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3-白幻燿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无论是黄金时代,还是魔物狂潮之后,人们对神的信仰并没有出现任何动摇,甚至在异能者出现后,各式神话中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变得更加圣洁与尊崇,而人们对于这些至高无上存在的信仰也更加强烈。日冕教便是这些宗教之中的一个,但和其他的那些教义含糊不清的宗教相比,日冕教在是从黄金时代一直延续至今的古老宗教。日冕教的至高神为太阳神,他们将攀登高峰作为对太阳的朝圣之旅。

  

   在黄金时代,无论是从教义的诠释,还是对神的敬畏,他们都有着自己独到之处。在各种各样的优势之下,日冕教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信徒最多的一大宗教。魔物狂潮爆发后,日冕教也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但随着一位信仰日冕教的主教自称救世主,并且展示出了非凡的异能之后,一切都出现了转变。整个教派便认定他是天选之人,并且将他推举为教皇,希望他能带领教徒们跨越黑暗。由此,至高日冕神权国建立。

  

   神权国首都奥德朗帕佩丁建立在高山之上,其名原来是奥德朗,帕佩丁是第一任教皇的名字,在教皇去世后首都便更名,以此纪念日冕教的第一任教皇、神派来的救世主。本着“高山是离神最近的地方”这一概念,神权国的首都位于高山永久雪线之上,一年四季都是冬季。教皇的更迭则由前任教皇指定,人选必须信仰日冕教,且必须为异能者。候选人需从议会、教皇内阁中挑选。

  

   尽管第一位异能者是谁根本无法考证,但神权国以及日冕教的信徒一致认为他们的第一任教皇是出现的第一位异能者,在他之后,世界各地的异能者的异能都是他们的神赐予的,他们对此深信不疑。拥有异能的人都是他们的神所选中的天命之人,所以在至高日冕神权国里,异能者都会受到相当丰厚的礼遇。

  

   在百年的抗击魔物狂潮中,至高日冕神权国本身并没有在前线做出多大的贡献,但由于日冕教信徒中异能者众多,且遍布世界各地,也对战局做出了不少贡献,这也使得神权国在联合议会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奥德朗帕佩丁的郊外,一处村庄。

  

   即便整个村庄都弥漫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但白幻燿依旧高兴不起来。

  

   这个刚十三岁的男孩坐在门槛上,远远的看着村子的中心广场。中心广场的人群来来往往——平时村子里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人出门前往中心广场,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神侍童”姜旭返乡的日子。

  

   其实说是返乡,回到家乡的只有一块装在盒子里冻得严实的冰块,冰块里是姜旭的心脏。

  

   姜旭一家站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他年幼的妹妹手里捧着那个装有男孩心脏的盒子,一脸好奇的看着来往的人群;他的母亲坐在一边抹着眼泪,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他的父亲站在一处桌子边,一脸沉寂,桌子上放着姜旭曾经用过的衣物。一旁的神职人员手中拿着装订好的稿子,向着人群宣告着“神侍童”姜旭的事迹。

  

   母亲一直在催促白幻燿赶紧去中心广场排队,但见白幻燿不为所动,她便自己挤入了中心广场的人群之中。

  

   “神侍童姜旭,虔心信奉日冕太阳之神,于三年前选为神侍童,入塔金主教门下,习侍神之道......”广场上的神职人员向场下的民众们宣告着,声音洪亮,就算白幻燿也能听到。

  

   “都过去三年了吗......”白幻燿伸出左手,手腕上系着一串白色石头串成的手链,是姜旭送给他的。

  

   三年前,姜旭临走时他们互相为对方做了这样的一串手链,互相承诺不会分离太久,手链就是好朋友之间的约定。但三年后,回来的却只是一颗冷冰冰的心脏。

  

   “......天资聪颖,天赋异禀,曾窥见神之一角......受神之召唤,于圣堂飞升登圣,因心念家乡,留圣遗物之心......主教赐圣子之名,命将圣遗物归乡。”

  

   对全村人来说,村子里出了一位圣人,是所有人的一大喜事;对姜旭一家来说,自家的孩子飞升登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但对白幻燿来说,他最好的朋友食言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回忆着三年前的那个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容,白幻燿只觉得广场只有嘈杂,他摇了摇脑袋,便回到了屋子里。

  

   钻进了被窝,看着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听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白幻燿又摸了摸自己的手链,“你这家伙,明明有诺必达的,居然食言了,你把你最好的朋友当成什么了啊!”一直忍住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滴在枕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停止了哭泣,也许是困了,也许是困了,他侧卧在床上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白幻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和以往不同,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看着一桌子的丰盛饭菜,他并没有多少胃口,但还是坐在了桌子边,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妈,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啊。”白幻燿向母亲问道,“老爹又不在,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今天可是我们全村的大日子啊,村里出了个圣人,可不是每一个信徒都能飞升登圣的,那可要好好纪念纪念啊。”母亲给儿子盛了一碗汤,而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餐桌,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件衣服。

  

   “这可是圣子姜旭曾经穿过的衣服,我可排了好长的的队才从他家那拿到的,这可是圣人留下的,能给我们家沾不少福气呢。”

  

   看着曾经好友的那件旧衣服,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感涌上了白幻燿的心头。他一把夺过衣服,一下扔进了壁炉之中。“什么圣子圣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的是姜旭回来啊!”

  

   “哎呀!”母亲立马急急忙忙的拿起一根棍子将衣服从壁炉里挑了出来,上下查看了一下,烧焦的地方不多,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她便朝着白幻燿脸上甩了一耳光。

  

   “小子,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把圣人遗物烧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东西啊!”母亲激动的说道。

  

   “什么圣人,他就是一个连承诺都没法兑现的骗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说了他会回来陪我,三年过去了,回来的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圣人啊!”

  

   “白幻燿!臭小子,你还敢污蔑圣人吗!”母亲也发起脾气来,“姜旭他一心侍奉神明,可不是你这个自私鬼能学到的,你就应该以他为榜样,现在,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

  

   说罢,她便把白幻燿推出了家门,“思考一下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在你想好之前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话音刚落,她便重重的关上了房门,让白幻燿独自待在积雪的院子里。

  

   和每次做错事一样,白幻燿坐在院子里的雪地里,看着太阳缓缓落下,但和往常不一样,白幻燿并没有去敲门,向母亲承认错误,而是站起身,离开了家里的院子。

  

   天空一片灰暗,乌云压抑的厉害,好像要塌陷下来一般,今夜会下大雪。

  

   白幻燿独自一人在村庄街道上游荡着,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傍晚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在自己舒适的小屋里安歇,唯独白幻燿一个人孤零零的漫无目的行走着。

  

   但他走到姜旭家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雪地里,看着那扇熟悉的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小院的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看到站在门外的白幻燿,姜旭的父亲脸色相较白天缓和了不少,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让白幻燿进了小院。

  

   姜旭母亲推开了房门,看到时白幻燿时,她那带有愁容的脸才露出一丝笑容:“哎呀,燿燿怎么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刚好吃完饭吧。”

  

   “那个...阿姨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含糊的回应了姜旭母亲,他便看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神龛,神龛里盛放着那个装有姜旭心脏的盒子。

  

   “唉,阿姨知道你和阿旭是好朋友,就算你们俩再怎么隐瞒,阿姨也是知道的。”姜旭母亲叹息一声,“阿姨也知道,你爸爸是议会里的议员,我们家却只不过是一个做农活的,你们互相瞒着家里人,阿姨也能理解。但现在阿旭也回来了,你也应该为好朋友感到高兴啊。

  

   白幻燿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神龛,紧紧的握着拳头。

  

   见白幻燿不说话,姜旭母亲便自言自语,“阿旭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无论是帮助家里人,还是侍奉神明,他都是最体贴的那个......只要他答应的事,他一定能办到......和神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白幻燿咬了咬牙,他一把握住姜旭母亲的手,“姜旭他一定...和神在一起...很幸福。”说完,他便跑到神龛前,把手放在那个盛放着姜旭心脏的盒子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石头手链,斩钉截铁的说:“你这家伙,可别一个人在上边逍遥自在啊!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呢!飞升登圣?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你看看我怎么找你要个说法!”

  

   说完,他便冲出了姜旭家的院子,留下不知所措的姜旭母亲。

  

   在积雪的街道上奔跑着,但这次并不是漫无目的,他的目标是村子里的教会。将姜旭心脏送来的那队神职人员并没有离开,他还有机会。

  

   跑到教堂门口,他敲响了侧门,前来应门的是村子里的神职人员,他一脸惊讶,这个时间一般没有人会来教堂。

  

   “能让我见见首都来的牧师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一脸严肃,神职人员便把他带到了首都来的牧师的面前。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牧师穿着便衣,坐在椅子上正在低头翻阅文件,听到敲门声时,便抬起头,看到白幻燿,牧师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笑容,“你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白幻燿一下跪在了牧师面前,他看着牧师,眼神真挚,“牧师大人,请让我成为一名神侍童,前去学习侍奉神明之道。”

  

   听到白幻燿的请求,牧师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孩,合上了手里的书,看着白幻燿的脸,“你的内心不够虔诚,想当神侍童,你还不够格。”

  

   “牧师大人,我的心里充满了虔诚!”白幻燿大声辩驳着,牧师冷哼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白幻燿,随即摆摆手,带白幻燿进来的神职人员便把他拉了起来,拖出了房门。

  

   “让他离开,我不想看见他。”门后传出冷冰冰的声音,神职人员也不敢怠慢,只能将白幻燿带出了教堂。

  

   “孩子,回家去吧,牧师说你不够格,他就不会改变态度的。”神职人员看了看雪地里的白幻燿,便关上了教堂的门。

  

   “他不带我走,那我就在这里跪到他愿意带我走!我为了侍奉神明,愿意付出一切!”白幻燿倔强的跪在教堂门前。

  

   膝盖和小腿被冰冷的雪水刺痛,白幻燿的嘴唇渐渐发紫,他看着教堂,一脸坚决。没过多久,天上便飘下了雪花,雪花纷纷扬扬的掉在白幻燿的身上,将他整个人裹在雪白的雪球之中,但他依旧是跪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

  

   但毕竟是一个才十三岁的男孩,就算有着再顽强的毅力,也敌不过自然的力量,没过多久,白幻燿就支撑不住昏倒在雪地里,慢慢被雪花覆盖。

  

  

  

   夜里,白幻燿的母亲跟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自己的儿子。她本来预计着白幻燿该差不多时间来敲门认错了,但却久久等不到。她实在等不下去,打开了房门,却发现儿子根本就不在院子里。

  

   她慌张了起来,立刻离开了院子,在村庄里搜寻着白幻燿的身影。她不断的呼喊着白幻燿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她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但大家也不知情。等她走到姜旭家门口时,正准备敲门的她迟疑了一下,如今因为儿子而地位变高的他们,还是不去叨扰比较好。

  

   雪越下越大,眼见回家都已经是一件困难事,四周的邻居也都紧紧的关着门窗,她正一筹莫展之时,姜旭家院子的门突然打开了,是姜旭母亲开的门。

  

   白幻燿母亲婉言拒绝了进屋避寒的邀请,但四周飘飞的大雪却让她的话语稍显苍白。几番拒绝之后,她还是进入了姜旭家里。

  

   坐在壁炉边,看着姜旭家里简陋的家具,白幻燿母亲不禁感慨万千,应该要不了多久,这些家具都会全部翻一遍新吧。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边转呢?村子里都知道今晚要下大雪。”掏了掏壁炉里的炉灰,姜旭母亲对着白幻燿母亲问道。

  

   看了看一边搂着姜旭妹妹唱摇篮曲的姜旭父亲,白幻燿母亲叹了口气,“我家白幻燿出门了,一直没有回家,我看要下大雪了,想出来找找他。”

  

   “啊,他没回家吗?”姜旭母亲有些惊讶,“之前他也来过我们这里,说是出来透透气,待了没多久就又出门去了。”

  

   “又出门了?这臭小子到底能跑到哪去啊。”白幻燿母亲看了看炉火上烧着的一口锅,锅里冒出来的气雾散发着肉香,“他走之前说过他要去哪吗?”

  

   “老实说好像没有听到,但他走之前好像说过什么「你能做到,那我也能做到」之类的。”

  

   姜旭母亲说完,取下了锅,盛了一碗汤递给白幻燿母亲,“在外边待了这么久,喝点热汤吧,虽然我家没有你们那么好的条件,但给受冻的人一碗热汤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姜旭母亲手上的汤碗,白幻燿母亲的心中一暖,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她一直害怕姜旭一家在地位变高以后会摆起架子,但既然能教出姜旭那样的孩子的家庭,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你能做到,那我也能做到」,这孩子不会是想要学姜旭吧。”白幻燿母亲喝了一口汤,心中暗忖着,“既然这样,那他就只会去教堂了,好歹教堂里是个能避寒的地方。”

  

   “看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燿燿妈你也只能先在我们家里过夜吧,等雪停了再去考虑其他的。”

  

   “嗯,也只能如此了。”白幻燿母亲点点头,“至少我现在知道那小子不会有危险了。”

  

  

  

   “牧师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教堂里可不能高声喧哗,而且也这么晚了。”

  

   “昨天来见你那小子...他压根没走,就在外边冻了挺久了,看起来情况很糟糕啊。”

  

   牧师闻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快步离开看房间。几个神职人员正把着已经冻得不省人事的白幻燿抬到一处床上,看他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模样,牧师心中顿生怜悯,“这孩子为了当神侍童,居然有这样的决心吗。”

  

   “把他抬到我屋子里去,找几床被子,给他放壁炉边上,还好发现了,如果真让他在外边冻一晚上,恐怕只能看到尸体了。”牧师吩咐完神职人员后,又回到了看房间,仔细观察了白幻燿的情况。

  

   这个十三岁的男孩皮肤已经冻得变了色,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发抖,但随着体温逐渐回升,他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昨晚看他急急忙忙来找我的模样,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个被贪图名誉的家里人叫来的小孩,但他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唉,就向霍尔主教推荐一下吧。\\"

  

   牧师拿起白幻燿冻得冰凉的手,“小子,我就答应你吧,但能不能当成,就要看霍尔主教的了。”

  

   恍惚里,白幻燿好像听见了这句话一样,微微点了点头,握住的拳头也渐渐松开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早再说。”牧师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白幻燿的额头,然后退了出去,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白幻燿只感觉浑身难受,但四周的温暖让他感觉像在家里一样。他翻了个身,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情景。

  

   他愣愣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我记得...我不是跪在雪地里吗?”他坐了起来,揉了揉酸软无比的腰肢,“这里是哪...是在做梦吗?”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自己的母亲。白幻燿正要习惯性的问好,但却被母亲一把搂住,紧紧抱在怀中。

  

   “燿燿,是妈妈不好,妈妈不知道你和姜旭是好朋友,还把你赶出去......你能原谅妈妈吗?”母亲的泪珠滴落在白幻燿的身上,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妈...别这样,我一直都没有生你的气啊。”白幻燿有些慌乱的安慰道。

  

   “你知道吗,他们说你冻坏了,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

  

   “妈,我好的很,别担心我。”白幻燿手足无措,只能缓缓推开母亲,“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白幻燿母亲抹了一把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和妈妈回家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这时,牧师也走进了房门,白幻燿母亲看见牧师,赶紧走到牧师面前,向他行礼问好。

  

   “你的儿子的决心我也看到了,既然他愿意为了侍奉神明而付出一切,那我也会把他举荐给主教大人,让他有机会当神侍童。”牧师淡淡的说,“但按照行程,我马上就要离开,如果你儿子还愿意去当神侍童,那他就必须准备动身了;如果他想要留在村子里,那我也不会强迫。”

  

   听到这话,白幻燿愣了愣,“牧师大人,你认可我了吗?我能当神侍童了吗?”

  

   母亲也愣了一下,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儿子居然也能有这个资格。

  

   “侍神可是一件相当隆重的大事,至于能不能还要看主教大人的意思。”牧师看了看屋子里的两人,转身离开,“十分钟后我在教堂门口,如果你还想坚持就来找我,我会把你带到霍尔主教那里。”

  

   目送着牧师远去的背影,母亲看向白幻燿,“燿燿,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去吗?”

  

   “妈,我的决心从来就没有这么强烈过,姜旭是我的好朋友,那我也想要追着他,走他走过的路。”说完,白幻燿便整理起衣服,快步向牧师追去。

  

   “真是的...虽然侍神确实很光荣,但妈妈更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啊......妈妈也不知道到底该希望你能成功选上,还是希望你选不上......”

  

   ......

  

   马车一路颠簸,白幻燿趴在窗前,看着眼前的风景

  

   飞速掠过,一边的牧师手里拿着教义,仔细的阅读着。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四周的景色才从绵延不绝的山脉变成了参差不齐的楼房。奥德朗帕佩丁到了。

  

   首都的街道比村子里的宽阔不少,马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白幻燿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心中充满着期待。父亲的工作地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吗。

  

   在太阳落山之前,马车总算是到达了目的地,泰拉纳斯圣所。

  

   下了马车,一眼望去,宏伟的教堂和教堂门口喷泉上的巨型雕像,以及四周各式各样的石柱、花岗岩墙,都无时无刻不吸引着白幻燿的眼球。

  

   走到教堂门口,圣所教堂光是大门都比村子里的教堂大了不少,金丝楠木做成的大门上雕刻着圣经里记载着的各式神话故事,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在白幻燿看着这些浮雕发呆的时候,牧师已经走到大门前,和守卫的士兵交谈了几句,士兵打开了大门,牧师拍了拍白幻燿的肩,“你运气很好,霍尔主教正在教堂里,等你见到他时,把这封信给他,他就会知道你的目的。”说完,他把一封信递给了白幻燿,随后转身离开了。

  

   “塔金主教吗......”白幻燿拿着信封看了看,便踏进了教堂。

  

   大门外和大门内也完全是两个世界。夕阳透过教堂里的玫瑰窗,折射出炫目的色彩。穹顶上的珐琅画记录着教皇帕佩丁的门徒泰拉纳斯的生平事迹,而中央大厅里的装饰和摆设则是用纯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和玫瑰窗与穹顶上的珐琅画互相辉映,使整个教堂显得庄严肃穆而神秘。在大理石的铺成的长廊尽头,还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神像画像,是泰拉纳斯的画像。

  

   白幻燿看着眼前的这些富丽堂皇的装饰,一时没回过神来,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么豪华的建筑物。正当他看得出神之际,一阵悠扬的管风琴声把他拉回到了现实。

  

   白幻燿向着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在泰拉纳斯的画像之下,是一座巨大的管风琴,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一位年约五十多的男人身着华服,坐在管风琴之下,每一次他触动琴键,激起悠扬的琴弦之音,仿佛在奏响一曲悲伤哀鸣。想必他就是塔金主教了。

  

   白幻燿走到男人身边,静静的聆听着他的演奏,一曲完毕后,男人转身看向了白幻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他。

  

   白幻燿随即便把手里的信交给了塔金主教,在仔细翻阅后,塔金主教抬起头来看向了白幻燿,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你的决心我很赞赏,但侍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真的准备好接受这样的考验了吗。”

  

   白幻燿点了点头,“我已经决定了,我会努力学习主教大人教导我的东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塔金主教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揉了揉白幻燿的头,随后他让出了一截座位,示意白幻燿坐在他旁边。

  

   “那么,我们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跟我一起来,你听,当按下这个琴键时,你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白幻燿没有想到,见到塔金主教之后的第一课居然是管风琴,即便塔金主教在认真的教导他,但作为第一次接触这样乐器的白幻燿来说还是非常困难的,一个小时后他才勉强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音律。

  

   等最后一缕阳光在教堂里消失后,塔金主教才站起身,\\"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你的天赋很不错,幻燿,走吧,想要成为神侍童,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主教大人。”

  

   白幻燿跟在塔金主教身后,一同出了教堂。一辆马车已经在泰拉纳斯圣所外等候了。塔金主教走上车,伸手也将白幻燿拉上了车,“神侍童的候选不止你一个,在选出正式人选的之前你需要和他们住在一起,住在我的庄园里。”

  

   白幻燿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走到了奥德朗帕佩丁的上城区,这里是专供上层人士居住的城区。和下城区拥挤的房屋不同,上城区就如同公园一般,每一处住所之间都相隔百米以上,给每一处住户充足的居住空间。但这里并不是马车的终点,在更远处,在四周环境如同自然公园的地方,坐落着主教们的私人庄园。

  

   塔金主教的庄园气派程度不比泰拉纳斯圣所要低甚至比泰拉纳斯圣所还要豪华。

  

   白幻燿在塔金主教带领下,来到了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洋楼里。这里,正是白幻燿以后的家。

  

   “以后你便和其他候选人一起住在这里,在选出正式人选之前,你的衣食住都会在我的庄园里解决。”

  

   白幻燿感谢道:“主教大人,非常感谢您的安排。”

  

   “不必感谢,时候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说罢,塔金主教便迈步向外走去,“有什么事的话,门外有人值守,和他们说就好。”

  

   白幻燿点了点头,目送着塔金主教的背影离去后,白幻燿进入了楼里。

  

   第一层是餐厅,以及舆洗间,还有浴室,二楼则是卧房和客房,阁楼是书房。在卧室里摆着几张上下铺,几个男孩正待在床上玩着牌,他们看到白幻燿进来后,便向他打招呼。

  

   “哟,新来的啊,竞争对手又变多了呢。”其中一名男孩看着白幻燿,调侃道。“我是巴克,旁边这两位是莱特和萨耶奇,你呢?”

  

   “白幻燿,以后可要一起学习了呢。”白幻燿也回应着他们,同时也打量着这几名和自己同龄的小男孩,他们看上去和自己一样,都只不过十二三岁而已。在短暂的认识以后,男孩们便聚在一起玩着牌,讲着笑话,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直到实在是睁不开眼睛,这才不情愿的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莱特便被塔金主教叫走了,剩下的三人被要求在阁楼听神职人员讲课。

  

   对神的了解应该建立在敬畏和崇拜之上。而敬畏与崇拜则建立在口口相传的故事中。阁楼图书馆里存放着相当多的神话故事书籍,这也是他们所要学习的第一步。

  

   在神职人员的讲授下,三个小孩也渐渐熟悉了神话故事中的一切,但这些神话故事和他们记忆里的有着些许出入。他们开始讨论着关于神的种种故事,他们的兴致也越来越高昂,直到中午吃饭,才结束了这堂课程。

  

   吃完饭后便是自由时间,除了一些明确规定不能在没有得到允许前进入的地方,以及不能离开庄园,他们可以在庄园里随意游逛。

  

   在吃完午饭后,白幻燿便一个人在庄园里漫无目的的行走。庄园很大,他也不知道从何逛起,在庄园里穿梭了一会儿以后,他走到了一处装饰华丽的独体建筑前。这里是主教的艺术馆,也是被明令禁止过不能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进入的地方。

  

   艺术馆的大门一直开着,白幻燿站在门口向门内眺望,里面摆满了各种艺术品,在艺术馆的中间有着一条红毯,一架纯白三角钢琴放在毯子上,四周的墙面上也挂着有着金边画框的画,即便是远观,也让白幻燿感到震撼。

  

   “还是离这里远一点吧,免得被抓住后说不清,别惹他们生气了。”白幻燿暗自告诫自己。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候选人,还是别去触犯那些规定比较好。

  

   到了下午,莱特才回到了小洋楼里,他一脸兴奋的来到了其他人面前。

  

   “我跟着主教大人去泰拉纳斯圣所做了宣讲,我也有一段话要和台下的人说,虽然很刚开始紧张,但进入圣所教堂后就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就感觉泰拉纳斯大人陪在我身边一样,一点都不紧张了呢。”

  

   他眉飞色舞的向众人讲述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主教大人的宣讲很成功,这也让主教大人很高兴,他居然带我去艺术馆了呢!”

  

   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一样。

  

   巴克和萨耶奇纷纷羡慕的看着莱特,他们也对塔金主教的个人收藏很好奇,但对白幻燿来说,他只想在这里找到一丝姜旭曾经的踪迹。

  

   夜晚依旧是男孩们的游戏时间,他们下棋、打牌、聊一些有的没的,但很快便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幻燿便被叫醒,塔金主教让他整理整理,一会儿要和他去圣所教堂学习圣歌。

  

   在马车里用完餐后,目的地也到了。

  

   白幻燿进入了教堂,牧师为白幻燿换好了衣服,递给他一本歌词本,让他站在几位少年少女之间,他们是这里的唱诗班。另一位牧师坐在了管风琴下,正是把推荐信交给白幻燿的那个。他转过头看向穿着一身长袍的白幻燿,“会唱歌吗?这应该不用让我教吧。”

  

   “如果不会唱歌的话,那我前十三年可算白活了呢。”白幻燿向牧师吐了吐舌头,随后便拿起歌词本开始翻阅起来。

  

   牧师点了点头,“第一遍你先听他们怎么唱,接下来你就试着跟着他们一起唱就好。”

  

   \\"嗯,知道了。\\"

  

   白幻燿应了一声,牧师便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他们的歌声很轻柔,但却很有节奏感,听起来很舒服。默默在心里念着歌词,白幻燿很快便融入到了这种氛围中,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试着和其他人配合起来,很快,他便融入了进去。

  

   “日之冕的咏叹调,无论是曲还是词都是塔金主教为神所作,看到你如此投入,他应该会很欣慰。”牧师的目光落在白幻燿身上,嘴角挂着笑容,“看来我剩下的那点担心也是多余的了。”

  

   管风琴宏伟的琴声配合着唱诗班少年少女们清脆的歌声,让整个泰拉纳斯圣所都变得安静下来,就连那些在树林间嬉闹的动物都停了下来,神圣的咏叹调仿佛能够净化人的灵魂一样,让人感到心灵一片宁静。

  

   歌词本很厚,一曲终了,休息片刻便是下一曲,白幻燿也在这歌声中逐渐熟练,不再显得生疏。

  

   等牧师在琴键上翻动的手停下来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原本空旷的圣所教堂里已经坐满了前来祈祷的人,他们都沉浸圣歌之中,不少人眼角都流下了泪水。

  

   “赞美吾主,光明永存!愿宁静和慈爱永伴吾主。”

  

   牧师站起身,双掌交叠在胸前,深深地向着人群弯腰躬身,口中颂读着颂词,随后便起身缓缓离开,台下坐着的人群也站起身,和牧师做了同样的动作。牧师也示意唱诗班可以离开了他们便陆续向着侧门走去。白幻燿也跟在他们身后,但被牧师叫了下来。

  

   “主教大人很高兴,他认为你潜力非凡,他也让我把你带到他那里去。”牧师说着便领着白幻燿来到了一处房间外,他敲了敲门,在得到门内人的许可后,便打开门让白幻燿进入。

  

   塔金主教坐在椅子上,见白幻燿进入房间后,便笑了笑,“给我了一个很大惊喜啊,幻燿。”

  

   他脸上挂着笑意,伸手揉了揉白幻燿的头,“你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啊,好了,我们该回去了,想去看看我的艺术馆吗?”

  

   “早就想领略一翻主教大人的私人收藏了呢。”白幻燿也知道,他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力,即便他确实不怎么对塔金主教的收藏感兴趣。

  

   在短暂的停留后,他们回到了庄园。回去路上,塔金不停的对着白幻燿炫耀着自己的艺术品味,对着四周的街景评头论足,让白幻燿一阵苦笑。

  

   到达庄园,塔金便话头一转,开始向白幻燿讲解自己是如何设计这庄园里的一草一木。作为一个钟爱艺术感的人,塔金主教对于自己的作品可谓是非常满意。

  

   聊着聊着,他们便走到了塔金的个人艺术馆的大门口。塔金牵着白幻燿的手,带着他走到了那架三角钢琴前。

  

   “管风琴对你来说也许确实是难了,但这个却比管风琴简单多了。”说着,他坐在了琴椅上,翻开了琴盖,敲响了琴键。曲子是《日之冕的咏叹调》的简化版,虽然并没有管风琴的那种宏大感,却依旧悦耳。

  

   白幻燿听着琴声四处观看着那些独一无二的艺术藏品,在这些富丽堂皇的艺术品里,一样东西吸引了白幻燿的注意——一串白色石头串成的手链。

  

   手链盛放在一个半开的盒子里,和四周那些艺术品相比较而言,这串手链根本不值一提。

  

   但对白幻燿来说,这串手链之外的东西才是不值一提。

  

   他伸出了左手,那串姜旭为他制作的手链一直戴在他身上,但自己为姜旭做的那串手链,现在却被放在展示台上,变成了塔金主教的私人收藏。

  

   看来有一些事情,就算会触犯规定,那也不能不做了。

  

   之后是怎么和主教逛艺术馆,怎么回到小洋楼里休息的,对白幻燿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有一件事,他非做不可的。

  

   夜晚,少年睁开了眼睛,轻轻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离开了洋楼。夜晚的奥德朗帕佩丁下着小雪,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着点点银芒。

  

   跟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到了艺术馆,本应该紧闭的大门却并没有上锁,这让白幻燿有一些疑惑,但这也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闪身进入艺术馆,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上,折射出异样的光辉。本应该放在那个展示台上的手链不见了,白幻燿再三确认之后,只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他决定在艺术馆里四处寻找。

  

   艺术馆里的摆设很杂乱,有的是古董、陶瓷器皿,还有一些雕塑、文物等物品。白幻燿在艺术馆里走动了几圈,并没有找到那串本应该属于姜旭的手链。

  

   白幻燿有些着急,也许是主教把东西放在了艺术馆某个房间里了。当走进一个昏暗的房间时,他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声音的来源不远,虽然他的大脑不断的警示他不能久留,但他还是决定要找到手链。

  

   但当他推开一扇门时,他后悔做出了这个决定。

  

   门后灯火通明,是一处宽阔的大堂,四周随意摆放着的画布和颜料说明着这里是塔金主教创作的地方,但大堂中央的事物却让白幻燿不寒而栗。

  

   一个男孩浑身赤裸,双手被铁环扣住,吊在天花板。地上随意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男孩身上各式各样的伤痕都能和地上的这些可怕用具一一对应。

  

   “我记得...这里不是...主教的艺术馆吗?”白幻燿已经被眼前的事物震惊到了,他害怕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却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让他摔了一跤。

  

   但等他抬起头看向那个被他撞到的“东西”时,他已经害怕的无法站立。

  

   塔金主教穿着一身沾着颜料的白袍,但白幻燿根本无法辨别白袍上的红色到底是颜料,还是血迹。主教看向倒在地上的白幻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属于主教的那种慈祥,仿佛是屠夫看向待宰的牲畜。

  

   “我第一天就定了规矩,没有允许不得进入,你打搅到我的创作了,你知道我的灵感有多来之不易吗?”

  

   “不过没关系,我的作品如果没有观众的话,那我也会很伤心的。”

  

   说完,他便走向大堂中央,把被吊起的男孩转过身,面朝着白幻燿。这让原本就已经不知所措的他更加喘不上气来。

  

   被吊着的男孩是莱特,那个第一天便和主教去学习的男孩。遍体鳞伤的他,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的烧伤、鞭痕、刀伤数不尽数,甚至还有几块皮肤被生生剥下,血流如注,显得越发惨烈。而塔金主教看着已经被虐待得不成人样的莱特,感觉像是在欣赏着一幅油画一般,而画中的人却正在承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你知道吗,我曾用半生去追求完美,去追求神的崇高,但在最近几年我才明白了,神的下达的旨意不是平静,而是暴虐。”塔金主教痴迷的看着那饱受折磨的男孩,“我想,神一定会喜欢上现在的你吧。”

  

   白幻燿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和主教有关,但现在他也顾及不得这么多了。他必须赶快离开,否则他会遭受更残酷的对待。

  

   “我花了半生创作了二十四首圣歌,我画出了无数的画作来歌颂神的平和,没想到啊,现在的我才是离「救世主」最近的人!”塔金主教痴狂的样子让白幻燿感觉到无比恐惧,他还是拼命的向后退去。

  

   但他还没退两步,塔金主教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塔金主教拿起他的右手,仿佛邀请一般。白幻燿这才发现,原来那串他送给姜旭的手链,此刻正戴在塔金主教的手腕上。

  

   他惊慌失措的挣扎着。即便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逃脱塔金主教的魔爪,但他的求生本能还在支撑着他。他拼命的扭动着手臂,企图摆脱塔金主教的控制,但却毫无作用。

  

   “既然你有幸能看到我创作的场景,那不如就在一旁好好看着这幅神圣的画面。”

  

   他把白幻燿拉到莱特面前,让他能够近距离的看着这个可怜男孩。

  

   看着莱特的脸,白幻燿颤抖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男孩吃力的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满是鲜血,他的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白幻燿凑上前去,他听到了莱特虚弱的声音:“快逃......”

  

   一边的塔金主教显然对白幻燿过于靠近自己的「艺术品」有些不满,他将白幻燿一把拉开,而后者也因此摔在了地上。

  

   “我曾经想要在纸上,用笔画出神的崇高,而如今,我会在这张「画布」上,用这些「画笔」画出神的残暴!”

  

   他拿起地上的鞭子,对着奄奄一息的莱特狠狠抽一鞭,一条瘆人的伤痕便出现在他的屁股上,让这个可怜男孩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但塔金主教明显不够满意,他又对着莱特抽了几下。莱特痛苦的哀嚎着,而他也不管莱特痛苦的叫声,一下又一下的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在莱特的前胸、后背、大腿、臀瓣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渗血的印记。

  

   “我曾谱写无数歌颂神之伟业的歌曲,但没有一首能够比得上你这样的处子受刑的惨叫声,叫吧,撕心裂肺的叫吧!这才是神想要听到的!”塔金主教疯狂地笑着,他的眼睛充斥着血红的光芒。

  

   白幻燿的内心已经被无边的恐惧击碎,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这一切的始末了。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要逃走,逃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但是他刚从地上爬起来,一直在施暴的塔金主教猛地看向他,脸上带着笑容,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笑容。

  

   “我说过,侍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我们也要从这里开始。”他掰开白幻燿紧握的拳头,把那根沾满鲜血的鞭子塞到白幻燿的手中。

  

   “来吧,向我展示你和他们的不同之处,这块「画布」将任由你来涂抹!”

  

   看着眼前的莱特,根本压制不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鞭子从手中滑落,白幻燿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崩溃了。

  

   他想要逃走,他想要离开,他没法逃走,他没法离开。在这里,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看着白幻燿的模样,塔金主教相当不悦,他用手抓住白幻燿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口口声声说着能接受侍神的挑战,但你也不过是一块成不了器的朽木而已。”

  

   说完,他正准备把白幻燿扔在地上,却看见了白幻燿左手上的手链。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了。”他的脸上出现一丝嘲讽的笑容,“我本以为姜旭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啊,但没想到他居然还给我安排了续集。”

  

   他轻轻的把白幻燿的手链摘下,放入自己的口袋中,随后把白幻燿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幻燿一下觉得眼冒金星,在他晕过去之前,他隐约看到了塔金主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缓缓走向了吊起的莱特。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塔金主教带着走进了艺术馆,但艺术馆里原有的陈列都不见了。塔金强行拉着他的手,进入了创作大堂,同样的,一个男孩被吊在大堂里,还在不停的挣扎,但白幻燿看不清男孩的面容。

  

   塔金主教松开了他的手,但一股力量让白幻燿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塔金拿起一把雕刻刀走向被吊起的男孩。

  

   白幻燿感觉到一阵恍惚,等他看清眼前的事物的时候,一个人拿起刻刀,在男孩身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猩红的弧线,但却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而不是塔金主教。创作大堂四周围着许多陌生人,带着残暴的笑容。他抬头看向被吊起的男孩,男孩的脸庞无比清晰,熟悉,而又陌生。是三年前离开他的姜旭。

  

   即便身上无数的伤口不断的渗血,但姜旭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着愧疚,他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但白幻燿感觉到了一股拉力,将自己从什么地方拉了出来。

  

   他醒了,窗外的晨光才出现在地平线。自己正躺在洋楼的床上,仿佛那些可怕的经历就是一场梦。

  

   但左手上的手链的确消失了,莱特也不在床上,即便萨耶奇和巴克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也让他不寒而栗。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塔金主教,莱特,姜旭......

  

   他想要去问塔金主教,但他不知道自己再见到他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塔金主教会让他变成什么样子。

  

   ......

  

   最近的几天,塔金主教不见了。虽然神职人员依旧如同往常一样来为他们三个男孩授课,但对于巴克和萨耶奇对教材差别的疑问,他们都避而不答。

  

   白幻燿也变得沉默,晚上男孩们的游戏时间他也不再参加,而是早早上床睡觉去了。他时不时也会在夜里突然惊醒,浑身发抖,但他也对两个男孩的发问保持着沉默。

  

   直到塔金主教现身在庄园里。

  

   他要把男孩们带去泰拉纳斯圣所,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仪式要举行。

  

   男孩们坐在马车里,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巴克和萨耶奇都对这个仪式很好奇,他们兴高采烈的幻想那宏大的盛会,但却被白幻燿打断了谈话。

  

   他们看见白幻燿一把推开车门,一下跳了出去。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在车队里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在行人中消失不见了。

  

   “白幻燿他...他做什么啊?”两个男孩被白幻燿的举动吓坏了,但车队依旧在前进,看起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白幻燿消失了。

  

   车队到了泰拉纳斯圣所,这里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这些信徒纷让出了一条通往圣所新搭起的高台的路,让车队通过。神职人员把男孩们接下了车,整个流程并没有因为白幻燿的离开而出现纰漏。

  

   站在高台侧翼,看着高台下数不清的信徒,巴克坏人萨耶奇都很兴奋,毕竟之前塔金只带着莱特和白幻燿来过这里。

  

   高台之下是一个盛放着液体的巨大石盆,信徒们围在离石盆约莫五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高台之上。

  

   塔金主教一改之前白色华袍的打扮,他穿了一身赤红的长袍,带着他的主教冠冕走到了高台。场下的信徒一见到他便激动起来,一个个朝他挥舞着双手,他则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走向了高台的中间。挥手向信徒们致意。神职人员点燃了高台四角的火盆。巴克和萨耶奇也被这样的气氛带动了起来,他们也跟着一起鼓掌。

  

   塔金主教挥手示意信徒们安静,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信徒们:“日光暗淡,黑星升起。神权国的公民们,太阳神最忠实的信徒们,我们的神已经被我们背弃太久了,但新的时代将会在今日,在这里开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日冕教对神的朝圣已经停滞了至少五十年,任由那亵渎的黑星冉冉升起。但在圣子博得神之一瞥时,我已参悟到神真正的旨意。腐朽的旧神权国将会成为历史,而新的神权国将在旧神权国的残躯之上永恒不朽!”

  

   他双手高举,面朝着太阳,“继承了帕佩丁意志的已经不再是如今的教皇,正如参透了帕佩丁的泰拉纳斯一样,如今的我,才是你们的弥赛亚!”

  

   高台之下的信徒们欢呼声一阵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却没法让男孩们从震惊中缓和下来。如果塔金自称救世主,那他就是公开和日冕教的教皇宣战了,这在神权国历史上确实是头一回。

  

   但接下来的事让他们更加难以置信。莱特带着手铐脚镣,被几个穿着红衣的神职人员推着走上了高台,即便是在四季都是冬天的这里,他也浑身赤裸。在他身上遍布着狰狞的伤痕,鲜血淋漓,看起来触目惊心,巴克和萨耶奇都被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莱特脸上除了干涸的血迹,只剩下了绝望的表情,镣铐上尖锐的钉刺在他每次迈腿时都会将他的肌肤磨破,流出鲜红的血液。

  

   等走到塔金的身边,神职人员一脚让莱特跪倒在地上。塔金露出轻蔑的眼神,他拿起自己的手杖,用手杖的尾端抬起了莱特垂下的头,让莱特看着自己。

  

   塔金用尖锐的语调说道:“政厅和议会里的那些异端们将神定义为平和而仁慈,妄图抹除我们对神本质的理解,可他们没有想到,圣子博得的那神之一瞥,令他们的邪恶计划落空了,就算变成这样了,你也还是要相信他们为你塑造的伪神吗?异端。”

  

   说完,他手杖一转,如同一根钢鞭一样抽在了莱特赤裸的脊背上,莱特疼得大叫起来。

  

   “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神真正的旨意吧,异端之人,当万剑穿身!”

  

   说完,两个神职人员把莱特拉了起来,其余几个神职人员拿起几把钢剑,刺穿了莱特。在男孩凄厉的惨叫声中,信徒们高呼着塔金的名字,高呼着救世主。

  

   “残忍,暴虐,这才是我们的太阳神要教会我们的东西!”塔金拔出一旁的仪式剑,一剑刺起一块燃烧的炭火,走到莱特面前,连着炭火一剑刺穿男孩的胸膛,随后将男孩踢下高台,坠入石盆里。

  

   “忤逆之人,应烈火焚身!”

  

   烈火随即便在石盆中剧烈燃起,男孩的身影在烈火中如同垂死的蚂蚱一般剧烈扭动着,随着惨叫声渐渐微弱,烈火中已经不见那个可怜男孩的身影。

  

   只剩下高台上一袭红袍的塔金,还有高台之下狂热的信徒。

  

   皮肉烧焦的味道让萨耶奇没有忍住,他吐了出来,巴克则捂着嘴拼命摇头,两个男孩浑身发抖,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高台,他们一头扎进泰拉纳斯圣所结冰的水渠里。他们宛如虚脱了一般,瘫软在水渠里,泡在冰凉的水中,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害怕的大哭起来,哭诉着自己的恐惧,直到神职人员找到他们。

  

   下午,血红的残阳照亮整座泰拉纳斯圣所,在天际的尽头,太阳的光辉越来越强烈,照耀教堂的玫瑰窗上,在教堂里留下赤红的颜色。

  

   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塔金主教穿着那身红袍,坐在了管风琴前,当他敲下琴键时,管风琴中并没有飘出以往的柔美与平和。乐曲风格变得激昂而炽烈,宛如战歌一般,激荡在整个教堂之内。

  

   突然,塔金暂停了演奏,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他的后腰。但塔金并没有慌张,反而眯着眼睛问道:“你没有在现场看到那样宏大的场面,你不觉得可惜吗?”

  

   白幻燿手里紧握着匕首,他看向塔金的眼神充满了寒光。“塔金主教,我想你也知道白天你在这里举行的仪式,已经可以被定性为叛国异端,宗教裁判庭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但我更愿意在这里就把你送去见帕佩丁,让你去和他谈谈你做了什么。”

  

   塔金笑了:“好啊,那你快动手啊,杀了我,我想帕佩丁教皇一定会赞赏我的义举。”

  

   白幻燿咬了咬牙,“那好啊,去和帕佩丁问好吧!”他拿着匕首的手已经在过度紧张中颤抖,他想要将匕首刺进这个恶魔的身体里,但他的身体却一直都不受控制。

  

   “怎么?做不到吗?还是没法下手杀人对吗?”塔金又是一笑,“你太嫩了,你做不到的,我却一点负担都不会有。”

  

   说完,他一记肘击打在白幻燿小腹上,白幻燿被打得退了几步,摔在了远处的地板上。手里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塔金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他看着吃痛的白幻燿,露出了那慈祥的笑容,“你知道吗,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拿武器指着我的人,但你和我一样,是圣子选中的人,所以我不会杀了你,但既然你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那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了。”

  

   塔金走到白幻燿面前蹲下,抬起了白幻燿的右手,用匕首一下刺穿了他的手掌,鲜血飞溅,溅在了塔金的脸上。塔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将沾血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

  

   “宗教裁判庭是吗?为了推翻现有的腐朽神权国,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看着疼得直冒冷汗的白幻燿,揉了揉他的头,“哦对,还有一件事,你想知道圣子姜旭是吧,他一直在我门下学习,一天他说他窥见了神之一角,但没人信他,他也因为这件事被裁判庭抓去动刑。你知道吗,一个才十五岁的男孩是怎么抗住裁判庭那些疯子的折磨的吗?”

  

   白幻燿只觉得塔金的笑容越发瘆人。

  

   “不过没关系,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在他的引导下,我真真切切的窥见了神之一角,我这才明白他是真正的圣者。但在我回禀给裁判庭之前,他已经被裁判庭的那些假神棍们折磨死了,讽刺吗?一群神棍疯子把一个真正的圣子折磨死在了牢狱里。”

  

   塔金的笑容越发癫狂,但在他的眼角却滑出了两行泪。“铁一般的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了,那群混蛋为了自己的名声,居然将那样的神迹视而不见,反而指责我被蒙蔽了真理之路。”

  

   “到最后我只能请求裁判庭把姜旭的遗骸交给我处理,毕竟他是我门下的学生。他们答应了。我自己赐给了他圣子的名号,让他回乡安息。但你知道吗,为什么只有心脏能回到他的家乡?是因为他身上就没有一块地方能看得下去啊!”

  

   “在那之后,我彻底参透了神为我留下的指示。用不了多久,那群异端就会被以他们对待圣子那样还要残忍百倍的方式回敬,莱特作为大裁判官之子,他只不过是个开始!”

  

   过多的信息量让白幻燿一时没有回过神,塔金挥了挥手,两个身穿红衣的神职人员把他拉走了,而塔金又坐在管风琴前,继续演奏着他那激昂而炽烈的曲调,但在其中却还能听出一丝悲伤。

  

   ......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永久雪线之上,一场政变引发的惨烈的神学战争打响了。身穿白衣的旧派和身穿红衣的新派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而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旧派损失惨重。不少在教会里挂着名誉主教的政客和商人都在见势不妙时迅速倒戈,背叛了教皇,而新派也抓住了机会,将旧派的最后一点势力瓦解。

  

   新派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一场更为血腥的异端审判又在新派教皇塔金的主持下,在奥德朗帕佩丁掀开了序幕。无数旧派的教众被送入监狱,等待他们的是在刑场上被长矛穿刺,再被烈火烧成灰烬。平和与仁慈的教义被更改为残忍与暴虐,新的神权国开始召回流落在外的异能者教士,开始将他们组编成为神权国的军队,不仅用于镇压异端,组建的远征军也头一次开始以神权国的名义前往战斗前线抵抗魔物狂潮。

  

   ......

  

   巴克和萨耶奇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在神学战争爆发后,他们便被送回到他们的家乡,虽然两个男孩受到了不少惊吓,但也算是平安无事。

  

   神学战争期间,白幻燿被塔金关押在他私人的密室里。塔金已经喜欢上了向他施以暴力,每当塔金需要释放压力时,他便会向这个男孩施以最原始的暴虐,直到一次针对塔金的暗杀行动,白幻燿救下了塔金,但却失去了一条胳膊,才让塔金赦免了他,在离开前,他带走了那两串手链,并把属于姜旭的那串挂在了他的墓碑上。

  

   在受到了塔金两年的折磨后,这个男孩已经变得和两年前截然不同。等他回到故乡时,只知道原来的村落已经被摧毁,父母因为他是塔金的学生而逃过一劫,但依旧不知去向。神学战争结束后,他决定游历整个神权国,走遍所有的国土,来寻找他的父母。在一年以后,他成功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但他并没有放弃遍历国土的这一想法,在说服了巴克和萨耶奇后,三个男孩逐渐向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圣地山峰攀登。

  

   姜旭一家因为姜旭圣子的身份,被教皇塔金晋升为贵族,把家搬到了首都奥德朗帕佩丁。他们欣然接受了那残酷的真相,将姜旭的心脏葬在了泰拉纳斯圣所后的墓地里。即便已经身居高位,他们家也依旧向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们伸出援手。

  

   ......

  

   “喂,幻燿,只从这座山形成之后就没有人能爬上去再下来的,传说神就住在这上边,如果是真的话,你会和神聊什么吗。”

  

   “如果神真的在这里的话,我会问...他过得还好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