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阳 ⑨外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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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黑暗的死寂之渊,寒凉的风吹蚀,带来的只有死寂。穿着褴褛的衣衫,盲目得走在道由冰冷岩石铺就的道路上,那岩石泛幽光,跨越深渊。

  

   巨大砖石铸就的古旧碉堡早已塌崩,只留下遗骸。我向前,攀登死掉的石头的遗骸,那即是祂。

  

   我痴愚,痴愚蹒跚前行。

  

   我盲目,盲目依令而行。

  

   我堕落,堕落愈发深邃。

  

   我疯狂,疯狂之后亦是疯狂。

  

   如少女所愿,我在苍凉的废墟高声疾呼伊戈罗纳克的名。

  

   无头的畸形身躯踏出废墟,丑陋浮肿的人形胖子泛着油光。

  

   是腐化。

  

   浮肿的巨手扼住我的身躯,手心是潮湿鲜红的血盆大口。

  

   是污秽。

  

   被撕碎,血口噬咬残肢,啃噬命运灵魂,碾碎头颅汲取朽坏之物。

  

   是堕落。

  

   唤做污染者的存在自我内心滋长,汲取着一切可取之物,侵占我的神与形。

  

   我开始理解。墓穴中的躯壳,水晶门内的存在,长河下的迷宫,月镜的看守者,幻想后的真实——旧日支的配者们从未死去,也未曾存活,祂们今在、昔在,亦将永恒存在。

  

   腐化堕落者为祭,直呼其名成仪。现在祂们中的一员,伊戈罗纳克正跨越亘古的孤寂抵达尘世,重临大地,污染和恐惧再临。祂将重新漫步于人间,等待着地球被净化。

  

   痛苦。肉体被啃噬咀嚼,精神被割裂抽取,认知到令人窒息的可怖真实,我感到痛苦。

  

   虚幻的爱欲被巨口嚼碎,连同被模因污染的部分一同吞咽,颠倒是非的腐化之神毫无顾忌地享用祭品。模因悄然流入伊戈罗纳克新生的躯壳,那躯壳逐渐化成我的模样,特洛伊木马无声增殖。

  

   绮小姐还真是……编了个不太残忍的理由啊。热血从扼住我身躯的巨手喷溅,骨骼碎片刺进血肉,肌肉纤维撕裂粘连,砖石染上暗红斑点,视线上下翻转,只能看见猩红。

  

   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小幽,可比献给这样残暴的食客要让人容易接受多了。我本能的颤慄,那模因被无头的巨物啜噬殆尽,恐惧和痛苦环绕残躯。追寻怪诞离奇之物者,必将被怪诞吞噬,这不过是命中注定的死亡。

  

   绮小姐他们没问题吧,稍微有点担心了……意识开始涣散,血蒙蒙的视野逐渐暗淡,朦胧中有什么在昏暗的视界中跃动。

  

   “铃——!”

  

   思维一清,谁?

  

   “铃——”

  

   五色的彩绸划破黑暗,晦暗中巫女秀雅绚耀,我看见——

  

   “铃——”

  

   起舞,巫女起舞,洋溢的金色流光从她的指尖纷然洒落,裙袂飘飘荡起,金光溢散为烟波,化成霏霏雪雨。

  

   “铃——”

  

   玉袂划出弧线,金铃摇曳翠鸣,铃声抚平痛苦悸悚,跫音合着旧时的歌谣,曼妙的肢节悠然而舞。动与静完美结合,柔仁、神圣,巫女的舞姿透出奇妙的韵律。

  

   花簪繁锦,点缀黑发前天冠,只一个转身,留下轻柔彩绸飘扬。

  

   千早长袖翩翩,金冠典雅华灿,只一眼,心中已是怦然。

  

   “铃——”

  

   神乐之舞涤荡心魂,金铃遥指于我,巫女可谓清华,其声回荡此方世界

  

   “神国,开!此地封绝。”

  

   金光刹那闪耀,充斥所有。

  

   痛,手臂扭断,断骨裸露刺入肌腱。痛,腐化的怪物被金光自我身躯剥离,连带着更多的血肉。痛,头颅里的污染如蛞蝓蠕动,湿滑黏腻,爬过灰质的每一道褶皱,留下腐蚀的粘液。

  

   那朽坏污秽之物汇聚,自我身躯孕育的无头异怪张开血盆大手,那是旧日伊戈罗纳克的可憎化身。

  

   “————铃!”

  

   痛苦取代所有,万物转瞬破碎,连同意识一同化作了虚无。

  

   ——————————————

   (

   .sc1d10/1d100

   苏重的San Check:

   1D100=42/58 成功

   苏重的San值减少1D10=6点,当前剩余52点

   .ra智力60

   苏重进行智力检定:D100=9/60 极难功

   .ti

   苏重的疯狂发作-临时症状:

   1D10=10

   症状: 狂躁:调查员由于某种诱因进入狂躁状态,症状持续1D10=10轮。

   1D100=49

   具体狂躁症: 巫术狂(Goetomania):痴迷于女巫与巫术。(KP也可以自行从狂躁症状表中选择其他症状)

  

   (守密人: 喵~???临时疯狂免疫接下来的sc,两次1d10/1d100一共掉十点。再加上四舍五入接近于没有的狂暴症状……苏重你的求生欲,令猫震撼。)

  

   (……未知力量干涉拨弄命轨,疯狂症状修正,巫术狂(Goetomania)效果变更为:痴迷于巫女与神术。

   ——猫干的,猫干的 ฅ )

   )

   ——————————————

  

   痛苦余韵未消,全身上下被宛如被齿轮绞碎,又放入盐粒细细研磨。脑海榨空,除了痛苦什么都没留。但至少痛苦是真实的,我……没死吗。感受着余韵消散,我试着掌控身躯,指尖因痛苦缓缓抽搐悸颤。手,还在。

  

   四肢也是,被啃噬的胸腔剧烈起伏,跳动的心脏重燃余火。我还活着,什么事都没有。

  

   温润的触感从侧脸传来,连带着半个身子都传来淡淡的暖意,睁开眼睛,原来我正靠在葉月绮肩头,被她搀着半个身躯。

  

   真是令人安心的气息,我索性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萦绕的香气。

  

   “重君醒了吗,辛苦了。”

  

   还是分不出这股奇异的花香究竟是什么呀,只是慢慢嗅着,连痛苦都退却了。

  

   “嗯,很高兴再见到你,绮小姐。”我干脆直接把头枕在她肩膀上,不由笑出声,“果然女孩子都是大骗子。”

  

   “铃——”神乐铃摇荡。

  

   “重君能认识到这一点真是太好了。”少女也没有生气,依旧是那有些清软的声音,“刚才玩得确实有些过分了,小幽乱加的东西确实吓了我一跳,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乱子。”

  

   “之前小幽低着头抖来抖去的,不会是在憋笑吧。”

  

   我感觉到依靠着的少女低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睁开眼,离开少女的搀扶,我看向前方——赤足的尘祈星见悠然独舞,整个神社被包裹在浅淡的金光中,动人心弦。

  

   葉月幽坐在远处石台上撑着脸,百无聊赖,回头望了我和少女一眼,又开始看巫女的舞姿。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之前的计划了吗,我有点不太开心。”

  

   “不太开心是好事,至少证明计划很成功,模因已经转移到了那家伙身上,我也不想多个垫脚,脚奴君~”葉月绮的声音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嗯。”紧盯着神乐铃铛彩绸,巫女的舞姿妖娆又圣洁,令人移不开眼。又或许只是那句脚奴君,让我不敢直视葉月绮。

  

   “重君被污染的那部分精神应该已经成为了祂重构身躯的资粮,大部分模因污染都被转移了。再加上最初我与星见施加的两道保险,残存的污染物应该也可以在事后彻底清除。”

  

   看我没有说话的意识,少女继续解释。

  

   “我们需要一个腐化污染的灵魂去呼喊祂的名,把祂召唤出来毁灭掉,至少让祂变得毫无威胁。”绮小姐的声音果然很好听呀。

  

   “所以不请自来的重君变成了饵,模因一方面污染重君符合召唤的条件,一方面又以你为中转,侵蚀改造对方成我们想要的模样,重君成为了特洛伊木马。”

  

   “想要的模样……”

  

   “以被模因污染的精神体为源泉构筑形体,那祂无论如何都会具有那部分模因的性质吧。如果现在计划顺利,星见会再多个脚奴哦~”

  

   “……”再,脚奴,总感觉绮小姐意有所指。我侧对着少女,视线集中在巫女小姐云纹的千早上,想必这镀满了神色万物的金色,就是星见所说的神国。

  

   少女软软的声音贴在耳边,我忍不住打颤:“重君是很安全的哦,就是过程刺激一点,之前的事情也不全是为了好玩。”

  

   她又靠近了些,发丝垂落我的脖颈,吐息打在我的耳廓,颤音流进我心底:“至少,我和星见需要验证那组模因的效果,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人对女孩子言听计从。小幽添加了奴性之后效果意外的好,说不定真的可以奴化对方。对不起。”

  

   “趁着模因还有残存,那就容我稍微自私一点吧。”葉月绮从怀里拿出带着余温的手绢,牵起我的手,将手绢轻轻放回我手中,“不要生气,也不要拒绝,总之是新的补偿券。”

  

   “这是命令,女孩子的命令,重君必须听。”少女板着脸,给我铺好台阶。

  

   感受着指尖的细腻柔情,少女握着我的手,温润如玉,我想多握一会。

  

   “……没有生气。”我红着脸看向巫女的雪足,玲珑白皙,勾的人心里痒痒的,却没有了让我匍匐其下的魅力。之前不堪的表现浮上心头,少女的甜鞋凈袜如此美妙,生不出半点讨厌。

  

   “绮小姐真是狡猾,”我将手绢收入怀中,连同少女的歉意一起,别扭的窃声说,“我只是有点不太开心。”

  

   “那重君还是在生气了,都不啃看我一眼。”少女幽幽饶言,素手覆上我的肩。

  

   “没有,就是有点……”

  

   “害羞?”

  

   涨红脸狠狠回头瞪了少女一眼,惹得她轻笑不断,增添好多风情。

  

   好在她没有继续打趣,而是换了个话题,娇俏的眉眼微垂,看起来有些自责:“在思维层面召唤祂,然后打断,将祂的一部分闭锁在神国中,这就是我们的计划。重君出了好多汗,之前一直在颤,不应该的,哪里出问题了吗。”

  

   “没有,我喊出那个名字,一片黑暗中,再睁开眼就在这里了。”不知为何,我隐瞒了那无头怪物对我的噬咬。

  

   “大概是因为我最后后悔了,不想去死了。”

  

   “……对不起。”少女柔声道歉。

  

   “那个怪物呢,我怎么只看见星见小姐在独舞,那个……腐化污染的怪物呢。”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能更换了话题。

  

   “祂就在这,在整个神社里,无处不在。”葉月绮举目四望,“玉垣分割神域内外,注连绳划清界限,神国已经完全独立,祂出不去。”

  

   我也看,除了无处不在的金芒,神社确实有一种怪诞堕落的气息弥散。

  

   “姑且将之称为污染者,星见在通过神术将污染者从神社剥离,赋予一个确定的形体,只有这样才能灭杀或者奴役。”

  

   “她在通过神乐进行干涉,不过我对她神社增加神使的想法并不看好。”

  

   “为什么这么说,这不是你们的计划吗。”确实体会过那模因的恐怖,假如是我在巫女脚下,最多坚持一分钟吧。

  

   “体量太大了。”少女先是沉默,又开口,“旧日的神明,即使只是不完整的化身,体量依旧太大了。想要污染以污染为本质的污染者,难度比灭杀更大。”

  

   “更何况,我们不知道污染者是否具有人类的思维和理性,假如祂只是残暴于本能的怪物,想要奴役近乎天方夜谭。”

  

   “绮小姐很多次劝我走对吧,假如我真的走了,谁会做饵?小幽你肯定不舍得,星见需要负责神域,总不可能是……”

  

   白皙的手刀敲击在我的额头,不痛不痒。

  

   “当然不会。”葉月绮叹了口气,“不要想那些非常失礼的东西,事实上我不存在成为诱饵的可能性,因为我不会被污染,也不会堕落。”

  

   “我能神神,而不神于神,役万物而执其机。会之、散之、御之,纵应万物,吾心寂然。”此刻的少女凛然独立,令人感到清寒,“重君应该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假如你不来,诱饵会由星见的……式神承担,也可以说是神社的神使。”

  

   巫女翩翩起舞,铃声响彻神社,裙袂飘扬,露出莹白足趾,惑乱恐怖怪诞。

  

   五色彩绸飘飞,拘束无形之体,巫女挥动神乐铃,遥指天穹。巍峨的虚影屼立在神社之中,无头的身躯遮蔽群星,这身躯竟与我有七八分相像。污染者在显现的一瞬就压迫着我的神经,被啃噬的痛苦隐约重现。

  

   “铃——”

  

   铃声荡起金色波光,在神域荡起涟漪,碰撞旧日神明。有意无意间,巫女扬起绯袴,凌波纤步,盈盈欲飞。

  

   污秽的巨尸静默,胸中隐约浮现的痛苦提醒着我那是何等桀暴的怪物,没有异变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模因总在增殖。

  

   巫女扬起嘴角,高举神乐之铃,神乐引动金光,凝为丝絮,萦绕旧日离奇。污染者移动宏伟躯,无声抬起右手,血口自掌心开合。

  

   “铃铃铃铃铃——”金铃急凑颤鸣,丝絮结网,网罗腐化巨物。

  

   “乖乖睡一觉吧。”葉月幽褪去足履,在石台上荡起双足,小手虚握污染者,“盆为沼,石为岛,鱼环游,本无首,末无尾,此梦无穷。”

  

   “铃——!”

  

   无头巨人垂落手臂,血盆巨口闭合,滴下深红液珠。丝絮之网森罗缠绕,结成辉煌巨茧,光茧伴随着巫女的脚步,在铃音中摇荡收缩。

  

   “铃——”

  

   污染者缄默,在光茧中炼化凝实,由山岭般巨大开始坍缩,虚幻之物赋予了质量和形体。似乎只有在这一刻,祂才从遥远孤寂的亘古真正重临大地。

  

   太顺利了,顺利到我隐约不安。我亲身体验过模因污染扭曲认知的可怕,见识过小幽的梦境手段,巫女小姐应该也不遑多让,是我多心了吗?

  

   不对,为什么身为计划的推进者之一,绮小姐会抱有担忧,为什么霊子天皇会在山脚下等待,为什么我的灵觉会主动向我示警?

  

   我们可以扭曲祂的认知,试图奴役怪诞,那身为污染者的伊戈罗纳克能否无声腐化我等,我们自以为的计划是否是祂接引自身的手段之一?

  

   心脏骤然紧缩,有什么不好的事可能会发生,可到底会发生什么。

  

   “绮小姐有感觉到什么吗。”凉气窜进脊梁,我凝望四周。

  

   “怎么了吗,重君?”少女蹙眉看我,随即又把目光移向光茧。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觉?唇齿嚅动,什么都说出口,最后看着绮小姐的侧颜归于宁静。这是我第几次凝望着少女出神了?想把手穿过她柔顺的秀发,搭在少女肩头。

  

   这么想,便这么做了。柔软的发丝有若锦缎,带给指尖别样触感,少女香肩是如此美味,喷溅的热血把肩头的和服全部染成赤色。美味,美味的血肉,甘甜又鲜美,啜噬更多,更多!

  

   少女捂着左肩退却数步,嫣红的血迹顺着振袖向下流淌,一滴献血从指尖滴落,砸在青石板上。

  

   巫女的舞姿片刻歇止,似乎凝望了我一眼,又继续起舞,只是铃声乱了。葉月幽跳下石台,赤足如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颤畏的抬起手,一道布满利齿的巨手在手心咀嚼吞咽,嘲弄地咧开嘴冲我无声大笑。

  

   何等,美味。

  

   急切的踏出半步想看看少女的伤口,却恍然惊觉这竟是我所为。我想过去,真的是关心绮小姐的伤口吗?

  

   美味……

  

   咬住牙,死命的攥紧拳头,指节陷入血口,任由指腹被利齿噬咬,血肉模糊。

  

   少女压迫静脉,从容地看着我,没有惊慌和愤怒,反而是带着歉意开口:“看来我的计算失误了,两重防护并没有起到作用,重君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被污染。”

  

   “现在我也没有把握把你救回来了,对不起。”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绮小姐……没事吧。”我带着颤音问。

  

   “只是皮外伤。”鲜血滴下,青石染红半边。

  

   “重君不用担心哦。”少女的脸色有些发白,还是挂着和煦的笑。

  

   “倒是你,说不定真的要准备遗愿了,果然不应该把你卷进来呀。”

  

   ……女孩子果然都是大骗子,见鬼的皮外伤。没有太多的时间给我伤感,金色光茧被一只巨手撕开,手心处的血口贪婪摄食着光茧,无数密密麻麻的利齿蠕动、旋转,那巨手在笑。

  

   尘祈星见停下神乐舞,金光怦然破碎,丈许的无头巨人破茧而出,伊戈罗纳克的化身行走在大地之上。

  

   “我……我去帮忙。”做错的事,我要自己去挽回,至少帮上一点忙,毕竟我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

  

   “等等,重君!”少女松开按压肩膀的右手,“你不能去。”

  

   什么……

  

   “因为重君已经被污染了呀,我不确定让你加入战局,会不会反戈一击。”她的头发变成白色,从发根弥漫到发梢,每一根青丝都变为晶莹剔透的白色,牛奶般醇厚的白色,冬雪般冰寒的白色。

  

   “画地为牢,重君可不能出这个圈,不然就是敌人了。”葉月绮用脚尖在青石上画了一个圈,沾着血,“你就当成命令吧。”

  

   让我,干看着?

  

   “绮小姐真过分。”我走入半个血圈,五味杂陈。

  

   “放心吧,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是有点把握的。”少女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似乎在青丝转白后,那里的血就止住了,“不会是把我当成软柿子来捏了吧,真不巧,我算是最硬的一块骨头了。”

  

   她走上前去,发丝散发莹莹辉光,她缓步前行,呼吸变得深邃而悠长,她停驻在污染者身前,雷芒、光焰、融风,微波荡起,逼退蒙蒙神国。

  

   这下,连那颠倒腐化的巨人,也转身朝向少女了。

  

   “果然拉你过来是正确的,就这样跨越界限没问题吗,绮。”星见盯着少女的左肩,血液溽湿了半个振袖。

  

   “我升格又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东西果然要直接灭杀比较好。”葉月绮看着面前的巨人,污染和腐化干涉不了她,“就麻烦星见撑好神国了,接下来交给我。”

  

   巨手张开污秽之口,利齿厮磨啃噬,扫向少女身躯。葉月绮凝神,思潮引动无源之力,念动力握持巨手,生生捏成拳头,将血口封入掌心。

  

   拳拳相撞,未退分毫。侧身躲过另一张巨口,葉月绮踢击在膝窝,带起一道气浪。无头巨人踉跄跌倒,拳芒和着流火打进胸口,绞碎怪诞血肉。

  

   “没有什么是比人类的身躯更脆弱的了,尤其对葉月家的孩子来说。”少女抽出莹白素手,没有沾染一丝血。一个呼吸,绞碎的伤口复原,无头的巨物张开臂扑杀少女。

  

   “砰。”先是炸裂,而后折断的骨刺和碎骨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摩擦音。寸劲打碎尺骨桡骨,巨口狰狞地张到最大,折断的手臂丝毫没有减缓攻势,葉月绮匆忙俯身躲过,持续失血的脸上泛起苍白。

  

   念动力俘获一只血盆之手,五指刹那向后翻折,折断扭曲到一个难以言说的角度。污染者嘶吼,掌心噬咬少女,骤然增强的念动力捏爆了祂的小指和无名指。

  

   蒙瀎的血雾爆开,还未散去就已经愈合,残暴的打法与更加暴虐的怪物,人类姿态的二者进行着最原始的厮杀。一者非人,一者向非人跃进。

  

   攥紧的拳头,指尖已经没有任何直觉,血口也消失不见。我看着,看着葉月绮以这样的姿态和怪诞搏杀,安静安静呆在由她的血画成的圆弧里。

  

   “!”小腹被巨力打出凹陷,内脏扭成一团,我的头狠狠按砸在地上,陷入轰鸣。

  

   无源之力……念动力。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右手就被女孩死死踩在脚下碾动,那上面还沾着葉月绮的血。

  

   是小幽啊,这不是连还手的理由都没有了吗。干脆得闭上眼睛,脑袋猛然一歪,右脸被女孩踹火辣辣。

  

   “起来。”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声音,和右耳我嗡鸣合在一起。

  

   没敢把拳头松开,怕手心的血口还在,拳头抵着地,我爬起身。又是一脚踢进柔软的小腹,女孩运足了力道,也许还加了念力。眼前一黑,我瘫在地上。

  

   “起来吧。”

  

   胳膊上沾了血,黏糊糊已经要干了,不是我的。爬起来,我等着女孩继续发泄。

  

   葉月幽没有再动手,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姐姐,人影交错影绰,白衣始终沾着血。

  

   “虽然知道不能全怪你,果然还是要出出气。”女孩的神情有点像她姐姐,稚气未消的脸上,表情淡到不真实。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决定对自己坦诚一点,也不能总让姐姐操心,就容我放纵一次。”葉月幽深吸一口气,抬起素白的小手遥指天穹,“我想要改变,我想要姐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因为我永远把自己囚禁在葉月家。”

  

   “独见为梦,同见为觉,二者皆我精神,孰梦孰觉。暂见成梦,久见成觉,二者皆我阴阳,孰梦孰觉。我,铸不醒大梦!”

  

   视界,翻转了。

  

   ——————————————————

  

   神社依旧是那方神社,我在山脚,身旁灯火通明。

  

   许多的行人牵着自家的孩子在夜市上闲逛,苹果糖和稠鱼烧的香气飘扬,穿着和服的小女孩和更小的男孩们热热闹闹,从东头跑到西头。

  

   这是梦吗。

  

   走到一名商贩前,想去问问情况,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今天好热闹。”

  

   “毕竟是七五三嘛,小哥是一个人来的吗,真少见啊。”

  

   七五三儿童节,小幽……

  

   “没有,还有个孩子,不知道去哪了。”

  

   对面的店主脸色很快沉了下来,不善的看着我:“喂,小子,孩子都丢了你还有心事在这聊天,快去找啊!”

  

   “不是……”

  

   “要是出了意外有你后悔一辈子的时候,还在这磨蹭什么。”

  

   “在哪走散的,多久了?长什么样子?我这边还认识一些人,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

  

   “只是和她姐姐在一起,抱歉是我没说清楚。”鞠了个躬,在事情发展到更奇怪之前编了个理由,打断了对话。

  

   “……是我太心急了。”店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挤笑,他递来一袋千岁糖,“就当是给孩子的小礼物,年纪大了就有点暴躁,这点整天被我家婆娘数落。”

  

   “这怎么好意思……”

  

   “让你拿你就拿着,不是给你的,你又不过七五三。”白了我一眼,店主停下手上的活计,“跟个姑娘似的,这样子可没小姑娘喜欢。”

  

   接过糖果,无法反驳,仙鹤与乌龟交叠在袋身。

  

   “你喊谁婆娘呢。”一位穿着留袖的妇人牵着女孩从摊位后面走出来,拿着纸筒敲着店家的头,引得女孩嬉笑。

  

   店主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别听他瞎说,听你的意思小哥你是和一对姐妹来的?”

  

   “嗯……?嗯。”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肯定和小幽脱不了干系吧,先应承下来吧。

  

   “那姐姐一定很漂亮吧,加油哦?”妇人了然,打趣着笑。

  

   “没有没有,只是普通朋友。”慌忙摇头。

  

   “普通朋友啊,脸真红呢。”

  

   “羞羞,羞羞。”小女孩向我比划鬼脸。

  

   居然被小孩子调笑了。

  

   “这孩子是来找你的吗,好可爱。”妇人忽然这么说,我回过头,稍微有点小只的葉月幽正拽着我的衣角。

  

   “打扰,那么我先带着她离开了。”

  

   “加油哦。”

  

   带着小幽匆匆走出去,女孩比之前低了一些,明艳的和服包着伊达缔,小手提着巾着袋带,带扬、带枕、带缔、护身,各种小配件一应俱全。

  

   “小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应该在神社里,绮小姐还在对付那东西吧,要赶快过去帮忙才行。”我压低声音对女孩说。

  

   “大哥哥不去添乱就好了,至少在污染者被消灭前,我是不会放大哥哥出去的,毕竟你已经被污染了呀。”

  

   停下脚步,女孩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连旁观的资格都没了吗,真让人放心不下。”

  

   “不用一直攥着拳头,这里是我的梦,只要你不直呼祂的名,祂的力量就不可能跨越梦境干涉你。”小幽淡淡的说,小手拍了一下我握紧的拳头,“我要吃苹果糖,快给我买。”

  

   “我应该没带钱才对,这个凑合一下吧。”我拿出店家送的千岁糖,“小幽不用出去帮绮小姐吗。”

  

   “千岁糖呀,小幽记得上次是姐姐买给我吃的。”葉月幽拿出一根放进嘴里,“果然不怎么好吃,现在大哥哥衣服里已经有钱了,去买稠鱼烧!”

  

   “小幽不用去帮忙吗。”摸摸口袋,鼓鼓囊囊多了一团。

  

   “大哥哥好烦。”女孩用力嚼着千岁糖,“只要神国一直开启,阻隔了恶念来源的祂就失去了不竭之力。身为污染者最大的武器污染无法对姐姐起作用,手脚被废了一半。还有模因的污染干涉多少也起效了,小幽之前扔在地上的鞋袜已经找不到了哦。”

  

   “现在存在于神社内的,只是一个空有不坏身躯的不死化身,和旧日支配者理应存在的格位相差甚远。这种程度的家伙对姐姐来说几个都一样,要不是被大哥哥偷袭,绝对不会受伤。”

  

   买来稠鱼烧,女孩已经停在了章鱼烧的摊位前,眼睛眨个不停:“稠鱼烧你就自己吃吧,小幽要这个。”

  

   乖乖陪着女孩逛祭典,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为什么小幽看起来这么小只。”

  

   “真是失礼欸。”葉月幽小口尝试着章鱼烧,新鲜出炉的小团子热得烫嘴,“这是三年前的七五三节,我,只有七岁。”

  

   吃下一个章鱼烧的女孩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虽然这三年,我的身高基本上没变多少。”

  

   三年前啊,那时我刚远渡重洋。

  

   “三年前是绮小姐陪你一起来的吗。”

  

   “是呀,星见姐姐忙的不行。今天晚些时候还有烟花,带我去看!”

  

   “好。”

  

   “大哥哥参加过祭典吗。”

  

   “……例大祭算吗?”

  

   女孩顿住脚,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面容里带着几分错愕。

  

   “例,大祭?”

  

   “之前打工的时候,帮人在那卖过东西。”

  

   “我就说……”葉月幽叹了一口气,“太怪了。走我们去捞金鱼。”

  

   ……

  

   纸网破碎,金鱼摇曳追逐。

  

   “武道家不应该在这方面超厉害吗,大哥哥好逊。”

  

   “你好像对武道产生了奇怪的认识,小幽以前捞过金鱼吗。”又是一张纸网破碎。

  

   “姐姐都是把店主捞到哭才罢手的哦,笑盈盈的把所有鱼都捞光,等到店家都哭了才象征性的拿走两条小鱼。”

  

   “绮小姐真可怕。”明明一副温婉的样子。

  

   “是吧,小幽也这么感觉。尤其是她给你检查课业的时候。”小幽抖了抖身子,像只畏缩的猫,“哎呀,希望这次任性不会让姐姐太生气。”

  

   “任性?”

  

   “唉唉唉,纸网又破了,大哥哥你加油呀,只剩下最后一张网了。”

  

   “……”没有说话,拿出最后一张纸网,干脆的对准了一只金红二色的小鱼。

  

   (苏重进行捉鱼检定:D100=28/30 成功)

  

   在鱼网破碎前,姑且是将鱼儿捞了上来,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马马虎虎合格了,”女孩提着一袋金鱼,颐指气使,“软木枪软木枪,接下来大哥哥一定要把那只黑色的小熊打下来才行。”

  

   “嘭——”弹道偏的厉害,瞄准绝对是歪的,“为什么是这只黑色的小熊,我以为小幽会喜欢白色?”

  

   “白色的那只,三年前姐姐就帮我打下来了。”小幽咬着棉花糖,口齿不清,“现在小幽就勉为其难选个黑色吧。”

  

   添加软木塞的手顿住,重新拿起枪瞄准:“那就没办法了,绮小姐打了几枪。”

  

   “两枪。”葉月幽笑眯眯的,

  

   “嘭——”小熊摇晃着,差点倒下。

  

   “那后来,绮小姐不会把所有的布偶都打下来了吧。”

  

   “当然~”葉月幽点点头,“姐姐玩的可开心了。”

  

   “嘭——”漆黑的小熊滚落奖池,用了三枪。

  

   “最后绮小姐把余下的布偶都还回去了?”拿起小熊,毛茸茸得触感非常奇妙。

  

   “没有哦。”女孩从我手里接过毛茸茸,用力环抱住,“我们把所有的布偶都送给参加七五三的孩子了,留下奸商在哭,超开心的。”

  

   “噗,听起来可真有意思。”

  

   ……

  

   时间飞速而过,直到天边升起焰火,绽出五色流光,葉月幽才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大哥哥居然什么都没问,就这样陪我逛完了祭典。”从来没有见过的怅然出现在女孩的脸上。

  

   “很漂亮的烟花。”

  

   “可是看过一遍的东西,再看一遍还是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小幽能希望陪在身边的人是姐姐,而不是大哥哥呀。”

  

   “刚来的那天就搅了小幽和姐姐去祭典的计划,现在勉强算是补上了。”女孩掰着指头细数。

  

   “抢走小幽的小熊,现在又还了小幽一只,已经可以了,你不欠小幽什么了。”

  

   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所以小幽到底想做什么任性的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要再升格一次。”葉月幽依靠在一边的摊位上,“如果小幽成功了,那姐姐永远都不用为名为葉月幽的存在担心,身体的问题可以永久性解决。”

  

   “那如果小幽失败了呢……”

  

   “葉月绮同样会摆脱名为葉月幽的累赘,无论如何,姐姐画地为牢的情况都会被破除。”这一刻,女孩不再像个孩子,那笑魇与绮小姐有七八分相像,“果然还是想和姐姐再看一场烟花呀。”

  

   “绮小姐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我的嗓音略显干涩,“如果你失败了,她会伤心一辈子。”

  

   “可是姐姐已经被拖住了呀,星见只能固守神国,大哥哥又无法勘破我的梦,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葉月幽仰头看着天空,群星暗淡如常,“如果真的到那时候,大哥哥可要好好安慰姐姐。”

  

   “踩着小幽的尸体趁虚而入什么的,好不甘心……”女孩开始碎碎念。

  

   “如果我拼尽一切去阻拦小幽呢,我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葉月家的孩子还真是强势啊,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哥哥没有选项的权利。彼思异我思,彼痛异我痛,你无法找到梦中的我,也无法勘破我的梦。”女孩漫不经心的回应,“假如成功了,小幽自然会带大哥哥出去。假如失败了,那就只能等姐姐和星见遍历小幽遗留的梦,再捞你出去了。”

  

   “没有道标指引的话,这个过程不会很快,至少大哥哥再没有可能打扰到我的升格。”她愣愣得看着天边重复过一次的烟花,漆黑的双眸映照远处的花火,“彼之有无,在此不在彼。若果大哥哥真的像姐姐一样做到去识见天地,那我也无话可说。”

  

   接连的焰火熄灭,已至诀别。我看着女孩微微欠身,抱着小熊渐渐消散。夜空中、神国里、群山间,女孩稚嫩的声音回荡——

  

   “宣告,我为葉月幽。”

  

   似是回应。天穹之中暗星闪耀,朱红血月极速龟裂,睁开宏大独瞳,凝视神域。

  

   没有一丝生气,气体、尘埃和熔铁,苍白森冷的光自沟壑闪过,奇异之月极速转为锈红。最恐怖的还是正居其中的平静巨瞳。流淌掤裂的冷白色死光下,令人作呕的蠕行之物隐逝,瞳中充斥着的,是比伊戈罗纳克更加深邃纯粹的死寂和毁灭。

  

   世外,死星高悬。

  

   ————————————————————

   (守密人:临时疯狂免疫sc了喵!)

   ————————————————————

  

   在奇异之月撒下血辉,凝望大地的一刻,祭典里里的所有人都消散了。梦变成了锈红色,我独自一人与巨瞳对视,审判之星莅临于此。

  

   几个呼吸,几分钟,几小时,当那群星歇止,巨瞳闭合时,我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肉体僵化,内心怵悸嘶吼,那是不当存在此地的世外之神,是远在旧日支配者之上的东西。

  

   小幽的升格计划里绝对不会包括这一环,伟大存在的一瞥已经把事情搞的一团糟。必须、必须快点离开这个已然死掉的梦,去帮绮小姐,去阻止葉月幽!

  

   神识激荡,无数的触须辐射而出,近乎是紫府内的所有。划过每一刻树木,穿透每一块山石,同流水一同汇入地脉,探寻更远的群山。

  

   然而这梦确实死掉了,死掉的世界没有风,也没有怪诞,阴影便是阴影,凡物终是凡物。我无法勘破死掉的梦,伴随着脑海里传来的剧痛,捂着头倒在地上抽搐,这就是我、是神识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只能等人在事后把我救出去?葉月家的客人,还真是被安排的高枕无忧。

  

   (苏重进行灵感检定:D100=64/60 失败)

   (守密人: ……难为喵。守密人开放房规“燃运”,灵感鉴定成功,苏重剩余幸运66点。)

  

   错乱的线璇珠被一闪而逝的灵光串联,攥紧手心,握住最后的芦草,神乐之舞种下的种子悄然萌发,那身影在心尖舞动,我念诵——

  

   “尘祈、星见……”

  

   金光闪耀。

  

   虚空中建起门扉,门扉结成鸟居,赤足盛装的巫女踏出,锈红的死梦迎来新客。

  

   “苏重先生,休息时间结束了哦,我来接你回去。”

  

   “小幽情况怎么样了,绮小姐那边呢。”松了一口气,看来无法猜想是正确的。

  

   “绮还好,打的挺热闹。”星见的脸上露出愁容,随即被一个温暖的笑容取代,“小幽就不太妙了,不过苏重先生能来太好了,你怎么想到唤我前来的。”

  

   “小幽说,没有道标的情况下,想要拉我出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也只是一试。星见小姐,你就是神社供奉的神明吧。”

  

   “……理由?”她眯眼笑,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

  

   “名字具有指向性,但普通人类是不可能感应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的,联想一下古籍中被隐去名字的存在,这已经是非常保守的猜想了。”

  

   “苏重先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我只是一个灵感稍高,又受神垂爱的普通巫女哦。”握住莹白的拳头摇晃,巫女……神明小姐做了个有点可爱的威胁。

  

   “第一天,我和绮小姐在一起谈论你的时候,她打断了我提及你的名字。”莹白手指封住了我的唇。

  

   “后来小幽给我讲述了语言和文字,提及过那些不能直呼其名的存在。”她说她也将成为其中之一,梦之主、灵肉超越者、精神的大师、泡影视跃之人,

  

   “霊子称之为后辈,如果不是王那就只能是神了。”神社里,我也只看见星见小姐一人。

  

   “礼乐负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与上下之神。尘祈家的家训应该是神道升神之法。”

  

   “信仰链路,这也不是一个巫女可以接触的东西,神社危急存亡也没有见过神主之流,只有巫女小姐一人主持大局。”

  

   “随意取用的蜜酒,连足袋草履都不穿的巫女,可以张开神域神国的巫女。换个角度,许多于礼不合的东西都能说得通了,因为尘祈星见,就是尘祈神。”

  

   “啪啪啪。”巫女柔荑轻合,无奈地鼓掌。如仓鼠一样鼓起香腮,嘟着嘴,“都是些无端揣测,串联在一起还真是有说服力呢,我自己都要相信了。苏重先生有打算写小说吗,绮家里应该控制着几家出版社,我感觉可以大火哦。”

  

   “证据,有。”我垂下眼,很多答案一开始就摆在眼前,稍微赌一下,“从绮小姐开车去神社开始,我一直与她和小幽在一起。没有电话,没有通知,这是一次心血来潮的造访,星见小姐却已经等在鸟居旁,称小幽到了山脚才通知你。”

  

   那我能想到的通知只有一个了,现在想想小幽当时的话果然太奇怪了。

  

   “小幽这么可爱,尘祈星见一定会帮小幽的,对吧。”巫女小姐歪着头,笑意浮上面庞,握住神乐铃幽幽开口,“苏重先生说的不错,小幽是通过那句话告知我的,探寻淑女的秘密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你想象中要沉重。”

  

   “星见小姐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知道这一点吧,所以根本未曾做过掩饰。从步入鸟居开始,星见小姐就未曾礼拜,一直走在神道的正中央,为神明预留的道路上。”

  

   “自作聪明的家伙可不讨喜,苏重先生明明一直呆在梦里就好了。”她笑得越发灿烂,绮媚的笑容散发异样的魔力,朱红的死地也为之沦陷。

  

   “从过往到现在,作为神明的你应该很了解,人类从始至终就是这样一种生物,请带我出去吧。”假如星见小姐真的是神明,那就请聆听我的愿望吧,我想自己改变些什么。

  

   “我正是为此而来,”化作巫女的神明款款而来,锈红的地面在莲足的蹂踏下转成金色,纯粹的金色。金光又抽出丝缕,刹那缠绕凝结,将我锁死在原地。

  

   巫女俏皮的眨眨眼睛,素手按住我的肩,踮起脚尖凑到我的耳畔。丰盈的酥胸微微挤压,艳丽的朱唇开合,呼在耳蜗的热气带着梅花的清芳,她用软糯的嗓音呢喃:“不过苏重先生好像弄错了两点呢。”

  

   “第一,我是奴役了旧的尘祈神之后,篡夺神位的现世人神,没有什么从过往到现在,芳年十八,随意揣测女孩子的年龄可是会惹人生气的。”星见伸出玉指,隔着衣衫在我的胸口画圈,金光自指尖弥散,僵硬的身躯变得酥软。

  

   “第二。”胸的图案在巫女指尖的逗弄下绘制成型,无数的金光渗入心脏,同奔涌的血液一同流遍周身。身体失去控制,连推开巫女小姐都成了奢望。

  

   “苏重先生能呼唤我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急需一场血祭唤回小幽失控的理性。而神国闭锁,一个祭品都找不到。绮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和心,小幽选择把你藏在梦里规避这种可能性,我不介意去当那个恶人。”

  

   尘祈星见的笑容瑶艳幽娟,浩邈纯净的神性里混着旖旎,巫女小姐这样轻巧谈论我的生死。金光汇聚成门扉,门扉延展为鸟居,现世人神牵着我脱离这个梦。

  

   内息,内息驱逐吞噬金芒,冷与热,阴与阳,我引动着一切力量突破巫女留存的封锁。

  

   太慢。我期待着在某处燃尽余生而死去,但绝非是这种如猪羊般成为怕祭品,既然如此。

  

   截然不同的内息在经脉碰撞,爆发的力量凌虐躯壳,崩碎所有禁锢。在星见错愕的目光中,挣开金光,我坠落入黑暗深渊。

  

   —————————————————————

  

   “你醒了。”纯白色的空间中,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是……绮小姐的声音。

  

   这纯白真的是颜色吗?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逝,茫茫四望没有尽头。

  

   “这里是哪里,绮小姐吗。”

  

   “这是我所构筑的内积空间,是纯粹数学层面的堆砌,你也并非是真实的你,而是资讯的整合。”

  

   那声音顿了顿,用清雅的声音继续解释:“我并非你所认识的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如何用你可以理解的话语对自身进行描述,我是世外之神,人类的名字对我没有意义,使用这个声音也只是判断这样更加适合交流。”

  

   “是你救了我吗,我只记得我掉落进一片深邃的黑暗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能算是救。”即使是同样的声线,这个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即使我不出手,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也能将你从世界的夹缝中打捞。”

  

   是说巫女小姐?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须担心,这里的柯西序列是收敛的。无论是那个女孩,还是依附在你手心的意识体,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可能进入其中。”

  

   “你可以将之理解为那个女孩的神国,或者更另一个孩子的梦,不过这里是更加抽象的东西。”似乎是担心我无法理解,这个声音又做了补充说明。

  

   “您帮我驱逐了祂污染吗,十分感谢。”我望着自己的手,长舒了一口气。

  

   “举手之劳,但是你认知中的另一些污染并非活物,其中一些更是涉及到了我妹妹的领域,并非是我可以处理的。不过有那道加护,事后清除也并非难事。”

  

   “妹妹?”

  

   “以人类的认知来看,我与她伴生,那她便是我的姐妹。”

  

   “您说的加护是?”

  

   “这声音的主人赋予你的防护,在你悬挂绘马后,那个女孩曾用指尖触碰你的额头,为你施加了一道祝福。”

  

   绮小姐?

  

   “这道祝福可以防止你被模因彻底污染,也是此刻我能与你于此相见的理由。”

  

   “与绮小姐有关?”我没想到能得到这个答案,肌肉不自觉绷紧。

  

   “是,名为葉月绮的存在完成了连我都惊叹的伟业,那即是她的修行道路本身。”

  

   “听您用这个声音一本正经的夸耀自己,还真是奇怪。”不觉想到面无表情的葉月绮说这话的场景,有些好笑。

  

   “……那或许我应该使用她妹妹的声音?”第一次,这片空间的主人语气里有了疑惑。

  

   “这样就好,刚才提到小幽,您知道小幽的状况怎么样吗?”巫女小姐的话,向我揭露了某系非常不好的可能。

  

   “她在升格。”

  

   “那她成功了吗。”不由得紧张起来。

  

   “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失败。”这次连我都能感觉到声音的主人在叹息,“葉月幽的思维已经跨过高墙,她的身躯也将荣获不死。”

  

   “细胞将突破熵的限制,变异成想要的模样,无限的增殖,无限的分化,将自己的信息刻录进世界的底层,即使每一个分子都裂解,也依然能够从世界的梦里诞生。”

  

   “但闭锁与于神国的她成为了某种封闭体系,又不愿意打破桎梏吞噬万灵。无法获得低熵的她陷入了恶性的增殖分化,她已经疯狂,并且终将成为无可名状。”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些话语比想象中还要残酷得多。

  

   “……那,还有没有办法救她。”

  

   “任何降低她熵量的手段都可以,生命的本质是负熵系统,无论是她通过梦境啃噬生灵,亦或者是献祭,都可以。”

  

   怪不得,巫女小姐要说出那种话来……

  

   “我发现我想救她,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模因扭曲后的结果。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吗。”血祭对我来说,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我只是想自己作出选择。

  

   绮小姐的声音沉默良久:“这是我缔造的空间,我的本质虽然不能称之为人类认识的极限,在逻辑领域却仍算得上是非常基础的东西。至少我可以保证,在这片用数学堆砌的无限维内积空间里,你的所思所想都未曾被外物影响。”

  

   “同样的,时间在此也没有意义,你可以尽情考虑。一个人的血祭杯水车薪,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

  

   时间没有意义……我瘫坐在地面上,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不想看见这样一个孩子死去,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情,能够作为他人的薪柴燃烧,并不是无法接受的结果。小幽选择把我放入梦中保护,我也不能太给大人丢脸。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孩子能和她姐姐一同去看烟花,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我边说边笑,想到小幽一脸错愕的样子,就不由笑出声。绮小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你撒谎,你一直希望重新走上你师傅的道路,以一种仪式性的手段追求自毁。”

  

   笑容僵住,没错,我一直渴望走上师傅的路。“您,知道我师傅的事情吗?”

  

   “在你的师傅的生死之气形成一个相融一致的体系之后,他就脱离了我的观测,那已经是我妹妹的领域,如果你有幸得见她,或许可以向她发问。”平淡的话语,如同讲述一个再平淡不过的故事。

  

   “谢谢,我知道我沿着师傅的路已经变得近乎不可能。”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凉意和暖意,我开口,“师傅是以生死入道的,而我是七十二候,从一开始就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但你任有踏足相融性的可能。”

  

   “嗯,您之前提到了绮小姐的修行道路吧,那她的修行之路是怎么样的呢。”稍微有点好奇了。

  

   “你有过猜测吗?先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吧。”

  

   “我吗?”稍微愣了一下,我试着总结,“大概是某种百艺贯通的修行法。一法通万法,万法成一法,达到某种永恒通达的修行之路。”

  

   “不止。”那存在开始用葉月绮的声线向我解释,“她同时踏足了我与妹妹两个人的领域,更试图建立一种修行体系,一种囊括了皮亚诺公理的形式系统以规避疯狂和矛盾。令人惊叹的是这个那个女孩成功了,以百艺为源泉,她不停的加入新的独立命题,最终构筑了一个不可计算、不可枚举、不可递归的公理化修行方法。”

  

   “她无法已经用语言去描述这条道路。同样,这条修行之路除了她也再无人可以踏足,对于其他的修行者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足够另类的无可名状。”

  

   道可道,非恒道,这可比我最疯狂的猜想还要疯狂……

  

   “她的妹妹葉月幽呢,小幽走的又是怎样一条路。”

  

   “那是我妹妹的领域,故而我无法向你进行描述,如果要举例的话——”她的声音拖的很长,像是在思考。

  

   “应该和皮亚诺算术系统比较接近。”

  

   “感谢您解答我如此之多的疑惑,我想我已经知晓您的身份,虽然对我来说这依旧难以理解。”简直像做梦一样,还好我数学没全丢掉,“您唤我前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有人托我帮你一个忙,而我也想仔细看看留存与你脑海中的这道加护,对于那个名为葉月绮的女孩,我很好奇。”

  

   “如果你有心帮我,并且有幸得见我的妹妹,请代我向她问好。”清雅的女声补充道。

  

   “但愿我可以活到那时候。”苦笑着应下,我想这伟大存在提出请求,“请问……”

  

   “可以。”女声打断了我的话。

  

   “你是在问使用先天之炁,也就是负熵流降低葉月幽熵量的可能性吧。”

  

   “嗯。”

  

   “但你的质和量都不足以承担葉月幽的熵量,假使以那道加护作为承载借用我的力量,的确可以做到你想要的事情。”

  

   我安静听着女声接下来的话。

  

   “失去加护的你将被残存的模因进行不可逆的侵蚀,这样也没关系吗。”就像是绮小姐在质问我一般,那个声音用葉月绮的声音向我质询。

  

   “您能保证,这个空间里的一切想法都是出于我的本心吗。”

  

   “可以。”

  

   “那么,请允许我借用您的力量,我不想余生活在悔恨中。”

  

   “好。”她的声音平静低沉,“有件事我认为你需要知道。”

  

   “自然数范畴内,皮亚诺公理的相容性不能单独在自然数理论范围内证明。”与绮小姐一般声线的女音向我诉说,“或者说,任何一个形式系统的相容性都不能在系统内部证明。”

  

   “……您,想表达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所说的都不过是数学层面的描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她的声音里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就如同这片空间本身,单纯数学层面的堆积,仅此而已。”

  

   “那么,你该离开了。”

  

   还未等我开口,我就已经从这片希尔伯特空间中消失了,只留下一道女声叹息。

  

   “苏重,她们真的与我的妹妹,很像呀。请不要犯下与我相同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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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密人:临时疯狂又免疫sc了喵!有人猜得到最后出现的外神姐姐是什么吗,原创的喵。)

   (如果出现了知识性错误,请私信咱,咱马上改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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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人猜出外神姐姐是什么了吗,不加r18标签就没人看可太真实了喵

   )

   (感谢78120810指出的错误,已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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