于援护队友,舍身御敌招式颇多,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及秦子嫣重伤回浩气疗养,柳时晏也便知道了这是师傅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你想不靠我,靠你自己往上爬?天真。”谢寒轩面无表情,淡淡道。

  

  

  

   “师父,弟子从未想过忤逆。”

  

  

  

   “那个姓秦的姑娘因你而重伤,你心疼吗,心疼就乖乖听话。”

  

  

  

   “.......是。”

  

  

  

   谢寒轩命人呈上一份名单。

  

  

  

   “这几个,一天到晚撺掇盟主夺取南线黑龙沼,也不看看浩气目前的战力,为师看着碍眼。”

  

  

  

   柳时晏一看,尽都是原先秦忠的部下。一人还是金水镇据点的。

  

  

  

   “姓秦的虽然战死了,他的势力还在盟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上面的人不除去,下面的人怎么上来?你若是接管金水,为师放心。秦子嫣也快升任校尉了,毕竟是他们那边的人,自然是跟着他们跑的。你想要的东西,若是不主动去拿,迟早得是别人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06

  

  

  

   秦子嫣来到浩气便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稳扎稳打,

  

  

  

   虽有父亲丰荫,得多方照顾,但也不骄不躁,与人为善。

  

  

  

   天策苍云在浩气便住同一个营房。

  

  

  

   平日兄弟相称的也不是没有矛盾冲突,比如喝酒了说大话的打起来的,

  

  

  

   因着她长相可人,善于斡旋,加之又是前任武王城城主的独女,很多小事都得凭她去摆平。

  

  

  

   武艺上虽不出挑,但总不逊色,

  

  

  

   每每与同袍切磋较量,都得收敛招式,一来免得伤到同袍,二来也敛去咄咄逼人的态势给武艺不佳者台阶下。

  

   平日里谨慎谦卑的她,按道理说行事应不会有什么差池。

  

  

  

   只是有件小事让其伤神了一阵。

  

  

  

  

  

   此事还是正好发生在她前往龙门因任务受了重伤之后。

  

  

  

   一日苍云军大营前来了几个别的门派姑娘,闹着说要找秦子嫣。

  

  

  

   守门的看几个姑娘煞有介事提着刀剑就要来踹门的姿态,

  

  

  

   心中不悦又不好动手,怕影响苍云军的风评,只好去把秦子嫣找来。

  

  

  

   秦子嫣觉得出了什么事,因带伤在身,便急着出营没穿玄甲也没带刀盾。

  

  

  

   “原来你就是那个秦姑娘啊,倒是长得标致,未想到苍云军中还有如此天生媚相的。”

  

  

  

   “听说秦姑娘的母亲不过是扬州的一名舞妓,因姿色甚佳,被秦将军给临幸了才有了你,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秦子嫣郑重道:“家母乃是七秀坊绮秀弟子,习的是云裳心经,冰心诀剑舞,并不是什么舞妓,诸位小姐不知与秦某有何过节,秦某若有得罪之处,给诸位陪个不是,各位有什么冲着秦某来,只是家母既已亡故,断不得受人侮辱了去。”

  

  

  

   秦子嫣平日里语气柔和,但今日已被触及逆鳞,虽极力克制,但怒气溢于言表,一旁的弟兄们也看不过了,开始骂道:“几个小妮子也不看是谁的地盘,这里岂能容得你们撒野。”说罢提了刀盾就要恐吓。

  

  

  

   “哟,你们仗着兵力雄厚,人多势众,竟然欺负起我们几个弱女子来了。”说罢,拿了武器就要来打。

  

  

  

   这几个人,以为秦子嫣生得瘦削,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应是打不起来的,却未料被其赤手空拳一个个拔了手中刀剑,压制在地,满面是泥,窘迫至极。

  

  

  

   “如果我手中有陌刀,现在在地上的,应是你们的人头。”秦子嫣将其中一名女子的手反剪在身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哈哈,秦姑娘,说什么大话,你敢吗?”那女子倒是一脸无畏。

  

  

  

   “哼,你可以试试。说,是何人指使你们来闹事!”秦子嫣厉色道。

  

  

  

   “无人指使。但你能奈我何?不过,姑娘可得注意自己的风评,最近你的故事可是在我们这里传得有声有色的呢。哈哈哈哈。”女子阴笑着。令她不知为何竟畏惧了一分。

  

  

  

   秦子嫣心中一凉,为着全军着想,不能为难她们,最终只好作罢,及彻查流言源头,发现是一幅《弄玉公主图》。作画者正是万花丹青弟子柳时晏。

  

  

  

   柳时晏的作画天赋与生俱来,年少之时的画作常得诸名士好评,更为浩气名士大家所期待。只是成年后未有画作问世,有人便道是江郎才尽,分外惋惜。如今作为浩气义士为浩气效命之余,竟重拾笔墨,绘制首幅美人图,大作即出,引得浩气名士争相鉴赏,品判甚佳,道柳时晏是潜龙出渊,多年苦心孤诣方有所成。

  

  

  

   画作左侧更有正楷亲题《凤台曲》:

  

   “是日逢仙子,当时别有情。人吹彩箫去,天借绿云迎。曲在身不返,空馀弄玉名。”

  

  

  

   后有好事者称画中女子乃是秦女弄玉公主,而盟中义士中也有一位秦姓的女子,况且二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莫不是巧合?抑或是柳时晏借此画直抒胸臆?

  

  

  

   忽然间所谓的美谈变了味,话锋落到秦子嫣身上,便逐渐锋利了起来。品判其相貌者有之,品判其家世者有之,更有肆意揣测妄为者。浩气权斗频频,秦忠曾为武王城城主,必然有对立的政敌,便借机对已故将领的遗孤下手,开始造谣生事,说秦子嫣乃是秦忠临纳的一名舞妓所出,那名女子连妾侍都谈不上,她秦子嫣根本就不是什么将门嫡女。

  

  

  

   而事实上,秦子嫣之母与其父确实并未成婚,七岁之前她确实是与母亲生活在扬州,及母亲病故,才被人接走北上送还雁门的。家世的污点被人翻了个干干净净,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苍云军中也有所耳闻,几个旧部将领准备亲自摆平,并未让秦子嫣知晓,及有人上门闹事,秦子嫣自己才得知此事。

  

  

  

   这世上,刀剑风霜,凶残的敌人不足以打败一个女子,而流言则可以。

  

  

  

   从前就有说法苍云军统领长孙忘情也是因流言被迫自毁容貌带上天罗面,在得知此事之前,秦子嫣也一直以为是战事之故。

  

  

  

   如今落在自己身上,方知流言的锋芒锐利。

  

  

  

   此时秦子嫣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本是重伤在身,身子没好全,因此事已故父母都被羞辱了去,心病亦复发,便只好暂时离开军营,被天策府将领杨夙安排前往烟雨居舍安心养病。

  

  

  

  

  

   07

  

   柳时晏此时并不在浩气,秦子嫣重伤后他便急于回万花谷询问师兄治疗之策---------他虽幼年习医,后荒废了多年,如今并不精湛,知识大都忘却,如今却是束手无策,只好求于旁人。

  

  

  

   而他走的时候过于焦急,并没有带走自己的画卷。

  

  

  

   亦不知短短来回四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时晏回到浩气,才知道自己的画被人弄了出去,更有重金求购者等在门外,就等他从万花谷回来。

  

  

  

   方知此事影响,便赶紧拿了药去看望伤重的秦子嫣,刚至门外,却看一匹毛色亮白的里飞沙在院落内吃草,隔着窗檐,他看见一个天策将领已在屋内。

  

  

  

   “你寒疾发得厉害,去外面的时候还是带件披风吧。”

  

  

  

   说罢男人从盒中拿出一件披风替她系上。

  

  

  

   “谢杨将军心意。”秦子嫣无力一笑,拿出一些银子来:“只是我从不无缘收受财物,这是六百两,当是还礼。”

  

  

  

   “还是依旧这么死脑筋。我已请示盟主,待你伤好就调你去巴陵,虽然你我都是当兵的,但秦将军既然有临终嘱托,我杨夙受秦将军恩惠才有今日,必会想尽办法保你周全。谢寒轩那个混账近来日渐猖狂了起来......柳时晏毕竟是他的徒弟.....总让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你与他交情不错,但是现在派系斗争这么激烈,若不划分界限,日后若是撕破脸,想必都会难堪。此次你因他受牵连,不止是我看不下去,你的同袍们也愤愤不平。”

  

  

  

   秦子嫣道:“谢大人为辅道天丞,他的命令则是浩气的命令,无有违背,受伤也好,战死也罢.......况且杨将军,柳时晏的为人我可以担保,他必不会作出有损浩气大义之事。此次,应是有人刻意为之,借侮辱我的机会,打击我们........时晏哥哥应是被人利用了。”

  

  

  

   杨夙道:“是,他是被人利用了......但是这画透露出来的情意,我们这几个当兵的粗人都.......哎,虽说画中人的相貌根本不是你,但就是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劲。就是那种执念凝聚而成的笔力,只要是认识你的人,都会说这神采便是照着你画的。”

  

  

  

   秦子嫣道:“杨将军莫要说笑了。他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必然是书香门第温婉可人的世家小姐,况且,他最不喜与当兵的来往,尤其......”

  

  

  

   杨夙打断道:“所以这才有问题所在。他最讨厌我们这帮人,平日里对着我们,笑里藏刀,阳奉阴违,冷语嘲讽;一见到你来了,居然说要去你们那当军医,奈何本就是干刺杀勾当的,医术能好到哪去,自然没去成。然后有人就看到他被姓谢的扇了半个多时辰耳光,落魄得和往日大不相同。”

  

  

  

   秦子嫣大惊:“........有这等事??他明明与我说对后勤毫无兴趣,我料是,后勤事务虽然安全,但是很难提升战阶与盟内威望,他应是看不上此等差事。”

  

  

  

   忽然一阵冷风灌入门中秦子嫣打了个哆嗦,继续道:“父亲常说,君子和而不同,虽然浩气盟中各门各派各执己见者甚多,我们当兵的大大咧咧惯了,不习惯他们那些做派,但想必这也是他们的君子之道罢。我本以为,既然无法交心,互相以礼相待,以君子之道交往,有何不可。像他那般清雅高绝之人,必得应是门当户对之人相配,若他真中意于我,那么我必为流言所扰,永远也不会痛快。”

  

  

  

   杨夙道:“你心思打小就颇为细腻,有别于其他将门女子,你能看得通透,也是好事。”

  

  

  

   秦子嫣说:“父亲战死后,很多事情我想自己做打算。杨将军说得对,既然无缘,保持距离,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坏事。他有他的如花美眷,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孤女,幸得各位叔叔与哥哥照料,方有今日。儿时的情谊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杨夙停了一停,问道:“既然你心中并没有他,那可有别的中意之人?”

  

  

  

   秦子嫣说:“我中意的人,不需要拥有什么,只需单单把我放心上即可。能等到我卸甲归田,与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即可。只不过,这很艰难罢。从前在苍云的时候,很多姐妹入营前,有过定过终身的心上人,而这些男人最终都另娶了旁人,谁能等得起,战死也便罢了,很多姑娘进去之前都是如花似玉的,出来的时候都饱受战事摧残,心境也大不相同,哪能比得上别家的新嫁娘温柔。”

  

  

  

   杨夙忽然将手搭上她的肩膀,转了语气郑重道:“秦姑娘.......你切不可妄自菲薄。杨某不才,虽大了秦姑娘二十余岁,但八年以来,杨某对姑娘的心思从未改变,若姑娘不嫌弃.......或者说.......若姑娘一直等不到中意之人,可否与杨某相伴一生?”

  

  

  

   “杨将军,我........”秦子嫣话音未落,又被其打断:“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愿意一直等下去。”

  

  

  

   屋外的竹林中下起了丝丝冷雨,接下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柳时晏听的并不是很真切。

  

  

  

   漫无目的地从烟雨居舍到闻道草堂再到兰亭书院。

  

  

  

   雨水打湿了男人的长发,引得路过巡逻的浩气士兵一脸侧目,

  

  

  

   他终于在来到当年的那个荷池旁,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唯见深秋的黄叶在池子上方浮沉着。

  

  

  

   “好一个\\u0027君子之交淡如水\\u0027,秦子嫣,我就这么不堪吗........我们说好的呢。”

  

  

  

  

  

   08

  

  

  

   “师父,恕弟子难以从命。”柳时晏跪地不起。

  

  

  

   “怎么,你现在羽翼丰满了,想要与为师对着干。”谢寒轩侧卧在榻上,刚服用过五石散的男人面色涨红,居然未有衰老的迹象。

  

  

  

   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谁不知五石散驻颜,谁又不知五石散剧毒入骨,腐蚀人心。

  

  

  

   “师父,徒儿不孝。徒儿已接到盟主的调令,明日就启程。”柳时晏一身燕云袍,跪地半晌后,终站起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你这个孽徒,给我回来........”背后传来男人的咆哮,但无济于事。

  

  

  

   柳时晏闭上眼睛,沉重得叹了口气。

  

  

  

   恶人谷的火山炎狱,呛的人头晕目眩,凄凄北风,到处是恶狗与豺狼。

  

  

  

   万花青年来到红色的旌旗下,看见城楼上下来一个青衣书生。

  

  

  

   “哟,时晏兄,好久不见。今非昔比啊。”宇文泯的嘴角上扬,带着七分嘲讽,三分玩味。

  

  

  

   柳时晏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面前的书生身后的阴影,长长得落在门槛上,竟然都长着眼睛,眸子里散发着莹莹绿光,正在一动不动得瞧着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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