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七章 战士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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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塔·斯卡曼德罗斯想要成为一名战士。

  

   最初,女孩会这么想,是因为从父亲书房里的一本旧书上看见了自己家族的历史:

  

   “白狼”,忠于维多利亚皇室,阿斯兰麾下的利牙。

   他们在月夜下奔驰,用自己的獠牙与利爪将一个个敌人撕碎,用鲜血铸就了维多利亚的荣光。

   再加上女孩常常看见形形色色的访客来到自己家里,从他们与父亲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女孩明白了一件事:父亲是一名受到很多人敬畏的战士。

  

   所以女孩觉得自己是,也应该是一名战士。

   这是由她的血脉决定的,既然继承了斯卡曼德罗斯的血,就要履行白狼的职责。

   她必须为维多利亚扫清敌人,守护国家的荣耀。

   确立了这一点之后,女孩就开始对父亲死缠烂打,希望学会如何成为一名战士。

   在闹了一个月的别扭之后,父亲松口了。

   女孩没能读懂那时父亲脸上复杂的表情,只是单纯地为自己能够成为战士而兴奋。

  

   从那天开始,父亲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对自己百依百顺,他开始用对待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生活作息严格规范,饮食习惯严格限制,体能训练严格遵守。

   虽然父亲的训练很辛苦,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祖先们曾经在战场上跟萨卡兹的血魔大君战斗地难解难分,女孩心里就憋了一股劲。

   既然祖先能做到,那我也能做到。

   在训练进行了半年之后,父亲惊异于女孩的韧性,于是在一个晚上,他很认真地和她进行了一次谈话。

  

   “你为什么想成为战士?”父亲问。

   “我想守护维多利亚的■■!”女孩回答。

  

   父亲沉吟良久,最后对她说:“记住你今天的答案。”

  

   ——————

  

   ——————

  

   当号角走上罗德岛的甲板农场的那一刻,少女首先惊讶于这片露天农场的广阔。占据了整块甲板的种植区被打理地井井有条,各种不同的作物种植区域被良好的分割,而且甲板上来去忙碌的干员还不少。

  

   看来罗德岛真的是个挺自由的地方,鲁珀少女心想,起码在维多利亚军队里可看不到这种场面。

  

   她呼吸着甲板上混杂着泥土气味的空气,陶醉地眯起了眼睛;身后,风笛似乎遇到了熟人,是一个金发的瓦伊凡少女,从言谈交流中知道那似乎是一名小丘郡的幸存者,当时跟风笛有着一面之缘。

  

   如今代号叫作琴柳的少女一直尝试拉着风笛和自己去聊聊天,理由是对当时小丘郡事件的细节有些在意,想跟风笛和自己交流一下;但是风笛很一根筋地想要先来看看心心念念的土豆田,所以三个人走走停停还是来到了这里。

  

   “风笛,赶紧去看看你宝贝的田地吧,”号角转身对着自己的老搭档发话,“差不多耽误够久了,看完了就该去找罗德岛的负责人报到了。”

  

   “是,队长!——啊哈,叫习惯了…”红发瓦伊凡先是条件反射般地应答,随后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离开风暴突击队了,二人也没有实际上的上下级关系,于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号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摆摆手示意风笛不用在意;当初是因为自己的命令,才导致这个一根筋的少女被迫退役,如今那段苦涩的记忆对二人来说都过于沉重,所以这种时候号角还是选择一笔带过。

  

   看见队长的表情,风笛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转身向着记忆里自己的土豆田的位置奔去;琴柳没有跟过去,只是留在原地,拿着通讯终端面露难色。由于跟这位瓦伊凡少女不熟悉,号角没有选择向她搭话,而是目送着风笛越来越远的背影。

  

   那道孤单的身影身旁,本应有着一群同样开朗乐观的少女陪伴——

  

   感受着洒在身上的暖暖的阳光,鲁珀少女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随之而来的是她们的名字,各自的乐器代号,还有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里,大家的欢笑,打闹,声音,气息………

  

   号角连忙停下回忆,然后深呼吸了几下,稳定住一瞬间有些动摇的心绪。

  

   都已经过去了,事情已经落幕,凶手已然伏诛,那么自己也不能困在过去的仇恨中。

   大提琴她们,肯定也不希望看见我带着仇恨之火度过余生。

   那么,我就应该挺起胸膛,带着她们的遗志好好活下去。

   就从现在开始,从罗德岛开始,作为干员号角好好活下去。

  

   在心里小小立下志向的鲁珀少女,向着远处站立不动的风笛慢慢走去。

   随着自己的靠近,号角有些疑惑的发现风笛站在原地不动了。

   难道她记不清自己的土豆田在哪了吗?鲁珀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声道:“风笛,怎么了?离开罗德岛一年就把自己的事情忘光了?”

   但是搭档预想之中的回答没有到来,风笛仍然一动不动,身体微微颤抖,视线死死地朝着一个方向。

   号角有些疑惑地抬起视线,顺着搭档呆滞的目光看去————

  

   下一瞬间,鲁珀少女的内心裂开了一条缝。

   从裂缝里渗出的,是黑色的火。

  

   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一个在自己的噩梦里屡次出现的身影。

   一个自己恨不得用牙齿撕开她的喉咙,痛饮她的鲜血的身影。

   一个本应该死在伦蒂尼姆昏暗小巷的身影。

   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现在的身影。

   一个亲手夺去自己队员生命的身影。

  

   蔓德拉。

   蔓德拉!!!

  

   “你这个刽子手!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在这里!”

  

   沙哑干瘪的声音。

   如同嗓子被火焰炙烤了无数次一般。

   从这声音里只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怒火和仇恨。

   这道刺耳的声音将原本安逸闲适的空气突兀地撕裂,整片甲板都安静下来。

  

   连号角自己都愣了一下,这种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的吗?

   但是这一点小小的疑惑即刻就被磅礴的怒火吞噬,鲁珀少女缓缓向前,锐利的目光直刺向菲林少女的双眼,似乎要将它们挖出来一样。

  

   鲁珀少女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蔓德拉的脸上。

   燃烧的大脑让她的思维暂时性的停滞:

   她没去细想为什么蔓德拉会出现在此时此地,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对她的存在毫不意外。

   她没留意到风笛脸上震惊又纠结的神色,也没发觉琴柳一脸凝重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从自己的队员大提琴被她的岩枪贯穿开始。

   再到自己被俘虏,受尽精神上的侮辱与谩骂。

   最后到伦蒂尼姆监狱小道上的擦肩而过。

   鲁珀少女内心的仇恨从种子开始逐渐生根发芽。

   她用自己的血和泪浇灌着它不断生长,破土而出,长出花苞,鞭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和残破的心灵一步步前进。

   在伦蒂尼姆“见证了”蔓德拉的“死”之后,失去复仇目标的号角也一度陷入迷茫,但是碍于当时的形势所迫,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转移目标,继续战斗。

   在维多利亚的风波解决之后,鲁珀少女得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认可,寻回了唯一幸存的队员,加入了一个让她向往的组织;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内心仇恨的花苞渐渐枯萎。

   少女觉得既然仇敌已死,那么就不能再带着仇恨活下去。

   少女觉得心里的仇恨已经烟消云散了。

   少女觉得那朵花永远不会开了。

  

   直到这个瞬间,号角才发觉,心里的仇恨从来没有消失,它一直都在。

   蛰伏已久的种子欢快地从心灵的裂缝中间长出,攀升,摇曳。

   黑色的花在恶火的滋养下中迅速盛开,放荡地展开花瓣,摆弄着自己妖娆的身姿。

  

  

   号角死死瞪着菲林少女,等待着她表情崩溃的一瞬间。

   那会是什么表情?

   遇见仇敌的惊愕?

   身份暴露的惶恐?

   还是如同小丘郡那个夜晚,在她得知自己的功劳被抢走后,表露出来的癫狂?

   抑或是在伦蒂尼姆狭路相逢时,她脸上的不屑与冷漠?

  

   鲁珀少女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这是因为她的心情十分激昂。

   不仅仅是再遇仇敌的震惊,还包含着一丝异样的兴奋。

   在那擦肩而过的刹那没能射出的弩箭,如今终于有机会补上了,不是吗。

   当时没能完成的复仇,现在有了第二次机会。

   这怎么不让人兴奋?

   啊啊,现在的我没有后顾之忧。

   我的身后没有需要我守护的人,我的四周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

   现在跟那时不同,我可以毫无顾虑地进行复仇!

   就在这里,就是现在!

   来吧,刽子手。

   不管如何,不管你露出什么表情,不管你说出什么话语。

   我都会杀了你。

   我会用你的血祭奠大提琴的命。

  

   号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黄色的毛发越来越淡,颜色逐渐向着苍白靠拢。

   视线变窄,视野变暗,嗓子发干,手脚冰冷。

   这很异常,换成是平常的号角,她甚至不会允许自己情绪化到这种可怕的地步。

   但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意识到这一切,她的思维越来越混乱,脑子里像是搅拌了一桶浆糊一样,所有的理性和逻辑都被揉成一团丢在角落,唯一响彻脑海的只有一声声魔鬼般的低吟:

   复仇,复仇,复仇。

   杀,杀,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也只过去几秒钟,菲林少女有了动作。

   她先是将手上的袋子小心地放到甲板上,然后对着身后的沃尔柏女性摆摆手。

   然后少女取出一根黑色的棒子——看上去是法杖。

   她面向自己。

   她的脸上是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表情,自己的无数种猜想里唯独不存在这一种反应:

   她在笑。

   不是心灵崩溃时为了逃避现实的笑。

   也不是愤怒到极点时候的那种冷笑。

   她笑的很无畏,很大方,甚至——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然后,少女开口了。

   “士兵们,又见面了。你们是来延续那场半途而废的战斗的吗?”

   年轻白狼脑海里的那根弦,在这个瞬间清脆地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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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笛在看见蔓德拉的一瞬间,整个人也是如同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的无以复加。

   但是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因为她对于队友的仇恨毫不在意,相反,瓦伊凡少女至今对那天大提琴死在自己眼前耿耿于怀,也对眼前的杀人凶手深恶痛绝。

   如果这次会面发生在除了这里之外的任何地方,想必风笛已经咆哮着冲上去了。

   但是,现在的她偏偏在这里,在罗德岛。

  

   风笛在罗德岛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很喜欢这个地方,也结识到了许多谈得来的朋友,找到了志趣相投的伙伴,也遇见了中意的指挥官。

   所以,她也很了解罗德岛:这是一个中立的组织,不属于任何政体,不拥有任何立场;只要你不歧视感染者,或者愿意为感染者奋斗,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治病,不论身份,不论国籍,不论种族,你都可以加入罗德岛。

   虽说罪大恶极的恶棍当然还是不被允许,但是罗德岛的入职条件可以说是相当宽松,下至刀尖舔血的雇佣兵,上至跨国贸易公司的总裁,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加入罗德岛。

  

   因此,风笛在震惊之余也很快把握了现状:

   蔓德拉在罗德岛,而且她身边的莱娜小姐也和她有说有笑,说明她已经是罗德岛的干员了,甚至有可能成为干员的时间还不短,已经足以让她跟很多人产生羁绊。

   所以瓦伊凡少女才努力冷静,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向着黑色菲林少女冲过去。

   既然事实已经发生,那么让事实发生的理由肯定存在,这句话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在一次闲聊中告诉自己的。

   既然蔓德拉已经成为干员,那么就肯定有着让她成为干员的理由;在弄清楚这一点之前,失去理智的莽撞行动可能会给很多人带来麻烦。

  

   然而,随着身边怒吼的发出,风笛才意识到自己的队长也发觉了蔓德拉的存在。

   糟糕,队长的话,肯定比自己更加愤怒,也更加仇恨。

   最麻烦的是,号角并没有实际在罗德岛生活过,她对罗德岛的了解不深,因此这种情况下没有让她冷静下来的契机。

   风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鲁珀少女咬紧牙关,怒目圆睁,浑身的毛发都逐渐变白,并且根根竖立起来。

   她知道号角已经慢慢失去正常思维的能力了,甚至情绪的过度震荡激活了她血脉里的因子,导致外形都开始改变,她的理性在慢慢被怒火和仇恨吞没,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爆发。

   但是瓦伊凡少女也发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合适:她不能劝阻队长的复仇,因为她也有着同样的怒火;她也不能去支持队长,因为在没把一切弄清楚之前,擅自引发斗争无疑是下下策。

   风笛努力调整着呼吸,心里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强烈地乞求着那个人快点到来,乞求着那个能够冷静处理一切状况的男人到来。只要是博士的话,一定能够为自己解释一切,也一定能够为目前的状况找到解决的出口的。

  

   然而,蔓德拉的下一句话彻底引爆了本就火药味十足的空气。

   在听到那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时,风笛反射性地就想要伸手抓住身边的号角。

   但是这一瞬间的决定比起鲁珀少女的怒火而言还是太慢了。

  

   伴随着裂帛的声响,白色的影子以踩碎地面的气势冲了出去。

   并没有伴随着怒吼和咆哮,除了最初踏地的一声之外,只残留着空气被撕开的声响。

   号角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姿,把身体前进的力量集中到右拳上。

   然后对着蔓德拉那张冷静的笑脸狠狠挥下。

   愤怒的铁锤裹挟着风在视野里快速放大。

   菲林少女手中的法杖发出光芒。

  

   就在冲突即将成为事实的瞬间,两人之间的空间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号角一个踉跄,前进的势头被打乱,拳头失去了威力,只得皱眉拉开一点距离酝酿下一波攻势。

   蔓德拉发法杖上凝聚的光芒也被打散,她晃了晃有些眩晕的头,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

   然后,像是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一样,高大的萨卡兹男性拿着黑色的小刀,伫立在两名少女中间。

  

   “号角干员,蔓德拉干员,想要切磋可以,但是请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罗德岛甲板不是你们测试力量的场所。”萨卡兹精英干员冷淡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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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塔·斯卡曼德罗斯认为自己是一名战士。

  

   少女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的国家刚刚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动荡。

   先王被杀,公主失踪。

   八大公爵各自为营,全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高高在上的铁王座。

   而自己的父亲,本该肩负着守护维多利亚皇室职责的白狼伯爵,在此时选择了沉默。

   那时的少女没能理解父亲必须这么做的苦衷,她只是觉得此时父亲的不作为背叛了先祖高傲的血脉,她为父亲感到不争。

  

   在于父亲大吵一架之后,少女向着父亲吼出离家前最后一句话:“既然爸爸你什么也不做,那我就做给你看!我是维多利亚的战士,我要为了维多利亚的■■而战!”

   听完这句话,父亲只是看着她,直到她收拾好行李走出家门的前一秒,才对着她的背影开口:“丽塔,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

  

   少女离开了卡拉顿这座偏远的城市,来到了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校。

   一开始很多人听闻她的姓氏之后都对她百般讨好,想通过她搭上白狼伯爵的关系;但是在她多次公开表示自己与家里单方面断交之后,这些谄媚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少女在近卫学校里无比刻苦,不仅仅在基本的文化类课程上取得了极度优良的成绩,在综合战斗,指挥作战,甚至是涉及到武器装备的机械技术知识上,少女的排名都能稳定在全校前三。

   在她毕业的那一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凭借着显赫的身份和优秀的成绩,可以有无数条康庄大道任她选择:去给某个伦蒂尼姆的要员当亲信,或者去集团军里当个轻松一点的高级指挥官。

  

   但是她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选择:加入风暴突击队。

   维多利亚风暴突击队,是由维多利亚议会建立的一支特种部队,其前身为维多利亚典范军,主要职责是执行直接由议会下达的特殊任务,活动踪迹遍布维多利亚各地。

   突击队队员通常从其余特种部队或皇家警察中选拔而出,经过极其严苛的训练,他们往往拥有全面的作战能力与优异的情报分析能力,并配备维多利亚最尖端的科技装备。

   风暴突击队从成立之初到现在,都与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隔一段时间,都可能会有一些最优秀的毕业生拿到学校老师的推荐信,以此作为参与训练考核的敲门砖。

   这个选择离谱到让人不可理喻,她明明有着那么让人羡慕的,光明稳定的未来;为什么要选择这条最苦最累最危险的路?

  

   答案只有少女自己知道。

   她要向父亲证明,证明斯卡曼德罗斯家的人无论何时都愿意为了维多利亚的和平,奋战在最前线。

   她也要向笼罩在伦蒂尼姆上空十几年的乌云证明,证明不是所有人在这片不合理的浪潮面前都会选择退让,总有人会站出来,为了真正的■■战斗。

   只不过,很久之后少女才知道,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中,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稍微显眼一点的浪花,看过之后就甚至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

  

   顺利通过入队考核的少女,从一名最普通的队员开始,一点点前进着。

   一路上,少女认识了许多人,也送别了很多人。

   从一开始爽朗地教导她一些小窍门的队长。

   到熬夜为她调整武器的副队长。

   再到喝醉之后拉着她唱军歌的斥候。

   最后,少女结果了队长的位置,得到了自己的代号:号角。

   少女变成了教导别人的人,会在夜里自己保养武器,也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小声哼歌。

  

   她有了自己的队员,是一群优秀的姑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朝气,每个人都怀抱着为了维多利亚战斗的决心。

   她和自己的队员们度过了一段光辉灿烂的岁月。

   她们一起出任务,坐在运输机上在维多利亚的领土到处乱飞,每次飞行都会悄悄对比这次的飞机驾驶员的操作技术如何。

   她们闲暇时候一起逛街,虽然对这些新潮文化一窍不通,但是少女还是被队员们带着到处逛,买了一大堆可能自己永远也用不上的首饰和化妆品。

   她们一起用餐,无论是休假日在甜品屋享受下午茶,还是在军用帐篷里吃难吃的军用干粮,一群少女总是围在一起有说有笑,无论食物如何,吃饭的时光都让人无比享受。

   她们一起唱歌,起初少女有些害臊,但是还是在队员们的半强迫下磕磕绊绊地唱了那首唯一会唱的军歌;之后少女和队友们在任务的闲暇就常常聚在一起听音乐,她会唱的歌曲也越来越多。

   她们一起战斗,这群勇敢的少女们在战场上对敌人丝毫不手软,她们的战术素养极高,作战能力优秀,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然后笑着踏上归途。

  

   少女知道每一名队员的性格,知道她们的喜好,知道她们的习惯,知道她们的作战方式,知道她们生活中不经意间的小细节。

   少女很喜欢这群队友,一开始只是为了争一口气加入了风暴突击队,然而现在她却越来越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正是这个选择让她遇见了这一群志趣相投的女孩。

   少女觉得这份友谊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说不定在她们都退伍之后,或许有人有了自己的事业,或许有人成家立业,在很远的将来,她们还能再一次聚在一起,聊聊流行的服饰,吃吃美味的甜品,一起唱唱歌,一起散散步。

   少女真的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小丘郡那个黑色的夜晚。

   通讯器里三角铁的最后一声道别伴随着爆炸声传来,她悦耳的嗓音被刺耳的电流声掐断。

   双簧管为了掩护自己的前进,正面迎上术士的火球,她漂亮柔顺的长发消失在炙热的火焰里。

   大提琴的胸口被岩枪贯穿,钉在了墙壁上,连同着她最宝贝的那条项链一起。

   风笛在最后一刻用破城矛的弹射器逃走,这个最开朗最爱笑的女孩最后投来的眼神里是无尽的悲伤。

  

   看着眼前癫狂的黑色菲林术士。

   看着身边队员的死状。

   再也听不见那些声音。

   再也看不见那些面容。

   再也不能一起欢笑。

   再也不能一起打闹。

   耳边传来梦想摔碎的声音。

   一种压抑恐怖的感觉从心脏开始,逐渐顺着脊髓上升,爬满了整个大脑。

   少女心里的■■渐渐染上黑色。

  

  

  

   啊啊,我战斗的理由,到底是————?

  

   ——————

  

   ——————

  

   当高大的萨卡兹闯入视野的时候,号角怔住了,看见这位对自己有着两次救命之恩的罗德岛精英干员,鲁珀少女终于从刚才的失控中稍微挣脱出了一点。脑海里奔涌的仇恨被撕开一角,平时的理性挣扎着想夺回身体的掌控。

  

   就在这个刹那,号角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射中了一样,随即脑海里泛滥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冷静的思维重新回到了大脑;发色逐渐变回平时的样子,刚刚因为过于激动而一度忘记的呼吸的鲁珀少女大口喘着气,视线越过Misery紧紧锁定更前方的蔓德拉。

  

   现在的号角终于有余力留意到周围的状况了:

   身边的风笛面露难色地看着自己,想说些什么但又开不了口。

   琴柳快步跑到蔓德拉身边跟她站在一起,有些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旗杆。

   蔓德拉身后的沃尔柏女性担忧地安慰着蔓德拉,后者笑着对她说没事,并且让她先躲到一边去。

   甲板上围过来的干员越来越多,但是大家都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眼前发展的一幕幕,甚至有几个农夫打扮的人再往蔓德拉身后靠拢。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的气氛这么诡异?

   大家都对这个刽子手视若无睹吗?

   随后,刚刚萨卡兹精英干员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干员…?你说…蔓德拉是罗德岛的干员?”号角瞳孔颤抖,缓缓看向Misery,“Misery先生,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蔓德拉在一年零一个月前被罗德岛收容,于9个月前通过干员考核成为了罗德岛的正式干员。”萨卡兹男人波澜不惊的叙述让号角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度燃烧。

  

   “开什么玩笑!Misery先生您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吗?您也知道她做过什么对吧?”鲁珀少女向前踏出一步,大声咆哮,“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让这样一名凶手成为干员!?”

  

   面对鲁珀少女的痛诉,萨卡兹精英干员少见地有些踌躇,自己作为这份宿怨的旁观者不适合也不应当介入过深,不然就是对她们双方的不尊重。

   拯救了蔓德拉性命的他,和下达了正式命令的博士无疑是责任最为直接的二人。他们在做出那个决定的同时就有了面对如今局面的觉悟。所以在博士发来通讯的时候,Misery毫不犹豫地用源石技艺赶来甲板,就是为了防止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多亏如此,他成功阻止了两名少女在甲板上大打出手——发展成那样的话,且不说会对罗德岛带来多大的财政损失,这两名少女将再也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可能性,一旦冲突爆发,就如同脱轨的火车一样,仇恨会带着她们两个坠入深渊。

   所幸自己的源石技艺发挥了作用,一方面改写号角的感官让她的攻势错乱,一方面打消蔓德拉的法术阻止她生成护盾。而自己的关键身份——两名少女共同的救命恩人也让他有了介入这次冲突的理由。

   让战斗中断之后,自己的话语也成功让号角的怒火出现一瞬的迟疑,而博士把握了这个机会,用源石技艺让她恢复冷静;虽然有点耍赖,但是为了让事情最快程度地推进到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步,这已经是在尊重双方的前提下能做出的最好的决策了。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自己不能搬出身份来强行压下号角的怒火,也不能把蔓德拉推出去挡刀,所以Misery只得一言不发,任由静默蔓延开来。

  

   场面陷入了一瞬的沉默,随后这份沉默被一道清脆的嗓音打破:

  

   “因为我想赎罪,我想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赎罪,所以我恳请罗德岛让我加入,因为认清了深池错误作为的我已经抛弃了过去的自己,我需要在通往未来的路上借助罗德岛的力量。所以我用自己的价值换来了加入罗德岛的机会。”菲林少女的表情一如既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了号角愤怒的质问。

  

   “谁让你说话了!你这个刽子手!我才不会听信你的谗言!”鲁珀少女握紧拳头,又想冲上前去,但是胳膊却被身旁的风笛拉住了。

  

   号角惊疑的看向自己的搭档,后者一脸凝重地对她说:“队长…她说的那些…有可能是真的…”

  

   “罗德岛是一个为感染者服务的医疗公司,它完全中立,没有任何立场,也不代表任何势力。”

   “换句话说,加入罗德岛所需要的只有两点:一是展现自身的价值,二是不与感染者敌对。”

   “当你满足了这些,只要你没有与罗德岛有过直接的结怨,你都能加入了罗德岛。”

   “蔓德拉她…凭借她的实力,肯定能满足第一个条件,而且她也没有与感染者敌对的理由。”

   “再加上……她确实没有和罗德岛有过直接冲突,所以…她是完全有理由加入罗德岛的…”

  

   听着风笛的叙述,鲁珀少女的表情逐渐崩溃,她咬紧牙关,狠狠地瞪着蔓德拉的脸,从牙缝里挤出苦涩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你这个凶手,怎么会有资格谈论赎罪?”

   “你手上沾染的那些血,难道是轻飘飘一句认错就能一笔带过吗!?”

   “那些被你杀死的人长眠在地底,你却能够在阳光下用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呼吸着空气,凭什么!?”

  

   菲林少女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怒,她依然用着平静的语调回应着:

   “刚才我所说的只是单纯叙述现状,回答你的疑问。”

   “至于赎罪,不论你是否相信,我确实是在一步步进行,并且跟许多人定下了约定,一旦我放弃赎罪,我就会失去罗德岛干员的身份。”

   “对于那些因为而死的人们,我知道再怎么道歉也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但是比起一死了之,我认为背负着罪孽活下去,并且带着这份沉重去拯救更多的人,会更有价值。”

  

   “闭嘴!我听见你的声音就想吐!”号角伸出手指指向蔓德拉,Misery在蔓德拉开口的同时就已经悄悄退开,三名少女直面着彼此,甲板上的空气又慢慢开始燥热起来,“你这种人,无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信!你这种人,就该滚到地底下去向我死去的队员们道歉!那才是你该有的赎罪!”

  

   这一次,蔓德拉没有对这番痛骂予以回应。

   燥热的空气愈发沉闷。

   号角急促地呼吸着,手指微微颤抖,随后无力地垂下。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蔓德拉已经是罗德岛的干员了,自己只是不愿相信而已。

   而且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复仇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在军队里待了这么多年,号角明白对自己的同僚出手是不会被原谅的,自己和她同属于干员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杀死她的立场;自己可以对她恶言相加,可以对她冷淡到底,但是自己不能去伤害她。

   甚至就算自己离开罗德岛,也不能对她出手,那相当于是对整个罗德岛挑衅。

   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公司,对这个风笛喜爱无比的公司,号角无法狠心站在它的对立面。

   她甚至没法借用维多利亚的力量,用前深池干部的借口审判蔓德拉。

   因为她依稀知道现任维多利亚女王和罗德岛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明面上不好表现出什么,但是在这种二选一问题上自己无疑讨不到半点好处。

  

   可恶,难道自己的复仇又要像之前一样无疾而终了吗?

   这一次,自己又只能和仇敌擦肩而过?

   自己再也没办法亲手杀掉她,没办法告慰大提琴的灵魂。

   号角对现实深深的失望,随后这股失望慢慢向着绝望转变。

   没办法了,对不起,大提琴,双簧管,三角铁,大家……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放下仇恨,我心里还是怀抱着杀意和怨恨。

   对不起,我没法为你们报仇,就算仇人两度出现在眼前,我也没法对她挥下拳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鲁珀少女的眼眶逐渐湿润,身旁的风笛也面露苦色。

   “对不起,风笛,我不会留在罗德岛了,”号角声音颤抖地低语,“我不能忍受和仇敌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如果不能亲手复仇,那我干脆选择远离这一切,只要我不看见这个凶手的脸,总有一天我会慢慢接受这件事吧。”

   “对不起,明明你这么喜欢罗德岛,明明你这么希望我也在这里和你一起享受生活,而我却要背叛你的期待……”

   “对不起……”

  

   随着一句句痛苦话语的说出,鲁珀少女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一贯乐天派的风笛这时候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自己的仇敌生活在这里,自己的队长因为失望选择离去,而她无法割舍罗德岛,无法割舍自己的心上人,只能懦弱地承受队长的失望和悲伤。

  

   无言的低沉蔓延开来,一切都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做出选择,就要承担后果和风险。

   蔓德拉留下,号角就要离去,这就是选择带来的后果。

   谁能阻止?谁敢阻止?谁有资格阻止?

   这就是今天发生在甲板上的一切迎来的结局,在平静的日常中丢入砖块,激起巨大的水花,随后水面逐渐归于平静,留下一阵阵涟漪。

   没人获得救赎,徒有悲伤蔓延,少女们在绝望中走向离别,故事滑向深渊————

  

  

  

  

  

  

  

  

  

  

  

  

   才不会呢,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的赎罪,怎么会用这种方式迎来落幕。

  

  

  

   “士兵,我可以给你复仇的机会。”蔓德拉的声音打破了绝望的氛围,响彻了整片甲板。

  

   号角抬起带泪的眼睛,绝望又痛苦地盯着眼前想要复仇却有心无力的凶手,她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不要再得了便宜又卖乖了!事到如今你还能说些什么————”

  

   “————我可以退出罗德岛,这样你就可以放开手脚对我复仇了,不是吗?”蔓德拉打断了号角的话语,她向前几步,走近了鲁珀少女身边,琥珀色的瞳孔离那对绝望的泪眼只有一线距离。

  

   “你在说什————”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不然你也觉得我不会这么傻乎乎地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上对吧?”

  

   “…………!”

  

   “条件很简单,其实我在刚刚见面时也提到了。”

  

   “你是说————”

  

   “没错,那场战斗的后续。你们两个和我一个,当时没能分出的胜负,现在再来一次吧。这场胜负就是我的条件。”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履行这个约定?况且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场胜负可以由在场所有人共同见证,你甚至可以找博士或者阿米娅做见证人,所以不用怀疑我会输了不认账,况且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至于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这个约定的另一半了。”

  

   “你的意思是……你赢了的话?”

  

   “是,如果你们赢了,我就退出罗德岛,任你处置;但是如果我赢了,号角干员,我要求你不许退出罗德岛。”

  

   “——!你在说什么!我的去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赌注对你有什么意义!?”

  

   “嗯……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完美处理这件事……虽然现在可以说是最坏的发展,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事情走到完全决裂的那一步,毕竟他也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所以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就说简单点吧,你离开罗德岛的话对某个人而言是个损失,又因为他是我的人,所以他的损失就是我的损失;所以这场赌注是为了止损,对你我二人都是有意义的。”

  

   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了几声尴尬的咳嗽,但是现在的号角没有余力留意这个细节;她的脑子里不断回放蔓德拉的话语。

   这是真的。

   这么多人都在见证,她没法抵赖。

   一旦失去了罗德岛的庇护,自己就能完成复仇!

   是她自己开的口,只要自己答应了就能获得复仇的机会!

   而且就算只有1%的概率自己输了,也不会有无法承受的后果!

   刚刚被现实打趴的希望慢慢爬起来,在鲁珀少女耳边窃窃私语,撺掇着她迈出那一步。

  

   “怎么?士兵,难道你在害怕吗?”就在号角心中的天平摇摇欲坠的时候,菲林少女的声音在托盘上加上了最后的砝码,“不过也是呢,上次交战的时候,你们两人可是被我打的很惨来着。”

  

   白狼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绝望,只蕴含着愤怒和坚定。

   她做好了决定。

  

   “你会后悔给我这个机会的,蔓德拉。”

   “这句话等你打败我之后再说吧,丽塔·斯卡曼德罗斯”

  

   这场冲突,以一场赌斗划下句点。

   三名战士押上了自己的珍重之物,再度踏上了她们熟悉的战场。

  

   [newpage]

  

   ——————

  

   ——————

  

   丽塔·斯卡曼德罗斯必须成为一名战士。

  

   这是在她千辛万苦逃出深池的束缚之后,来到伦蒂尼姆时做出的决定。

  

   或许是由于自己的身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个疯子指挥官并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

   她被关押了起来,作为一枚筹码等待着换取更大的利益。

   多亏如此,她没受到任何身理上的折磨,没有拷打,没有审讯,也没有那些可能发生在女性俘虏身上的龌龊的事情。

   相反,她的待遇甚至比一般的俘虏好上很多,不仅吃穿都没有缺少,甚至还赋予了她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她能被允许每天出去放风一段时间,这对于一个军事俘虏而言是无法想象的。

  

   但是,她心理上的折磨却每时每刻压迫着她。

   名叫蔓德拉的刽子手每天来巡视她的时候都会对她冷嘲热讽,恶语相加;她认为是自己小队的行为使得她在小丘郡的布置失败了,也让她失去了功劳,所以没能得到领袖的夸奖。

   少女十分愤怒,自己和队友的努力和牺牲在蔓德拉眼里就是妨碍她功劳的几颗石子。

   这份怒火进一步助长了少女心里仇恨的烈焰,一点点蚕食她的心灵。

   她每日每夜疯了似的念着自己队友的名字,回忆着每次训练的场景;一方面是麻痹门外守卫的注意力,另一方面是她需要这么做来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晰,想要不被绝望的现实打垮,那就用仇恨把脑袋里的绝望一把烧干。

  

   后来,在某人的帮助下,少女成功越狱,循着之前望风时从探子那里秘密得来的情报,少女选择潜入伦蒂尼姆一睹目前的现状。

  

   然而现实却在她内心的绝望中再添一笔。

   八大公爵互相牵制,萨卡兹夺取了伦蒂尼姆的掌控权;所有出入口都被萨卡兹把守,城市里的兵工厂生产着萨卡兹的军用装备,甚至伦蒂尼姆引以为傲的城防炮,也落入了魔族手中,变成了对准反抗军的杀器。

   城市里的驻军中出现了叛徒,萨卡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城防力量,大量的友军被俘虏,遭受了惨痛的折磨和拷问。

   市民们日日夜夜活在恐惧里,每家每户关紧门窗,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嬉笑打闹的孩童不见踪影,整个伦蒂尼姆已经丧失了生命。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少女决定自己必须成为战士。

   自己必须带领着还有反抗之心的士兵们,为了维多利亚而战,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而战。

  

   于是,她在伦蒂尼姆里找到了隐秘的根据地,通过自己的双手制作简易的武器,从萨卡兹的虎口下救出了一个又一个士兵。

   她带领他们搜集物资,找寻药品,获取情报,努力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市里扎根。

   少女用尽全力,想要为维多利亚黑暗的未来点起一把火,但是她的努力在巨大的现实面前不值一提,星星点点的火光没法驱散人们心中的阴霾。

   但是少女还是不断努力着,削减着自己的休息,绞尽脑汁制定着一个个计划,从毫无希望的现实中撕开一点点通路。

   她逐渐忘记自己一开始成为战士的理由,忘记了自己是为了■■而战;现在的她,更多的是怀抱着那熊熊燃烧的仇恨,带着死去战友的遗志,带着对那名深池干部的杀意,在伦蒂尼姆的夜色中不断战斗。

  

   在一次劫狱行动中,少女孤注一掷,押上了所有的人手,想要一次性救出大量被关押的士兵。

   就在监狱的小巷子里,她再一次遇见了蔓德拉。

   怒火一瞬间占据了她的思维,她的视野不断收缩,直到只剩下蔓德拉一人。

   她的手指扣紧了弩箭的扳机,她知道只要自己稍一用力,就能完成自己的复仇。

   她想要复仇,想要眼前的刽子手偿命。

   但是耳边传来的,自己临时的部下们紧张的呼吸声强迫她找回理智。

   在萨卡兹的地盘上开打,自己的行动肯定会失败,不仅救不出被困的同胞,甚至还会把跟随自己作战的战士们一起搭进去。

   不行,不能在这里意气用事。

   少女几乎把牙齿咬碎,把眼眶瞪裂。

   她很不服气,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为什么仇敌就在眼前却只能忍受!

   最终,对方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二人擦肩而过。

   自己没能看清当时蔓德拉的表情,只知道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甚至,少女不知道自己是感到失望,还是感到庆幸。

   庆幸没有爆发冲突好让萨卡兹渔翁得利?

   还是失望自己让复仇的机会溜走?

   少女没能明白任何事情,只能压下心中的火,转身面对那一双双包含信任的目光。

  

   最终,在罗德岛干员Misery的第二次帮助下,少女成功活了下来,也救出了很多同胞。

   这时,她也得知了自己的仇敌的死讯。

   那个和自己战斗的实力恐怖的萨卡兹将军同时给所有人设了套,深池部队也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在他的围杀之下,蔓德拉不可能活着走出那条小巷了。

   在那时,自己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自己有在释怀吗?

   自己只是觉得可悲,既为了懊悔没能亲手报仇的自己。

   也为了早已无可救药的她。

  

   再往后,在罗德岛的帮助下,自己登上城墙,和萨卡兹将军曼弗雷德决一死战。

   最终自己将城墙炸毁了一角,这也成为了让城外的大公爵们开始行动的讯号。

   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终于成功将火星点燃,随着众多合作者一起化为了燎原之火,彻底焚尽了裹挟着维多利亚的黑暗。

   新女王的号召,大公爵的响应,维多利亚最高战力终于正式投入战场。

   新魔王的觉醒。王庭的叛变,萨卡兹的联盟从内部产生裂痕。

   最终萨卡兹摄政王的阴谋失败,维多利亚事件划上句点。

  

   作为勇敢的反抗者代表,少女收到了新任维多利亚女王亚历山德莉娜的亲自嘉奖,站在万众瞩目的颁奖台上,她感到一阵恍惚。

   自己成功了,但是自己的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失落。

   听着耳边传来的鼓掌声和溢美之词。

   看着女王脸上赞赏的微笑。

   呼吸着维多利亚新生的空气。

   少女却感到格外的悲伤。

  

   自己成功成为了战士,而且是有着至高荣誉的战士。

   自己本该感到骄傲,感到欣喜,因为自己成功向父亲证明了自己,自己成功为改写维多利亚的局势做出了努力。

   但是心脏中的仇恨并没有消失,她的脑海里还是会闪回小丘郡的那个夜晚,闪回队员死去的一幕幕。

   少女告诉自己仇人已死,自己必须放下仇恨好好生活,这样才对得起牺牲的好友们。

   所以她深呼吸,让心中的仇恨消散。

   她迈开脚步,走向新的未来。

  

   但是少女不知道的是,仇恨没有消失,它只是变小了,藏在了内心的深处。

   少女并没有直面自己的内心,她用美好的现实隐藏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拯救了维多利亚,拯救了伦蒂尼姆,拯救了无数奋战的士兵们,拯救了陷入水火之中的市民们,却唯独没有拯救自己。

   少女忘记了自己成为战士的理由,她只是用现实麻痹着自己,一步步踉踉跄跄地走着。

   直到————

  

   ——————

  

   ——————

  

   【距离甲板冲突一天后】

   【罗德岛 训练场准备室】

  

   风笛和号角坐在椅子上默默检查着装备。经过一天的休整,她们的身体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作为军人的良好素质在这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经过工程部检查后的装备也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现在的她们只是习惯性的查看装备的各个细节,同时让自己的精神借此找回战场上的感觉。

  

   她们的装备是维多利亚军制的破城矛和盾炮。风笛的破城矛在离开维多利亚军队的时候就被去除了射弹功能,但是经过工程部的改装也有不俗的杀伤力。号角的盾炮没有经过任何改装,保留着原本的杀伤力,弹药使用的都是实弹,换言之,如果直接命中是可以一击夺取性命的;不过蔓德拉表示要是被打中了说明自己也输了,输了的下场也是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所以无所谓。

  

   风笛有些担心的看着号角,后者的眼神紧紧盯着训练场,似乎正在脑子里模拟战术。

   从昨天答应这场战斗开始,号角除开身体检查和武器检修之外,连宿舍的门都没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着发呆。

   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下风笛既不敢对她搭话,也不敢留她一个人在宿舍,于是只得陪着她一整天,都没机会去找博士问清楚情况。

  

   瓦伊凡少女对这场战斗抱有很复杂的态度。

   一方面她觉得应该进行这场战斗,自己和队长心中的仇恨必须要发泄,而且如果不接受的话,失去希望的队长只能绝望地离开罗德岛,这是自己无法忍受的。

   另一方面她又对杀死蔓德拉这件事有点犹豫,因为她昨天清清楚楚看见了对方在照顾自己的土豆田,而且和莱娜小姐相处的很好;这让她对于蔓德拉的真实面目有点把握不清:万一她真的想要改过自新,万一她真的和罗德岛上的人们建立了深厚的羁绊,那么自己和队长夺走她的生命,真的不会在二人的心里再添上一道疤痕吗?

   但是,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在犹豫,风笛深呼吸了几下,强自要求自己振作起来。

  

   就在这时,准备室的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一个黑发的男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博士!”看见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风笛表情一亮,马上站起身来凑了上去。

  

   号角斜过眼睛瞥了一眼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指挥官:这个男人在战术规划上的造诣确实高深至极,而且也受到周围人的爱戴和信任,甚至自家搭档看见他眼神都变了;但是自己与他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外加自己隐隐约约了解到蔓德拉能够加入罗德岛肯定是经过了眼前男人的首肯,所以号角并没有对博士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就再度把目光投向训练场。

  

   “博士!蔓德拉她到底……博士为什么允许她成为干员?她真的……真的有在改过自新吗?”风笛有些语无伦次,她想问的事情有一大堆,但是混乱的情绪让她无法顺利表达自己的想法。

  

   “风笛,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男人并没有回答瓦伊凡少女的问题,只是用认真的眼神直视着她,“在这场战斗之中,或者在这场战斗之后,用自己的眼睛看清现实,用自己的内心得出答案。”

  

   “……那,那这场战斗……”看见博士认真的神色,风笛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她越来越对这场战斗感到不安。

  

   “不用犹豫,也不用不安;这是蔓德拉自己做出的决定,她也做好了承担任何后果的心理准备,”博士摸了摸风笛的头,瓦伊凡少女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这是作为风暴突击队的风笛的战斗,不是罗德岛干员风笛战斗,所以不要想太多。”

   “你要坚定地站在你的队长的身边,和她一起直面过去。”

   “加油,放手去做。”

  

   风笛沉默半晌,抬起头来,对博士投以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训练场中央,宣告战斗即将开始的钟声响起。

   风笛愣了一下,随后深呼吸一口,一把抱住了博士,仿佛这个行为能够给自己再增加一点勇气一样,在感受了几秒钟博士身上的气息之后,瓦伊凡少女红着脸松开了怀抱,随后腼腆地一笑,拿起武器快速跑出了准备室。

  

   看着跑走的风笛的背影,和场中央等待的蔓德拉,号角缓缓起身,拿起沉重的武器。

   鲁珀少女走到准备室的门口,回头深深看了博士一眼。

   从刚刚旁听到的寥寥几句话里,她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对蔓德拉非但没有恶感,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包容,这让她对这名本就没什么交集的指挥官产生了一丝厌恶。

  

   “我真的会下杀手,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悔,做出有失信用的举动,博士。”

   冷淡的话语,包含着弄弄的疏离感,号角等待着眼前的男人听完这句话后会有什么应对。

   是用权势压制自己,决心只手遮天阻止最坏结果的发生?

   还是打感情牌,试图动摇自己战斗的决心?

  

   黑发男人只是耸耸肩,无奈地笑了笑。

   “号角干员,这是属于你的战斗,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战斗中做任何事,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会做出违约的举动。”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别小看我家蔓德拉哦?”

  

   鲁珀少女眯细双眼,随后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

   向着战场。

  

   [newpage]

  

  

   ——————

  

   ——————

  

   蔓德拉看着距离自己十米处杀气腾腾的两人。她们浑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这片训练场有着大约3000平方米的巨大面积,是罗德岛最大的训练场,专门用于大型战斗的训练。这次的战斗考虑到双方的射程和机动性,选择了这片场地。

  

   场地里竖立着几根碳纤维制作的掩体,地面的材料也是蔓德拉无法操纵的;这是菲林少女做出的让步,她声称如果使用岩石制成的掩体和泥土地面的话,对于她们二人来说太不公平。

  

   博士在广播里宣布着这次战斗的细则和赌局的明细;虽然说着点到为止之类的套话,但是蔓德拉知道这场战斗就是实际意义上的生死之战,甚至比生死之战更难——自己要控制住不下死手,但是对面的二人逮到机会可是真的会杀死自己的。

  

   菲林少女深呼吸了一下,稳定住自己的心神。

   她知道现在的局面就是自己最希望的,只有在这样的局面下才能达成自己希望的效果。

   博士可以帮助自己与琴柳和苇草和解,那是因为她们都不是真正的战士。

   她们是某种意义上的受害者,所以作为施暴者的自己无法独自面对她们,自己的赎罪也是在许多人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但是号角和风笛不一样,她们就在那天的战场上。

   就算博士用“和平的手段”解决了矛盾,那也无法根除二人心中的病根,只不过是用现实将它们覆盖过去罢了,这样下去谁也得不到救赎,只是避免了互相残杀的局面罢了。

   但是很幸运,博士办不到,不代表自己办不到。

   对于战士,没有什么比战场更好的谈话场地了。

   就在今天,就在这个战场上,菲林少女要改变故事的结局。

  

  

   “战斗开始!”

  

  

   伴随着开始的号令,风笛和号角迅速摆开阵型。

   风笛架起破城矛向前冲锋,拉近自己和蔓德拉之间的距离;号角在往侧面拉开视野的同时架起了炮管。

  

   一人前压进攻,一人留在后方充当主攻手吗。

   如果被风笛近身纠缠住就很难脱身,在此之上再承受远程炮击的话过不了几回合就会招架不住吧。

   甚至面前二人的配合有多么天衣无缝,蔓德拉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不能同时直面她们二人。

   我的机动能力在短时间爆发上比不过瓦伊凡的身体素质,既然如此,就从垂直方向上离开她的攻击范围!

  

   蔓德拉驱动法术在脚下制造出石板作为立足点,进入了近地悬浮状态,并且召唤出了5块岩石漂浮在身体周围待命。

  

   发觉了菲林少女浮空的举动,号角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开火,呼啸的炮弹嘶吼着破空而来。

  

   蔓德拉挥手,一块岩石伸展变形,化为一面青黑色的石盾,与炮弹撞在一起。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石盾应声粉碎,在空中留下一团烟雾,稍微遮挡了菲林少女的视线。

  

   不行,不能失去视野!蔓德拉驱动脚下的石板移动,绕开遮挡视线的烟雾,重新将战场收入眼底:风笛已经逼近自己,但是这个高度她拿自己没办法;号角仍然在远处瞄准着自己,下一发炮弹已经装填完毕。

  

   号角的盾炮虽然威力大,但是消耗一面石盾也能挡住一击,并且由于装填速度不快,所以不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风笛已经被自己拉开了高度距离,而且凭借破城矛的攻击距离打不到浮空的自己,虽说瓦伊凡的身体机动需要额外考虑,不过威胁也不大。

  

   接下来应该一点点消耗号角的弹药,等到她弹尽粮绝之后用岩石封住她的行动,再居高临下地对付风笛,这样最保险!

   如果还有余力,就用岩枪消耗她们二人,争取让她们早一点陷入疲惫,露出破绽!

  

   明白了这一点的蔓德拉一边跟风笛保持距离,一边在距离号角一定范围的地方环绕,同时召唤岩枪不断向着两名少女轰击。

  

   装备较为轻便的风笛用手中的长矛巧妙地击落一根根岩枪,如此密度的攻击在她看来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经过高强度训练的矛术此时鲜明地发挥了作用。

   号角凭借着高超的作战技巧稳重地应对着如雨的岩枪:她用盾牌巧妙地带偏岩枪的方向,用最小的力道弹开它们,同时在防御的间隙继续开炮。

  

   蔓德拉或躲或挡,一点点拉近自己和号角的距离,自己最多使用4份意识:一份控制石板进行移动,一份观察战场情况,一份操作石盾进行防御,一份操作岩枪射击;所以并没有余力控制射出去的岩枪再折回,只能像是用消耗品一样不断生成岩枪并发射。

  

   面对越发密集的攻势,号角也渐渐难以招架,开始被迫转移位置;但是当她刚刚结束一次移动,停下脚步的一刹那,鲁珀少女突然扭转炮身,架起炮口发出了一次射击。

  

   这次射击的破空声与之前的有些不同,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蔓德拉立马调动了身边全部的石块进行防御。

  

   巨大的爆炸伴随着冲击力传来,蔓德拉的体态也因为这一记攻击而出现了紊乱。

   这个家伙,居然一次性把5发炮弹一起发射出来!

  

   结束射击的号角嘴角渗出一丝血液,这样一次性全弹发射带来的后坐力对她自己的身体也有很大的损伤,不过好在效果很明显——成功消耗了蔓德拉身边的岩石造物。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风笛!”鲁珀少女豪迈地擦掉血迹,重新架起了炮管。

  

   在防御结束的一瞬间,蔓德拉发现自己丢失了风笛的目标。

   由于刚才的攻击过于突然和强烈,导致她没能分身去留意瓦伊凡少女的动作,而现在,5枚炮弹爆炸产生的巨大烟雾也让她失去了绝大部分视野。

  

   就在这时,左侧的烟雾突然被搅动,菲林少女迅速转身,但是破开烟雾的矛头更快一步。

   瓦伊凡少女居然趁着攻击的刹那跳上了掩体,并以此借力,成功让蔓德拉进入了她的攻击范围。

   锐利的破城矛反射着银色的光芒,直向着蔓德拉的心脏而来。

  

   但是菲林少女多次战斗诞生的危机意识和反应能力也不是假的,在凶器即将命中的一刹那,破城矛的侧面突然伸出了一根石柱,重重撞击在破城矛的中段,强行让它的轨迹发生了一些偏移。

  

   最终,方向被打偏矛头只是扎穿了了蔓德拉的右肩,鲜血喷洒在空气中。

  

   菲林少女一挥手,那根石柱横着向前全力扫出,重重击打在半空中的风笛的腹部,将她前扑的冲势彻底停下,随后更进一步地带着她狠狠向着地面砸去。

  

   “呜啊!”瓦伊凡少女发出痛呼,喷出一口鲜血,被石柱压着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面上,传来骨头破裂的响声,烟尘弥漫开来。

  

   矛头也随着风笛的坠落,“噗呲”一声从蔓德拉的肩膀中拔出,菲林少女忍着剧痛生成了一些泥土暂时堵住伤口,防止失血过多。

  

   完了,条件反射地下重手了,不过瓦伊凡的身体素质应该没关系吧?蔓德拉有些心惊,毕竟对面二人的配合太过于天衣无缝,能够在一个人攻击的瞬间做出反应,并且成功地把握住自己注意力失真的刹那,最后还直接威胁到了自己;刚才真的是生死一线,如果不是反应稍微及时了一点,那根破城矛肯定会刺穿自己的心脏,所以在一瞬间的攻防互换之中,菲林少女也没能留手。

  

   瓦伊凡少女落地的烟雾逐渐散开,风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左腿扭向一个不自然的方向,红色的头发盖住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

   希望这一下子没有要了她的命吧,毕竟也只是用石柱侧面击中的她,蔓德拉只是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瓦伊凡少女,就压下心中的杂念,挥手在风笛头顶创造出几块岩石。

   风笛,你就这么躺着直到战斗结束最好,这样对你和我都轻松很多,蔓德拉握紧拳头,打算用这些岩石彻底封住瓦伊凡少女的行动,以求最大程度的保险。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炮弹的呼啸声。

   这次炮弹的破空声相当密集,几乎是一发连着一发。

   蔓德拉在惊讶之余,也放弃了封锁风笛的行动,选择了优先躲避,毕竟这种开炮速度很难一边生成岩石一边防御。

  

   少女专心控制着石板在空中进行着躲避,无数炮弹在自己的身边划过,带起灼人的热浪,在背后的地面上引发阵阵爆破。

  

   感觉头发都要被烧焦了,蔓德拉有些焦急,号角的弹药还没有消耗完吗?按照这个开火速度,再这么躲避下去自己的注意力就要濒临极限了,到时候万一一个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了。

  

   于是菲林少女临时改变了计划,她螺旋着逐渐缩短自己和号角的距离。

   既然你的队友已经没有作战能力了,那我也不和你打消耗战了,直接短兵相接!

   蔓德拉一边分出注意力开始凝聚一击决胜的穿刺岩枪,她打算在靠近到合适距离的时候用它破坏掉对方的武器,失去了盾炮的号角将不再有能够攻击到空中的自己的手段,到那时就是自己的胜利。

  

   距离不断缩短,炮弹飞到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蔓德拉催动这过载到极限的大脑,一边计算着路径,一边通过微小的位移避开致命的攻击,同时还在手上聚集着法力。

  

   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水从额头上滴下,喉咙里泛出一丝甜味,右肩的伤口越来越痛,这种告诉的空中移动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刚刚破城矛造成的伤口都隐隐有撕裂的迹象。

   蔓德拉这时才切实体会到号角的真实实力,当初在小丘郡自己面对的是筋疲力尽弹尽粮绝的她,所以当时的取胜才那么轻松,对方根本没能发出几发炮弹,全程都是用盾牌本身作为武器。

   而事到如今,盾炮的威力被毫无保留地激发出来,不断开火的炮口和坚不可摧的盾面宛如一座堡垒,屹立在那里就能驱逐敌人。可以想象在正式战场上,这样一位干员对一群敌人的杀伤力将会是毁灭性的。

  

   就在二者的距离马上要拉进到蔓德拉能够一击对号角的武器造成伤害的时候,菲林少女看见后者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不好!蔓德拉突然有种及其不好的预感,她马上中断穿刺岩枪的生成,转而将这些法力全部用于在身前构筑一面石盾。

  

   她的预感应验了,号角的下一发炮击的速度更甚一筹,比刚才那一波快速射击都要快,这种速度,在这个距离下是不可能躲开的!

  

   这家伙,居然把握到了我的射程!这时何等恐怖的观察力!蔓德拉在那一瞬间惊惧到了极点,号角居然抓住了自己攻击范围的边缘,然后卡在这个时间点骤然加速射击,逼迫自己不得不转为防御,稍微晚一点自己的攻击就能贯穿她的盾炮,稍微早一点自己又能躲开,这种计算能力和观察能力不可谓不恐怖。

   难道是刚刚被我攻击的时候就通过不同距离岩枪的力道分析出来了吗!这种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

  

   思考的时间转瞬即逝,一面巨大厚重的黑色石盾生成,而在生成完毕的同一秒,炮弹就与之相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

  

   什么!?

   这一发炮弹的威力居然比之前的五连发都要高!这个人疯了吗?这种开火速度加上这个威力,她的身体不可能承受住!

   但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同时,蔓德拉发觉自己也承受不住这种威力,石盾碎裂,没能完全挡下的冲击波传来。

  

   “呃!”冲击力裹挟着菲林少女撞向地面,在落地的瞬间,她在体表生成了岩石承受了第一波撞击。

  

   菲林少女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爬起来,额头上流下一丝鲜血。幸好,都只是擦伤,骨头没事,也没撞到脑袋,还能继续战斗!

  

   这时,她抬眼看向号角,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自己看清对方————蔓德拉倒吸一口凉气,她看见后者的嘴里吐出大量的鲜血,并且两根手臂的皮肤都已经出现一条条血痕。很明显刚刚疯狂的炮击对她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但是鲁珀少女的眼神里的仇恨却比之前更甚,她咬紧牙关重新装填,似乎打算再来一轮那样的炮击。

  

   这家伙真的不要命了!蔓德拉暗自气恼,要是这样打下去她把自己耗死了可就真的麻烦了!

   都这个情况了为什么她还要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举动?明明就剩她一个人了,如果自己先因为自己的攻击倒下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就在少女气恼无比的刹那,突然脑子里响起一声炸雷:

   是啊,如果就剩她一个人,那这么做无疑是一个愚蠢的举动。

   那要是,不只剩她一个人的话——

  

   伴随着突然紊乱的气流,身体右边传来的一声响亮的上膛声,紧接而来的怒吼让蔓德拉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

  

   风笛!?她居然还能站起来!?

  

   瓦伊凡咆哮着单手挥矛,向着自己冲锋,她抓住了蔓德拉被击落之后短暂的失神,成功在后者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拉近了距离,现在二者之间的距离就是破城矛的最佳射程!

   我不会让队长的努力白费!蔓德拉,我不会给你再次浮空的机会,我要用暴风般的攻击彻底把你逼入绝境!!!

  

   破城矛带着比之前更甚的力道对准自己的脑袋来,并且这一次枪身上的气孔都冒出蒸气,对破城矛结构有些了解的蔓德拉马上明白这是它的闭膛连发模式,理由内部火药闭膛的爆发力让矛头在命中目标的时候产生多段伤害,这种威力足以击穿钢制的城墙,这也是它的名称的来源。

  

   这个绝对不能挡!蔓德拉在脚下瞬间生成石板,然后迅速带着自己水平移动,矛头几乎擦着她的发根刺出,在空气中留下三声爆响。

  

   风笛捂着自己的腹部,浑身上下多处擦伤,折断的左腿无法让她如同以往那样高速移动,但是瓦伊凡战士硬是扛着这样的伤势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着蔓德拉进攻。

  

   破城矛一次次刺穿空气,带着裂帛之势从各个角度逼近菲林少女的要害。

   突刺,横扫,击打,上挑,下劈。

   在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势中,还穿插着几发闭膛连发,突如其来的三连击为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更添上一分威能。

   多亏了风笛不是完全状态,蔓德拉也能勉强凭借自己的身体能力进行攻防战,菲林少女不断召唤出石块造物在千钧一发之际打偏破城矛的矛头,结合脚下石板的高速移动,每次都险而又险地与死亡擦肩而过。

   同时她也不断召唤出石块砸向疯狂的瓦伊凡,后者用武器扫掉了一部分,但是剩下没能挡住的石块依旧卷着空气正中她的身体;受到直击的风笛咳出几口鲜血,但是却丝毫不后退,反而举起武器更加拼命的突进着。

  

   瓦伊凡和菲林的攻防战一点点向着号角所在的位置转移,鲁珀少女咽下喉咙里的血液,在炮膛里装上最后一发弹药。

  

   她颤抖着架起炮管,对准着努力躲避破城矛的蔓德拉。

   她知道,风笛是故意把战场慢慢偏移过来的。

   瓦伊凡少女对自己的战斗方法再了解不过,不论是自己的弹药数量,移动速度,还是开火方式,风笛都了如指掌。

   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发弹药,并且由于刚才的全力开火,身体已经受了很大的伤害,几乎是随时都会倒下的状态,这些风笛都知道。

   瓦伊凡少女没有悲伤的闲暇,只能憋住泪水,用手中的破城矛为自己破开胜利的转机。

  

   准星里蔓德拉的背影不断闪动,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近,这种轻微的位移已经无法让她躲开这一发炮弹的爆炸范围。

   可恶,这个刽子手为什么变得这么强了?

   在小丘郡的时候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没剩下几发弹药,再加上处于深池的包围之中,才用尽手段也没能战胜蔓德拉;那个夜晚这名术士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很久之后才消散。

   但是如今,自己和风笛都处于万全状态,武器崭新,弹药充足,精神上也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也没有场外因素干扰,甚至场地里都没有可供蔓德拉操纵的石柱。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不能取胜!

  

   号角逐渐模糊的视野里,蔓德拉脸色凝重地躲避着袭来的矛头,同时甩出一根石柱砸在风笛握着武器的手臂上,后者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但是却不退反进,武器在一刹那换到另一只手上,拧转身体向前突刺。

  

   这个家伙……居然在留手?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在这个几乎是搏命的战场上,你居然还在控制自己的力量!

   你是在愚弄我们吗!?

   你这个杀人凶手!

  

   三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一个临界点,风笛大吼一声,驱动着濒临极限的身体,挥舞着破城矛做出了一个范围极大的横扫。

   蔓德拉迅速后撤,躲开了这一记大范围攻击,但是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大幅度的僵直。

   就是现在,鲁珀少女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号角知道这就是风笛拼命给自己争取的机会,这个距离炮弹直接命中,蔓德拉的石盾在这种距离下是挡不住爆炸的冲击力的!

   而且风笛刚好借这个机会拉开了距离,炮弹不会波及到她,要是这一击没能结果蔓德拉,风笛还能用破城矛补上最后一刀!

  

   屏住呼吸,视线集中,手臂稳住,双腿扎根。

   接下来,扣下扳机。

   就如同自己在战场上做过很多次那样。

   很简单吧。

   只要手指头一动,复仇就完成了,困扰自己这么久的噩梦也能醒过来了。

   自己的夙愿就要达成了,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一定能————

  

  

  

   你为什么想成为战士?

   我想守护维多利亚的■■!

  

  

  

   一道闪电在鲁珀少女的脑袋里掠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闪而逝。

   但是一瞬的恍惚马上被怒火盖过,号角露出獠牙,扣动了仇恨的扳机。

  

   最后的炮弹带着怒火喷涌而出,对着无法躲避的蔓德拉射去。

   脑海里浮现出菲林少女被炮火吞没,支离破碎的画面。

   她的四肢飞溅出去,那颗罪恶的脑袋摔在地上滚得远远的。

   蔓德拉,就这样结束吧,就这样死掉吧。

   带着我的■■一起。

  

   然后,下一刹那,号角的眼睛对上了蔓德拉的双眸。

   琥珀色的瞳孔里是无与伦比的锐利,还有一丝丝的得意。

   菲林少女抬起右手,右臂的衣袖瞬间炸裂,刺耳的尖鸣响彻了整片战场。

  

   青黑色的流星从菲林少女的衣袖里射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炮弹撞在一起。

   爆炸在两名少女的正中间发生,袭来的冲击让号角一个脚步不稳。

   但是她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混在爆炸声中的一道恐怖的鸣叫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刚刚那道拦截了炮弹的青黑影子从爆炸的烟尘中冲出,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撞击在号角的武器上。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迸发的火星,鲁珀少女被这道冲击力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号角吐出几口鲜血,挣扎着爬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武器已经完全报废。

   那道击溃了自己攻击的影子,是一根青黑色的岩枪,上面带着一圈圈的螺纹,刚刚就是它一边旋转,一边发出撕裂空气的鸣叫,正面穿过了爆炸的冲击,最后深深钻进了自己的盾炮,将它完全贯穿,从里到外破坏的完完全全。

  

   鲁珀少女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

   怎么会?蔓德拉怎么还有余力用出这种攻击?

   她在和风笛的攻防战中还能分出精神在衣袖里悄悄为这一记攻击蓄力?

   她脸上的凝重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让自己和风笛失去警戒,觉得胜券在握?

   她利用了自己和风笛的战术,将计就计拉近距离,也是为了能够让这一记攻击发挥效果?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破坏自己的武器,然后让我们这边完全失去对空手段之后任人鱼肉?

  

   可恶,可恶,可恶!

   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大意了!

   她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这种程度的战斗还不能把她逼入绝境!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为什么,刚刚不直接杀掉自己啊……

   那根青色的岩枪,明明可以直接贯穿自己的胸口的。

   更早之前,在空中和风笛攻防互换的刹那,她也完全可以直接杀死对方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对我们下杀手……

   难道这个凶手真的改头换面了?

   难道她真的决定偿还罪过?

  

   不。

   我不接受。

   我不可能接受!

   就算你现在再怎么改过自新,大提琴她们的命也回不来了!

   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然,我的仇恨,我战斗的理由就————

  

   号角的体态再次发生了变化,她的毛发逐渐变成白色。

   呼吸声越来越粗重,鲜血从鼻子里和嘴巴里留下,与雪白的毛发形成了瘆人的对比。

   她丢掉手中毁坏的盾炮,握紧双拳摆开架势。

  

   远处的风笛用破城矛杵着地面,勉强支撑着到达极限的身体。

   她看见号角这样一副模样,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哭喊道:“队长,别再打了!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强行依靠血脉无视伤势的话,你最后肯定会没命的!”

   “我们已经输了!不要再战斗了!为了仇恨搭上自己的性命的话,不就只能带来更多仇恨吗!?”

  

   但是这道悲泣没能传入已经陷入癫狂的鲁珀少女的耳中,号角咧开嘴角,露出一道沾染鲜血的凶笑,全然不顾发出哀嚎的身体,一步步逼近蔓德拉。

   风笛挣扎着想上前,但是下一秒就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她发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流失了,战斗中依靠肾上腺素回避的伤势现在一口气反扑了上来。过度使用的断腿已经无法让她在这次战斗中站立起来了,她只能在地面上无力地扭动身体,看见自己的队长一步步走向死亡。

  

   蔓德拉冷漠地看着流着鲜血一步步走来的号角,战斗直觉告诉她这种情况下的鲁珀少女甚至比之前武器完好时更加棘手。

   她已经放弃了一切,同时还激发了血脉的力量,衰兵必胜,自己不能有丝毫大意。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立马进入悬浮拉开距离,这样号角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自己,只需要等待她彻底耗尽力气,然后就能获胜了,这样最安全也最合理。

   但是,看见对方眼中燃烧的疯狂,听着身后地面上风笛的哭泣,蔓德拉知道这就是自己一直等待的时机,这一刻自己的抉择就是影响未来的最关键节点。

  

   “去死吧!”伴随着怒吼,白狼飞扑而出,身后的空气里留下几颗血珠。

   蔓德拉在身体表面生成了一层岩甲,同时用青黑色的岩石覆盖住了双拳,欺身而上。

   岩石的拳头和血肉的拳头相撞,在空气中留下爆鸣声。

  

   冲击力穿透岩石的防护层直达骨头,蔓德拉感觉自己全身的骨架都在摇摇欲坠。

   这就是白狼的全部力量吗?就算做好了防护措施,完全接下这记攻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号角的攻击频率越来越快,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袭来。

   蔓德拉迫不得已,只能不断在身前生成石盾进行防御。

   但是饱含怒火的重拳只一下就把仓促生成的石盾击碎,飞溅的碎片将二人之间的空气搅拌的更加炙热。

  

   攻击,攻击,攻击,从各个角度,用能把骨头击碎的力道攻击。

   防御,格挡,还击,穿插在攻势的间隙,运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做出应对。

   少女与少女。

   战士与战士。

   零距离的剧烈交锋将战斗推向最高潮。

  

   在一记沉重的攻击互换之际,蔓德拉熬过了拳头的冲击,对着近在咫尺的号角大吼,这也是菲林少女在这片战场上第一次发出声音:“差不多得了吧,士兵!再这样下去你就真没命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如此我也要杀了你,完成我的复仇!”白狼吐出嘴里的鲜血,再次朝着蔓德拉的脸挥出一记直拳。

  

   菲林少女在脸颊旁边生成石盾挡住了这一击,“为了复仇,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吗!”

  

   “轮不到你这个杀人凶手来说!既然你这么想,就乖乖放弃受死啊!”号角收回皮开肉绽的拳头,右腿朝着蔓德拉的腰间呼啸而去。

  

   菲林少女用加装了岩石护甲的手臂硬抗住了这一腿,巨大的力道传来,她似乎听见了自己手骨裂开的声音,蔓德拉忍住痛哼,从牙缝里挤出下一句话,“那可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罪孽没有偿还,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死在现在!”

  

   说完之后,蔓德拉紧跟着一记反击,附带着坚硬岩石的膝撞重重顶在号角的腹部,后者吐出一大口鲜血,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随后稳住身形重新摆好架势,“哈哈……偿还罪孽?说的好听,无论你做了多少事情,救了多少人,那些因你而死的生命都不会再回来!”

   “你以为现在的自己很光明?很清高?你觉得自己帮助了很多人,拯救了很多生命?你甚至在战斗中还对我和风笛留手?”

   “那又如何!?你这么做能让我的队员回来吗!?能让她们再次在阳光下笑着,唱着,穿着喜欢的衣服,听着喜欢的音乐,走向自己的未来吗!?”

  

   白狼瞬身向前,沉重的直拳将菲林少女单薄的身躯击退,蔓德拉在这道冲击下咳出几丝殷红。

   号角抓住机会继续猛攻,拳头从各个方向摧残着菲林少女的身体,阻挡的石盾越来越跟不上白狼的拳速,崩溃的碎片越来越多。

   “去死吧,蔓德拉,滚到地狱里对我的队员赎罪吧!”

  

   然后,下一瞬间,菲林少女的力量突然爆发。

   她用双手一把架开了号角的拳架,然后挺身踏步,逼近了后者毫无防备的中门。

   随后蔓德拉的脑袋微微后仰,随机猛地前倾砸下。

   头槌伴随着额头上的石块冲击在号角的脑袋上。

   白狼少女一阵眩晕,她没料到对方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爆发出一记反击,而且这一击毫无疑问凑效了。

  

   本来身体就已经破烂不堪,全靠着精神意志支撑着自己继续战斗。

   这一击头槌将自己的大脑打的懵圈,也打散了自己最后凝聚起来的一丝意志。

   全身的疼痛伴随着意识的恍惚一并吞没了号角的战意,鲁珀少女摇晃两下之后,无力的倒下。

  

   号角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无神的看着训练场的天花板。

   刺眼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是的,一定是灯光太刺眼了,所以自己的眼泪才会流出来。

   自己输了,彻底输了。

   被仇敌施舍了机会,做好了万全准备,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做出“默认战场的不公平安排”这种有违本心的决定,但是还是输了。

   蔓德拉太强了,她的实力在这短短一年里有了质的飞跃。

   无论是法术的总量,还是施法的熟练程度,甚至还有专业知识的融合,让这名前深池的干部有了可怕的力量。

   自己不可能再复仇了。

   就算蔓德拉离开罗德岛,凭借现在的自己也没办法战胜她了。

   在场地不利,外加手下留情的情况下,她都能战胜自己和风笛,那么要是真正的生死搏杀,可能在她向自己射出岩枪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吧。

   没办法了,少女内心的火焰不可能熄灭了,它会永远灼烧着自己的内心,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

   丽塔·斯卡曼德罗斯已经无法前进了。

  

   眼泪夺眶而出,鲁珀少女无声的哭泣着。泪水和鲜血混在脸上,看起来无比凄美。

   就在这时,视野突然变暗,头顶的灯光被遮挡住。

   伴随着身上突然增加的重量,号角透过泪水模糊的双眼,看见了两道琥珀色的光。

  

   蔓德拉骑在了号角身上,双手揪住后者的衣领,眼中蕴含着明确的愤怒。

   思维混乱的号角已经搞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了。

   她为什么要骑上来?想要羞辱我吗?还是忍不住了要对我痛下杀手?

   为什么她在生气?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她不是赢了吗?不是应该感到得意和庆幸才对吗?

  

   “你这混蛋,别再一天到晚的自说自话了!”蔓德拉愤怒的嗓音传来,“你这副模样,和当初的我有什么区别!?”

  

   她在说什么?我?自说自话?

   我和她没有区别?那个无可救药的她?

   开什么玩笑?我————

  

   “你以为在那个晚上,在那片战场上死掉的只有你的队员吗!?”菲林少女用力拽住号角的衣领,迫使对方的头抬起,两人的视线一下子拉近,号角甚至能看到琥珀色眼睛里聚集起来的水花,“你知不知道你和那边躺着的瓦伊凡,用你们的武器杀掉了我多少塔拉人同胞!?”

   “你的炮弹把多少好小伙扎成碎肉!?她的破城矛把多少好姑娘捅了个对穿!?”

   “你要是为了你的队员复仇,那我是不是应该为我的士兵们复仇!?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这张高贵的俏脸碾成碎肉!?”

   “战场就是他妈的这种地方,人和人为了各自的信念嘶吼,冲锋,把自己的未来和性命都砸进去,换来的都他妈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的利益!”

   “我们都是战士,都是为了自己的目标把性命抛在脑后不是吗?既然这样,你还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说什么复仇!?”

   “既然做好了上战场杀人的觉悟,那就他妈的也给我做好被人杀掉的觉悟啊!不论立场如何,在战场上我们的身份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士!属于战士的仇恨就给我在战场上了结啊!”

  

   蔓德拉愤怒的咆哮让号角都傻眼了,她没想到眼前娇小的菲林能蕴含着如此巨大的怒火。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呼吸渐渐平稳,变色的毛发逐渐复原,思考能力也一点点复苏。

   “你这是诡辩!”找回了一丝理性的鲁珀少女恶狠狠地对着近在咫尺的蔓德拉说到,“难不成你想说,因为我的队员杀了你的人,所以她们就算被你杀了我也不该找你复仇?人和人的性命是不能被简单的放在天平的两端的!”

  

   “你当然可以找我复仇,丽塔·斯卡曼德罗斯。”蔓德拉重重的把鲁珀少女的上半身按下,后背的冲击让号角发出痛哼。菲林少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后者,金色的瞳孔比太阳还刺眼,“我甚至可以每隔一段时间都给你一次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只要你想,就可以挑战我,赢得让我主动离开罗德岛的机会。”

   “但是别搞错了你对我复仇的身份。”

   “你是作为战士号角,向战士蔓德拉复仇;不是作为干员号角,向干员蔓德拉复仇!”

  

   号角瞪大眼睛,努力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

   心中的黑色火焰咆哮着让她不要去听,不要去理解。

   因为一旦理解了,那么自己的复仇,自己的■■,自己的————

  

   “我和你的仇恨,可以,也只能在战场上了结。”

   “如果你要在战场上为了你的队员向我复仇,那我也会为了我死去的士兵向你复仇,到那时,我不会留手,我会如同今天的你一样拼尽全力杀死敌人。”

   “但是,我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道路,有自己选择的未来,这些都跟战场无关。所以在我的日常里,我不会为了我曾经死去的队友去做出什么类似复仇的事情,因为那些会毁掉我的生活,毁掉我的未来!”

   “如果我选择踏上战场,那我复仇起来不会犹豫。”

   “但是如果我选择迈入日常,那我就不会再受缚于过去的仇恨。”

   “你给我搞清楚自己在哪!丽塔·斯卡曼德罗斯!你是在战场上吗,还是在日常里!?”

  

   蔓德拉的话语响彻了号角的脑海。

   鲁珀少女和菲林少女静静地对视着。

   已经干涸的泪水重新湿润了眼眶,润湿了大脑,润湿了心脏。

   心中黑色的火焰哀嚎着被泪水一点点浇灭。

   被自己忘掉的一幕幕画面重新浮现出来。

   队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队长,带着我们的意志,好好走自己的路。

   队长,活下去!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中尉,你该休息一下了。

   中尉,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们来帮你分担一些吧。

   勇敢的士兵,你做的很好,维多利亚以你为傲。

   女儿,你是爸爸的骄傲。

   队长!我终于又见到你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啊啊。

   我早就已经离开那片战场了,只不过是我的内心还把自己关押在那里罢了。

   我心里的仇恨,覆盖了现实,干扰了思绪,堵塞了情感。

   一直被困在过去的人,其实是我自己啊。

   本以为已经放下仇恨,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好好活下去这句话,自己为什么会忘掉呢?

   那么多的人关心自己,劝自己走出悲痛,开始新的人生,好好放松自己,寻找新的方向,为什么自己却一直视若无睹,只盯着复仇不断前进呢?

   明明,明明在死之前,她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要让自己为她们报仇啊。

  

   鲁珀少女终于哭出声来,就这么被自己的仇敌压在身下,满身疮痍,血流不止,筋疲力尽地哭泣着。

   “想起来了吗?自己成为战士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伴随着蔓德拉轻轻的低语,在恨火的尽头,一个被掩埋已久的答案时隔多年终于重见天日。

   是啊,当年那个看了族谱之后,无比兴奋,梦想着成为祖先一样的战士的小女孩。

   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父亲迫不得已跟她好好聊了聊,在那场夜谈的最后,父亲问及的最后一个问题,和自己的最后一个回答。

  

   “你为什么想成为战士?”中年鲁珀男性摸着年幼女孩的脑袋,温柔的问到。

   “我想守护维多利亚的正义!”鲁珀女孩声音清脆,笑容灿烂。

  

   [newpage]

  

  

   ——————

  

   ——————

  

   【罗德岛 医务室】

  

   “呜呜呜队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你别抱上来啊!好疼好疼!”

  

   浑身裹着纱布的风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同样一身绷带的号角痛哭。

   在战场上的时候最后风笛还是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没能见证战斗的结果,所以潜意识里以为号角完蛋了,但是睁眼之后发现自己的队长只是满身包扎地躺在自己旁边的床铺上,于是里面悲喜交加地嚎啕大哭。

  

   “对不起呜呜呜队长,最后我没能帮上你的忙,又让你独自战斗了哇啊啊,都怪我,我们这次又输了……”

  

   瓦伊凡少女相当自责,因为和上次一样,直到最后又是号角的孤军奋战,她对自己没能和队长并肩作战到最后感到深深的伤心,也为这又一次战斗的失败而难过。

  

   “好了好了,别自责了,这次对蔓德拉的实力有所误判,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号角拍了拍自家搭档的脑袋安慰道,“她在这一年里的进步比我们加起来都大,所以这次输的不冤——”

  

   “————那当然,我在罗德岛获得的提升,可比我在深池部队里获得的加起来都多;罗德岛可比你想象中更厉害哦。”一道声音打断了病房里少女的谈话,号角和风笛惊讶地转过头,黑色的菲林少女倚靠在门口,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

  

   蔓德拉的右手也受了不轻的伤,目前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身上除去肩膀上最严重的穿刺伤口之外,就只剩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

  

   反观号角和风笛二人,受创就严重多了:

   风笛的左腿因为那一下高空摔落,外加后续不计后果地使用,算是彻底断了,打上了夹板正在固定治疗中,内脏也因为蔓德拉的攻击或多或少收到了损伤,身上大片的擦伤也不计其数,不过瓦伊凡的身体恢复能力极强,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地活蹦乱跳。

   号角更加严重一点,疯狂使用武器带来的后坐力让她全身的骨头都出现了裂痕,内脏也多处破裂出血,手臂上的损伤最严重,皮肤几乎都被撕裂;再加上最后阶段解放血脉的近身战斗,双拳也变得破破烂烂。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当时蔓德拉没有通过头槌彻底把她打倒,再战斗个几分钟,号角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目前这个伤势没两个月是别想再上战场。

  

   风笛一下子警戒了起来,拿起病房床头柜上的花瓶当武器,死死盯着蔓德拉的手,生怕下一秒这个强大的术士就把她们俩灭口了。

  

   但是在瓦伊凡少女看见蔓德拉背后站着的黑发男人的时候,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既然博士也在这里,那就没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啦,一切听博士的肯定就没问题!

  

   意外的,从蔓德拉出现开始,号角的表情都十分平静,丝毫看不见之前的那种歇斯底里的怒火。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菲林少女的眼睛,示意她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风笛对自己队长的表现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想说号角的脑袋是不是被打坏了,蔓德拉的下一句话就不紧不慢地传来:“看样子你是想清楚了,对吧?”

  

   “没错,”鲁珀少女无声地一笑,“我现在已经不在战场上了,那就不能把属于战士的仇恨带进干员的生活里。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一直被过去拽住停滞不前。”

  

   “那么按照约定,你就乖乖留在罗德岛,好好体会作为干员的生活吧?”

  

   “那是自然,我也想好好看看这个能让你这个刽子手改邪归正的地方到底有多神奇,不过——”号角话锋一转,“我没有原谅你,你也不可能获得原谅,蔓德拉。”

  

   “我心里有数,因为我也没有原谅你。”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再次在战场上相遇,我一定会完成我的复仇。我会用尽全力,带着对待强敌的尊重杀死你。”

  

   “为了你的队友?”

  

   “为了我心中的正义,为了我成为战士的理由。”

  

   “这个答案像话多了,”蔓德拉眯眼一笑,“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可得做好被我杀掉的心理准备哦?毕竟我也有需要守护的东西,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我比你强。”

  

   “哼,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也会在罗德岛提升自己的实力,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哈哈,那我就期待着你的进步了,号角干员。”

  

   “到那一天你会后悔这句话,蔓德拉干员。”

  

   两名少女对视良久,随后同时扑哧一笑,然后互相别开视线。

  

   风笛彻底懵圈了,她完全没搞明白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现在的她们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最大的风暴已经远去了,平静的生活正向着自己和队长招手。

   瓦伊凡少女看向蔓德拉,是她的努力造就了现在的局面吗?

   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她和小丘郡那个疯子指挥官真的已经判若两人了吗?

   这个瞬间,瓦伊凡少女暗自下定决心,要在后面的日子里好好观察一下这名脱胎换骨的菲林少女。

  

   蔓德拉,现在的你,究竟变化了多少呢?

  

   蔓德拉转过身,对着博士甜甜一笑:

   “你看,我这次处理的很好吧?没让你失望吧?”

  

   看见就差把“快夸我”写在脸上的菲林少女,黑发男人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脸庞,手指拂过她额头上的一条伤口:

   “傻瓜,你知不知道你战斗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的有多吓人?还专门把场地设置成对你不利的情况,万一一个失误怎么办?你要在完成目标的同时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蔓德拉歪过头,把男人的手掌夹在她的脸颊和肩膀之间摩梭着:

   “不这么做的话,最后就不能完全折服她,那也就完成不了目标啦~对不起这次让你担心了,以后,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看见少女可怜兮兮的表情,博士无奈的笑了笑,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

   “没事,这次你做的很好,蔓德拉。”

   “如果换成是我,肯定没法得到这种两全其美的结果,肯定最后会有人受伤。”

   “虽然仇恨没有消除,但是起码你们的心结都解开了,日常不会再被仇恨蒙蔽,你们都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走向各自的未来。”

   “你真的很努力,也真的很棒,我为你骄傲。”

  

   蔓德拉把脑袋深深埋在喜欢的人的胸膛里。

   大口呼吸着自己最喜欢的味道,耳边传来自己最想听的话语。

   少女的心脏砰砰直跳,自己的坚持和努力,博士从一开始就全力支持。

   附和她的计划,为她准备战斗的场地,在上场前最后一刻还在鼓励她。

   她也知道万一自己的战斗失败,博士肯定会想办法挽回局面,所以她在战斗时一点也不害怕,她知道一直有个人在背后守护自己。

   而现在,自己的努力被认可,被表扬,蔓德拉感到了极致的幸福。

   这种幸福比起解决了自己和风笛号角之间的宿怨还要来得更多。

   菲林少女觉得自己受的伤,流的血都是值得的,就算只是为了这个瞬间,都是值得的。

  

   注意到抱在一起的两人,风笛和号角都识趣地没有出声。

   前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开朗乐天的瓦伊凡少女悄悄缩回自己的被子里,用枕头蒙住脑袋。

   后者一脸若有所思,回想起和蔓德拉对话的一幕幕,突然恍然大悟。

  

   在蔓德拉和博士分开之时,看着自己的仇敌微微泛红的脸颊,鲁珀少女对着博士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怪不得你这个男人那么偏袒蔓德拉,看来是一早就被她迷得团团转了;明明是无所不能的指挥官,我还以为像你这么足智多谋的人不会被个人感情左右判断呢,看来你让我失望了。”

  

   黑发男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的偏心确实无法反驳,这种时候被正面怼也说不出话来。

  

   倒是蔓德拉被一点就着,菲林少女浑身毛发倒竖,红着脸狠狠瞪着号角:“不许你说博士的坏话!博士才没有被我迷得团团转!博士是很厉害,很冷静,很聪明的人!不许你这么说他!要说被迷得团团转,那也该是我————”

  

   说到这里,菲林少女意识到自己有些说漏嘴,她的脸一下子变得像是红苹果一样,单手捂着脸转身快速溜出病房。博士有些无奈,简单到了个别嘱咐了几句安心养伤之后也追了出去。

  

   号角有些傻眼。

   搞什么啊?

   刚才那家伙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气比战场上的时候都强烈啊。

   还要那种娇羞的表情。

   甚至最后还来了个自爆卡车把自己整得绷不住了。

   这真的是那个在战场上给自己和风笛带来绝望的强大术士?

   这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屠夫?

   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傻不拉几的恋爱中的少女吧?

  

   鲁珀少女将视线投向窗外,外面阳光正好,丝丝微风拂过,带动白色的窗帘翩翩起舞。

   也是啊,这就是战场和日常的区别不是吗?

   正因为自己一直困在战场上,所以才没能留意到日常的美好吧。

   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也不迟,走出战场,走进日常,享受名为丽塔·斯卡曼德罗斯的生活。

  

   仇恨没有消除,宿怨没有了结。

   但是它们都留在那片战场上,不在眼下的日常里。

   自己的人生不需要这种东西的拖累,自己会抛弃枷锁大步向前,带着所有人的期待,活出自己的样子。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养好伤,然后在罗德岛上多走走,好好看看这个地方。

   然后,就要融入这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事物,认识更多的朋友,建立更多的羁绊。

   最后,还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在下一次战斗中打败蔓德拉,证明自己是比她更厉害的。

   就这样,丽塔·斯卡曼德罗斯的人生重新启动了。

  

   少女迈入日常,迈入生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战斗。

   就这样,少女成为了真正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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