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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渊龙虎逍遥传‖ 作者、mir油腻黑枣

  第一章 南渊妖虎灭北龙 刘师出山炸石怪

  

   —山林别院的榕树下,古老的梧桐藤椅上躺着一位中年的汉子,把玩翻转手掌的折扇熠熠生辉,而他的桌子上摆着瓜果茶点,周围一群孩娃用手撑着脸,津津有味倾听着前夕古朝的故事。

   “道长……年轻的时候可遇过妖魔,那些妖怪究竟可是长着可怖的模样,咱听阿妈说那儿的九州山曾经还有两大妖王。”

   穿着棉卦的孩童剥起花生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一会,中年汉子挪动了一下椅子,把手着卦珠绕了一圈后,缓了缓嗓子。

   “那段时日,山精野妖可喜欢吃你们这一伙嫩啵啵作肉馅,逮到一个都会拿上品的玉器厨具烹饪,这可得从我年轻出山时说起……”

   本来伸着头的娃娃吓得脖子一缩,顿时没了方才好奇的大胆,但是,刘道长说得越是离奇恐怖,他们反倒听起来觉得有意思。

  

   神魔乱世,天灾人祸。

   岩渊风云,天地动荡。

   神算甲竹,改天换地。

   神魔鬼怪,肆意横行。

   江湖恩怨,妖兽柔情。

   惊梦一场,难以忘却。

  

   战火纷飞,乱世浮萍,妖兽建都,凡人保命,妖风肆虐,邪魔再起,三界动荡,唯用天道。

   天伏大陆上原本存在着两大国土,前者是龙族统领的北岩,后者是虎族林立的南渊,后人将漫长的龙虎之争并称为岩渊妖斗,祸乱众生的纷争乱世席卷天下。

   直到虎王墨昗费劲心机灭国了北岩,国君凛玄浲一时间不知所踪,混乱的南北格局暂时得到稳定。

   远在天边一座山洞突然炸出一声轰响,片刻之间,朦胧稀薄的云雾笼罩其中,至此万物天机开始运转,仿佛从未发生过奇迹,忽见一人从树丛里冒出头。

   刘卜游历天下条条大路,每日无不青云踏步走过了万水千山,饿了吃糕酥,渴了喝美酒,今儿省吃俭用后才出发赶路,凑巧不巧遇到了山石流。

   “遭天霉的孽,连走个山路都不安稳,现如今真是太平难当。”

   站在树枝上的刘卜气愤愤地摆弄衣衫,险些沾上泥浆树粉,寻药之路还没到起步,他还不至于被老天爷眷顾的如此周到,不远处吵吵嚷嚷一片。

   时不时还有夹杂人的埋怨声,撕心裂肺对着一个方向大吼着几个字。

   “呢唛哩嘀,谁把俺的家砸没了!”

   细微的石话放在旁人耳边可是一阵闲风扇,刘卜听到后挠了下耳朵,左看右看往丛林深处摸索,探寻小人放慢动作,不一会,敏锐看见一口浅绿的深潭,横七竖八碎石堆里躺着一块通体发亮的奇石。

   说话的声音霎时停止,妖物察觉到有人靠近,刘卜见四下无人,索性在小石潭口的周围,拨开葫芦接了一壶泉水就上路。

   见那凡人没有察觉,石妖幸灾乐祸在洞里洋洋自得,十分快意戏弄了炸家的罪魁祸首。

   “傻蛋儿,回去乖乖去喝爷的洗露水……”

   话未说完,小石潭边站着是一位白衣风条的公子,伸出双手竟是解开裤带,淅沥沥撒下一条长长炽热的白线,不偏不倚灌溉在奇石上。

   “小石怪,刘某人的甘泉玉露可是好滋味?”

   话语头的人顿时没了脾气,犹如一个被人拆穿心思的贼人,不禁发出悲鸣颤抖着石身,示弱般往出入的洞口挪移。

   不料,噗通一溜烟未散出,躲藏的奇石缓缓漂浮在白衣公子身前,刘卜也不嫌脏取了一扇树叶在小潭边清洗,两人都不说话硬是对视许久。

   “兄台,俺与你没大仇小怨,为何炸了爷的家?”

   未曾想一个山野妖物竟有如此胆大底气,眉头轻飘,毫不在乎地摆一摆手道。

   “嘁,山中野怪随遇而安,本该适应四海为家,脚下的地,抬头的天,天涯何处不是家?”

   刘卜深知手里的三生灵石,代表着前世有一个人投胎转世了三生留下的,带上他说不定可以碰碰运气,虽是受山潭天然灵气滋养,日积月累下滋生了灵智。

   即便是女娲的补天石都没那么娇贵,这是颗被转世妖怪孕育而出的灵石,开了灵智的妖物多少是受前生主人的影响,怪不得遇到人不害怕,坏心眼却是滋生不少。

   偶然出行碰上一颗带有妖气的三生灵石,一来也可方便隐藏身上散发的人气,避免那些鼻子灵的妖怪闻到气味,自个可要好好瞅一瞅历尽三世的妖怪,穷极一生究竟是如何为祸人间。

   “敢问小石精,独活在世上可有字名?”

   不知是被道长给羞辱的狼狈,妖石怒火中烧当下破口而出想用石身去撞击,刘卜反倒是一只手指牢牢地按在掌心。

   “老东西……安敢欺辱我,好生给爷记清楚,爷叫拾生,与同遇过的凡人无冤无仇,岂非一个道士指指点点。”

   刘卜似笑非笑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拾起一个妖怪三世的人生,时不时戳在石怪的妖身各处,如今还没伤天害命的心思,此生是你运气好,有心遇到一个降魔道师。

   若非是心怀不轨之人寻获,沾染上邪气好似上瘾了,一路上孤孤单单有了三生石,嘘静的出游路上不至于烦腻,带走的话不会留下祸患殃及无辜。

   “火气倒是不小,本座看在你果敢的份上,今儿,不但要把你炼化成随身法器,还要将你的妖气碾成石灰粉!”

   妖石不再搭理刘卜的恐吓,自顾自的生闷气,要怪就怪在倒霉遇上个傻蛋,平时遇到的山精野怪都会逃窜而去,这一只的脾性倒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反正左右横竖都是死,俺又不怕死,只怕死的窝囊丧气,省的平生留个遗憾。”

   拾生赫然摆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看不出一个石怪倒是有好志气,不过刘卜依然没打算放过他,只不过对于那儿里头妖怪的三世因缘感兴趣。

   “哟呵,本座又未小人得志,你倒是悍不畏死,既然这样,那就带着小东西陪去潇洒潇洒,也好圆满一生无悔的平生遂愿。”

   听到这里妖石立刻不干了,一股劲想冲破降魔师的束缚,可惜事与愿违,瞧瞧拾生不情不愿的样子,刘卜咧嘴乐开了花,犹如捡到一块如意至宝。

   “呸!快放开爷……臭不要脸的老东西,俺是无论如何不会帮你。”

   白衣公子施法将拾生幻化成一把石锁,方便携带系挂在胸口出游,敲了敲腰侧的水葫芦开始上路,一人一妖在路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好在白衣公子听得是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一个妖物值得自己大动干戈,妖石奈何不了这个凡人,直接一动不动不吭声。

   忽然,一轮骄阳的光缓缓升空,前路升起一座穹顶之上的高塔尖儿,刘卜第一眼认不出那是座宏伟壮观的地方,拍打着石锁乐呵呵的问道。

   “拾生,前路是何方大国,居然还有一些人烟稠密的烟火气。”

   一眼望去,宽阔的护城河上建立着一座高耸的城墙,河流上有商船来往不息,出现一条平整曲折的官道,隐约可见衣衫朴素的男女。

   屋舍大有五层之高,小有三层连接着一条拱形廊道,清河外能清楚看见密密麻麻的客商,城墙上的守备的不是身披铁甲的将士,而是一个个兽头人身的老虎。

   “南出猛虎镇山,自有名南渊国,因临近溪河,故名廊桥古都。”

   唯有出山的降魔师漂泊异乡,不自知远方的妖国南渊,石锁漫不经心抬起身子回答,刘卜却在沿途路上迎面感觉到一股民风彪悍的气息。

   —南渊城外另一处河畔上,平静的湖面漂流着一艘黑帐篷扁舟,船头坐立一位穿戴蓑衣草帽的北岩渔夫,不同于常人的是那人身后垂摆着一条龙尾。

   扁舟荡起的涟漪阵阵,激荡起一轮一回的漩涡犹如将缝合的伤口来回撕扯,船家见那渔夫是一头讲理的北岩人,自然不会去刁难随身携带武器的妖龙。

   双眼无神平视着彼岸潮起的朝阳,背后一束由那一抹霞光的长辫格外引人瞩目,开始细磨起身旁的燕麟剑。

   唯有眼中不足之处,原本红如石榴的龙鬃微微泛白,斗笠下的青龙是一副历尽沧桑的面容,浓密短徐的胡须尽显出锐芒倦意,明眼人一瞅颇有些年老体衰的形影。

   “客家是寻亲还是访友,不一会快到南渊,咱就只能送到庆丰渡口。”

   船家舵浆眼看快到开城门的时辰,率先打破这一路上的宁静,毕竟,南渊灭了北岩后,平生居然还能够亲身看到一条北岩真龙。

   青龙低沉的声音开口,总有一种无明的砂纸剐蹭在心口挠痒,生怕说错话一句话惹怒得人不高兴,生硬的语气不轻不重。

   “嗯……吾自去寻友。”

   船商意识到此妖不善言谈,甚至是不好相处,处处充满了警惕,简单了解对方的目的是寻亲后便专心划船,谁能想到不久的将来,正是此人在南渊掀起一层天翻地覆的业障。

   不管是寻亲访友,绝不会把寻仇的目的说出来,引起是非猜疑,凛须转身看到南渊城墙的时候,朝阳与湖风拨开云雾的一刹那,那一双饱含风霜恨撚的目光充满了温热。

  

   第二章

   墨家三代有虎子,天降妖龙难寸星

  

   —传言南渊的国君是妖王墨昗,膝下有三子,其中的大皇子墨烨,则是镇守北疆防御霜玥豹族的将军,勇武善战、力大无穷到一人敢冲杀在人海之中来去自如。

   垩陇与太子渊丌是两位相貌俊杰的白虎,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擅于从内而外攻城掠地,灭亡北岩正是两人名垂青史的第一步,下一位敌人则是远在漠北的霜玥。

   平定北岩战事不久,本来是要为下一战修生养息,可是霜豹族并不安分守己,常年在边疆掀起一场小规模的屠村。

   他原本是乐视逍遥的少年虎子,日渐在权力暗斗中,遭里应外合敌国陷害,种种的因缘寄回,背后却是注定,百世轮年神魔之间的斗争。

   忌惮敌国龙子的帝王心计,树立令他心惊胆颤的对手,一梦醒来又该如何处置疏漏落下的隐患。

  

   ─这次的危机感,比往日的噩梦,更如身临其境,脸颊滑落的汗滴瞬息蒸发,灼热扑面的大火,好似苍天蔽日的古树,殆尽周遭的一切。

  

   放眼望去,曾经辉煌的渊国,也同下一个北岩尘埃落定被霜豹清洗,远处轰隆一声,皇城朱红大门,顷刻间,被攻城锤猛然凿出一个碗口般大洞。

   “快……将士们,冲啊!”

   白虎手握三根香烛,分别插在高台,牌位上积灰的炉台,只不过面对的敌人,无非是变成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渊丌躬身跪拜,静候着香烛燃尽后,磕三个响头,拜别两位归天的兄长,幽幽烛香,飘过落日檐瓦。

   转而,前脚离开大殿。一阵微风拂过,灵位醒目刻着,烨嵩、垩陇的灵位,随着,细灰扬去,坠落在地上。

   渊丌端正头上的玉冠,掸去身上的烟尘,以指为梳,理正杂乱的束发,前赴早朝。

   一路上皆是斑斑血迹,走到殿门,浑身血红的侍卫依旧紧握兵器,只不过早已气绝,让他一直伫立原地。

   跨过地上的伏尸,脸上并无起定,注视着殿上的皇位,如此金碧辉煌,光彩照人。

   铲除了那些,挡路的人,所做的一切,为了大局,哪怕,身边再无亲信。

   不!他还活着,只要有他,心底所渴求的渊国便不再是一个安稳的家。

   渊丌如愿坐上,心目已久的皇位,摸搓着冰凉的虎柄,威然挺直身子,俯瞰地上满目疮痍,血溅当场的大臣和武将,自嘲扶着头笑吟着。

   终于!历尽艰辛万苦,皇位总算掌握在自己手里。

   殿外传来,零碎的脚步,齐刷刷地往这里靠近,为首青龙,让白虎眼前一亮。

   来者提着长刀,身上火麟甲熠熠生辉,飘摇的龙鬃,吹荡在空中,挺拔身姿迈步轻盈,即使,遮掩在衣衫中,难以盖过眉宇间,雄扩霸气的龙威……目若星河,不正是敌国妖龙凛须。

   眨眼间,两位岩国部将,提着锁链,将他捆绑,粗暴地架着太子,送到青龙面前。

   明晃晃的刀剑,透着白虎沉寂面庞,与之对视,余下将士搜罗皇宫,清剿着四散奔逃渊国人。

   距年初或是半年有余,从未近距离靠近对方,欣喜若狂中,夹杂着相认的期待,始料未及的是,一双龙爪拽住,白虎的后颈,一路拖拽。

   不顾磕磕绊绊,磨破了膝盖,突如其来的变故,凄厉惨叫,从白虎嘴里发出,如何挣扎,对于面前的青龙。

   诧异的情形生出一丝不甘心,此刻如同坠入暗河中,被堵住口鼻窒息感。

   城楼之上,映入眼帘,皇位金鼎之座伫立已久,他竟然毫不费力搬过来,怎会好心好意地请君上位。

   远望烽火连绵的皇城,早已玉石俱焚,回望一旁身影,眼眸静宇如水,欣赏着渊国虎旗,换上属于岩国龙旗。

   太子一身金织虎袍被拖拽中,双手被锁链,悬于皇位左右一侧,破败不堪,隐约赤露绒白的胸膛,浑然一副放在菜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团。

   凛须拔刀相向而行,挑去渊丌缠腰的白带,长刀犹如挑刺的钳子,去其束缚的袍轴,作为渊国太子。

   太子平时哪里受到这般耻辱,怒目而视,几乎按耐不住兴奋,诛连九族的心思,咒骂凛贼子一通,不禁心里赞叹这法宝是能够反应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渴望。

  

   ─再而,龙爪按住白虎的下巴,胁迫自己望向,国破山河的渊国,寥寥狼烟遍地,血尸流淌其间,斜阳滑落的黄昏,仿佛是渊国的末日。

   仇家一脚踩在细长的虎尾,白虎咬紧牙关,耳边传来温切的话音,面上确是阴狠仇兴的双眸,龙鬃垂落耳根,平添了几分邪气煞骨。

  

   “渊虎子!如此良霞美景,好看吗?”

  

   话未脱口,凛须拽紧指尖的锁链,刀口抵在白虎胸膛,痛彻心扉。

  

   紧接着,便是如晴天霹雳一般,五雷轰顶。

  

   “这一刀是你,诛杀墨烨,药死墨垩……”

  

   尖刀刺入小腹,猛然间拔出来,霎时,溅在青龙脸上,落霞阴影笼罩在凛须面庞,周围的气氛骤然冷却。

  

   渊丌本人,却说不出一句话,无从反驳的绝望袭上心头,眼睁睁看着,熟悉青龙,散发着看不见的坚冰中,升腾一股烈焰喷涌而出。

  

   那是经过,层层残酷洗礼,对权力执着的狂妄,一双眼神就像曾经自己,迷失在遥不可及的漫漫长夜。

  

   “昏君庸主!灭我故国、瓜分国土、荼毒岩民,也想让吾为你敞开心扉!”

  

   ─渊丌体会眼前此人,那种名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触目皆是从命黯然。

  

   凛须每一刀下去,口中叙说生前的为了皇位之争恶行,凌迟肌肤撕扯痛楚,醒目刻在金灿的皇袍,可对方仇恨,并未因此停手。

  

   相反,也给宏伟壮观虎头皇位,用皇子鲜血精心点缀的一番,墨渊身陨前,那一头妖龙邪然笑意至今浮现在眼前。

   倘若这一切不会发生,至此也要先灭了北岩,再此好将龙太子幽禁在后宫。

  

   往事纠葛,孜孜画卷,一晃如隔世,经历了这一世的烟波。

  

   待这一切情况都明了,凛须的记恨,全由生前登基上位,自己做出的所作所为,所得的法宝太坤镜所幻化的情景嘬实有趣,这件法宝把白虎镇定自若的外表下,隐藏着磅礴的邪念全部呈现。

  

   首先想到的是一边灭国北岩后,所浮现出来的前因后果,说明白点这就是太坤镜宝为太子殿下幻化的梦境,渊丌却是十分迷恋被北岩妖龙折磨的过程,敞开胸怀直面心魔的考验,他并不觉得丢尽颜面,相反还格外沉浸其中。

  

   只不过是在修炼冥想中的幻梦景象,皆是亲身灭亡北岩后的臆想,渊丌深入梦境之中去回味享受,心中所想便可让太坤镜成全满足这一只白虎暗自偷偷自犊的欲望。

  

   然自,岩国一日鸿门宴,一眼相中,长相颇为引人入胜的敌国龙儿,一脸未经世俗沾染,腼腆而又似逞强好胜,沾酒面露洪波,傻笑咂舌荡漾,委婉辞去又不留一点云彩。

  

   你瞧他,那如阳似火的龙鬃,垂幕间皆是灯火阑珊、眸雨绵绵、浩如星辉。

  

   你又瞧他,似青如磐石的体腰,八尺有余满目修长、亭林玉柳、稳健疾风。

  

   你再瞧他,橫瓷白健硕的胸膛,峰峦如聚隐约挺立、山重水复、朦胧幻明。

  

   坐立一旁的皇兄烨嵩,即便为习武之人,阅佳人女子无数,唯恐早已浑身如火如荼,淡定用内力调和,可见他,一会擦拭着,脸颊上汗滴,一会躁热的虎尾巴摇摆不定,抿了抿干涩的唇边。

  

   尤其是喉结,上下跳动,一副闷声巍峨远山,悦目近水解渴,举杯痛饮烈酒,虎目直勾勾瞥向,匍匐席间的龙尾。

   原本一开始渊丌不喜龙阳之癖,反而看重与女子交欢,其中的好处更符合自己的快意愉悦。

  

   但是,这又不妨碍同时喜欢欣赏壮硕男子的身体,尤其是北岩龙族那般光泽明亮的鳞甲,闪耀着翡翠玉的青铜龙体,眼前的龙太子甚是对合他口味。

   无奈的是,可是对方,与自己同为男儿身的汉子,万不可作出甚么非分之想,心底为北岩国民风淳朴佩服。

  

  

   树欲动而风不止,龙一撩而虎酒狂,一言一行,仿佛勾起,墨渊内心,名为痒的悸动。

  

   虽双方身份尊卑,何尝不是,大饱口福、眼福、心福,要不是,碍于父皇,出使岩国,墨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强压在龙子身上。

  

   将那憨厚蠢实青龙皇子掳走,或是在,大殿之上,快活地行使一场身体上的鱼水之欢,但碍于贵客身份,不容在此躁动出手。

  

   归国后,胸口压抑着,久久难缠的郁闷,唯一遗憾的是灭国北岩之后凛须逃了,跑得还那么干脆利落。

   ─那一刻,生性质疑,问难自身,身边早拥有数不胜数美人和家财,稀世古宝和延年益寿灵丹妙药。

   换言之,吃喝也不缺,偌大皇宫,感受到是无尽无眠的空虚,他的皇兄们,因此类似的想法。

   在此期间,渊丌屡次进花楼、喝花酒,逛春园、行房事、基本样样聚到,就差陪上皇兄把渊国的“花天酒地”尽数尝遍。

  

   每次翻云雨覆,放纵浪荡,基本寻欢作乐找的都是床上功夫了得的北岩名妓,或是,与他心中那龙太子,面色有过几分相似男子。

   连夜饮酒,彻夜晚归,几乎把琼燕花楼的美酒喝空,哪怕有一事未满足。

   “渊虎大人,咱今晚这是想要玩,岩国敌细的游戏吗?”

   夜里看着眼前肤白貌美,身形苗长的小馆,被束缚在床枕,面上与岩国龙子相差无几,墨渊擒住对方的双臂,仿佛已经抓到手,虽说容貌与声线相似,但是,明显看出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究竟差了点什么呢?北岩妖龙的龙珠是充满杀意锐气,完全没有一点退让求饶的意思,敢忍敢恨的神情就好比是吃瘪的神龙一样令渊丌记忆犹新。

  

   然而,白虎回头再看看身下承欢的是何种玩意儿呢,除了欺身玩弄时的娇媚俗气,丝毫不与那凛须硬气倔强的脾性沾上边。

  

   “呃阿啊~渊爷,鄙人再也不……敢抗命,饶了夫妾!”

  

   白虎挺动身子,将体内的闷火喷涌而出,幻想着岩国皇子,魁梧结实的身姿,屈尊跪在胯下贴身伺候……

   可悲可叹此人依旧不是他,同床房事结束后,赏赐一些钱财扔在跟前,突然,小馆男子温柔地抱住白虎的脚踝。

  

   “大人,下次再唤卑职前来伺候,俾人一定会尽职尽责!”

  

   渊丌穿上衣裳,不威自怒,一脚踢开身下的凡人,斜视在床上。

   “滚!渊某心悦的人又不是你!”

  

   红木大门无声无息关上,小馆在仇视震惊下悄然离去,数日的纵情中,依然填不了内心的不甘心。

  

   ─他睁开朦胧眼睛,浑身汗流浃背,方才回忆着与那青龙缠绵的春梦,可这一经历却又是不真实,思来想去还需等待片刻,登堂向父皇请安这一出。

   透过翠屏外熙攘,早有仆人打扫着的院落,这时候进来一位名壶夕的婢女,喃喃自语。

   “进来吧。”

  

   “太子爷,可是在唤奴婢。”

  

   恍然意识到这儿可不是太坤梦境,渊国还是繁荣昌盛,安然无恙,心底忧虑到那北岩妖龙,自个前来复仇的路上,起伏的胸前就心潮澎湃,好像心窝内有一条毛毛虫在翻滚挠痒。

  

   “壶夕,如今阳竿几时?”

  

   一身金钰蓝衫白裙褂,头戴一株青色牡丹簪子,玉指纤细垂于下腰的丫鬟,毕恭毕敬弯腰行礼。

  

   “回太子爷,此刻卵时(凌晨六点),清荣派给府上送来些上好的药材,还请太子爷,前去沐浴更衣。”

  

   白虎自顾自地点头,心思对这太坤梦镜的法宝爱不释手,冥冥之中的痛快淋漓可谓是喜爱不得,如在琴弦上拨动心弦,愈去浮想愈不知满足。

   —南渊的一处街巷响彻着熙攘的欢声笑语,四处都是商贩的吆喝声,不仅有凡人在与虎族交易粮食,而且还有其他狼、羊、牛、鹿、兔子……

   城内的孩童簇着一头小老虎对着他卑躬屈膝,时刻彰显着南渊虎族的地位,可突兀的是北岩人又不会过目这些琐事,对于周遭的响动漠不关心。

   嘈杂的声音只会让青龙避而远之,如意的春风簌簌遛遛扫落门店的梧桐,转而走进一处偏僻的路径去寻找落脚的地方。

   霎时,街道口里回荡着怒骂声,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热闹。

   “弟兄们,揍死这头不知好歹的妖怪,快扒掉这层虎皮可以做件裤裙,咱们好给受苦的黎明百姓替天行道。”

   街角对面围着一群刻着“清荣”二字的人影,一伙十多人对着一头黑黄皮毛的老虎拳打脚踢,凛须低下斗笠掩盖身影,步履缓慢从侧面绕路,撇过头不去看那群人。

   谁料到,不知是离开的瞬间触发其中的阵法,负责看守的人惊动后,迅速包围了来时的去路,这群人手里的武器跃跃欲试,破天荒的冒出三个人指着青龙。

   “站住!沈兄,这人要去通风报信……”

   面对神仙的围剿,趁着那人回头的功夫,两个人影愣住一会儿,咕噜着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双脚坠落在眼前,身首异处的二人一晃神便没了性命。

   其中一人虽被吓得面如死灰,慌忙掏出护符挡在身前,一团团火球冲向凛须,轰鸣的爆炸声一一化解后,原地站立的人影依旧如故。

   不知何时,为首身穿银白的降妖师拖着虎头来到眼前,举着明晃晃的一叶匕首对准猛虎的下颚,命令人拿来法宝捉拿半路杀出来的妖龙。

   “不想让这妖虎魔头死的话,乖乖把手中的剑丢下,否则!”

   那柄匕首割破虎皮溢出红色的血滴,沈风见那人迟迟不肯动作,作势大声叫嚣威胁,对于妖怪莫要手下留情,皮糙肉厚的皮革绒毛可是相当稀有,但凡,有那么一丁点损坏就很容易掉价。

   “装哑巴是吧,大英雄,想要眼睁睁看着这魔头因你而死,好嘞。”

   只见手中的燕麟随手脱落,沈风的师弟们看准时机,冲上去一脚踢在膝盖骨,一把夺走地上的燕麟剑呈给大师兄,费力好大一股劲才制伏,背后出现的缚龙绳瞬间缠住了凛须。

   仔细确认让自己折损两个弟子的不是人,而又是一个妖怪时,清荣派的人按耐着怒气嘲讽起来,神仙弟子可不分妖孽是哪国人。

  

   清荣弟子们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头上的斗笠突然歪落下去,一众人抬着妖龙送到沈风师兄脚下,不少人眼中闪着贪婪的目光,北岩人的龙胆和龙珠都是上好的宝贝。

  

   沈风用手提着凛须垂挂的龙鬃,摩挲着宛如红绸带的辫子,其余的弟子们抓着龙角强迫妖龙将视线抬起来,对面伤痕累累的黑金白纹的老虎在注视着他。

  

   “哟,熟人?那虎妖是你亲爹,舍得着拼命去救。”

  

   “吾不熟悉”

   一旁有师弟指认出正是此龙害咱们失去了两位弟兄,捆绑的妖龙威胁性不大后,众人闻言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将两头妖怪面对面凑在一起。

   凛须这才看清楚对面的南渊虎,身披一件宽松的紫袍,脸上大块的干涸的血腥染红了半边脸颊,衣摆上绣着一朵绚丽的红莲。

   “哎哟喂,一个聋子,一头蠢虎,两个天造地设的龙虎配呐,且好好瞅瞅,丫娘的傻龙心地善良,舍不得看同类受伤。”

   清荣大师兄吩咐弟子们,狠狠地按着两头妖怪的头准备教训一顿,硬是抓着头皮往地上撞击,一边是随身附和的沈风高声大呼。

   “一拜天地”,如今拜的是南渊国的天地。

   “二拜高堂”,额头拜的是脚下的青砖瓦

   接连两次的碰撞让凛须头眼昏花,额头浮现出一块红肿,双臂在缚龙绳的法器上反扣并拢在腰身,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反抗最激烈的妖龙猛地一头撞倒一位弟子坏事打破了规矩。

   “妖精配妖怪,天经地义呀。弟兄们,咱们说的对不对阿。”

   清荣一众人又是合伙殴打起来,零星的拳头如约而至落下,红莲虎将冷眼扫过了所有人,大师兄似乎又想到了一个鬼点子。

  

   “来来来……全差夫妻对拜,从此就跟着这虎爹去过好日子去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青龙偏偏迟迟不肯归顺依从,奋力挣扎动静惹怒弟子们不满,力气大得令缚龙法器都开始嗡嗡作响。

   沈风非要让两个妖怪喜结连理,越是两妖不情愿的事,清荣弟子可就乐着也要好心帮忙,三四个弟子控制着猛虎强行逼迫凛须从良。

   沈风一脚踩在红莲虎将的脑袋,怒斥着妖龙反抗到底的后果,威胁妖龙莫要不知好歹,神仙天降认可的姻缘是不容你一人违抗,足足僵持不下,妖龙不声不吭凝视着虎妖许久,屈辱忍受这帮清荣神仙的戏弄。

   “为何不跪拜!两相好的夫妻何不一吻定芳泽,不吻的话,方才,前两回的跪拜礼就不做数,必须得重新来过。”

   一旦那妖龙生出反抗的苗头,清荣弟子对着虎将施加拳脚的力度不减反增,陌生而又复杂的沉默不语,松弛下来低着头任他人为所欲为。

   沈风按着凛须的鬃发,不顾一切去胁迫妖怪行了夫妻对拜,然而,众弟子却是迫使二人头碰头,嘴对嘴往镇北虎将的面相凑去,

   刹那间,墨烨睁开脸上血雾一般金沉沉的虎目,一时半会,迟迟发觉丹唇上覆盖在一片湿热,长风吹乱了那人的红鬃,迎面贴遇一双沾满风轻雨雪的眼眸。

   不动声色把此人的相貌容纳在心帘,不曾想,清荣派为解死去两位弟子的心头之恨,沈风把玩的匕首削去那碍手碍眼的龙鬃。

   “妖虎魔头!下一个就轮到你,龙肝凤胆可是强身健体的药引。”

   这下是彻底激怒红莲虎将,眼瞅一帮人热闹完就开始对着青龙动手动脚,那一把匕首径直扎进小腹,沿着纹路破开龙鳞,毫不顾忌伸手去取。

   凛须吃疼闷哼一声,颤抖着牙关瞪着沈风,恨不得碎尸万段凭借最后一点力气去偷袭。

   烨嵩如梦初醒时分,侥幸的余光打量起北岩人的模样,旁边冒出一位弟子耳语几番,沈风顿时脸色大变,与外哨接头的人相继没了风声。

   忽然,一声声整齐的步伐声从四面八方前来,外头三层包围街巷是身穿铁甲的虎兵,城楼一跃而下的将士像是提小鸡仔一样钳制住清荣派弟子,一记手刀落下,皆是昏迷的羔羊。

   “属下来迟,罪不可赦,请将军责罚。”

   沈风意识到大感不妙,众人准备飞升遁走之时,不知何人射出的弓箭阻止,硬生生打断施法的人,清荣弟子恶毒的眼神还未投来。

   “不降逃跑者,杀无赦。”

   街巷闪出的一排长枪洞穿了准备逃跑的清荣弟子,唯独留下沈风等人牢牢地压制在地上,队伍里迎来三人向镇北将军禀告这一行人已活捉。

   青龙在双眼飘离之际,有个人掰开了嘴塞下一粒药丸,红莲虎将骑上马驹回头向三位手下吩咐,指着凛须的方向示意。

   “带上他。”

  

   第三章

   渊虎城有天仙客,三世妖有情劫关

  

   —妖国南渊所到之处皆是人与妖和平共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何方鬼国,原来,山中野怪不是吃人就是作恶,可曾想,这里的妖国又是不是表面和平的假象。

   拾生故意指引臭道士往虎国南渊里跳,且不说这个巨大的火坑烧不死你,凶狠的猛虎至少可以将他摧成重伤。

   两人越接近城内,妖石若隐若现感觉到莫明的一种归属感,冥冥之中有人亲身经历的苦痛,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又瞥见白衣道士行健如风,足下生飞的定力,带上自个全是为了隐藏身上的弥漫的人气。

   凡人不知,妖怪机灵,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咸汗熏臭的人火气息,何况面前还是个有点功夫的降魔师,压根对妖怪的威慑警告不放在眼里。

   “刘老祖,你生的骨肉肤白皮嫩,定是妖魔喜欢入口的食菜,祖上亲家人贵姓?”

   一而再,再而三,妖石狡猾的本性难改,改口轻言挑逗所谓的降魔师,刘卜抓起项上石锁,操作起来动作像罗盘翻转,第一次感觉到此妖的三生石表面浮现的异动。

   方才,定是那前世今生的妖怪主人擦肩而过,不过,在这一群妖怪林立的虎国内,又如何确定那人是谁呢?

   拾生却是径直指向远方一座巍峨林立的皇宫,认清楚了里头的就是三生石妖怪主人的方向,危机重重的把守中透露出一个妖国的富贵繁荣。

   是人,或是妖, 眼下暗暗感觉到一股神秘妖王的威压,亲身来到南渊的第一眼却不是人身妖怪霸凌黎明百姓,来往的男男女女无疑不是怪异组合,有的是虎女配樵夫、有的是狼妖配织女、还有的是蛛女配猎户……

   “拾生,莫要给本座使小绊子,但凡,我是在这个南渊虎国不明不白死了,你也休想好过!”

   令人胆寒泽是拾生满不在乎回应一句,平常人肯定会被恐吓威胁吓得丢下开跑,指不过刘卜可不是凡人,背后的身份是降妖除魔的清荣道长,只身前来妖国是来取一件上古灵药回去拯救一个人,顺路通过一个妖物的媒介掩护下来到南渊以身试险。

   三生石颇有不满的呵呵冷笑,看不出这位正人门派的刘老道倒也是不蠢,自知前路皇宫就是去也匆匆便会到阎王府中投胎作客,多有一种害人的威胁之意,完全未有愧疚感,只为报答老道士一路上敲打利用他的仇。

   “爷可没加害与你,自顾自走上去的路子,还不忘记得随身带着俺,要不然……嘿嘿,南渊的虎怪可不比山中没开灵智的妖兽好对付。”

   所幸刘卜带上了这个隐患石头精,染指一些上面残留的妖气混淆城门守卫,要不然,这厮指不定会躲在暗处要害人,就像一开始故意指出一条绕远路的小道。

   许多人和妖手牵手笑容满面,身后还跟着一头人和妖怪孕育的小老虎,各个是体魄健壮的兽头人身,虎耳虎尾,尖牙利爪,一口一字牙牙学语喊着爹地娘亲,丝毫没有遗传出正经幼童该有的外貌。

   这若是放在其他国家的皇帝那儿去,简直是耸人听闻的鬼故事,作为正道门派的刘卜,甚至没从那群人身上察觉出控制人心迷惑的妖法,人妖结合的后代有违背伦理,眯着眼不得不感叹道。

   “好强大的一股恶毒妖气,竟无故沾染了众多生灵的人祸来充当挡箭牌。”

   若是人间的晋隆皇帝知晓,这一帮凡人胆敢与妖怪厮混生出后代,势必要受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不过这儿又不是天靖国的领土。

   来往的兽头人身妖怪举止,竟然有一丝寻常百姓的人气,见多了人间,异样的情景令他十分不自在,刘卜转身往另一处庐香酒楼而去,从进门那一刻,数道目光扫过门口那人一眼。

   “客官,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突兀的一声在一阵黑色妖风笼罩下,显现出一头身穿尊贵黑袍的白龙,神不知鬼不觉站在刘老道背后。

   “不是一路的行货,侍卫,好生安排一单间。”

   那白龙语气一顿,临时改变了语调,来者匆匆没注意到身后的白衣道士,径直指着旁边人族示意。

   “客房最好是离那一位道修麻闺子远点,咱大老远的可不是跑来闻仙气的。”

   刘卜下意识挥去身边的落叶,妖怪们的行事作风不顾是先来后到,只管来了就把事情交代,规矩什么的要看拳头大,压根不看这儿是否有人。

   妖风吹来的邪气似乎是一道命令,原本客室躁动的一群毛兽都安排起来,纷纷自顾自的收回视线忙绿起来。

   狼小二频频点头,郑重其事摆摆手不收取打赏,皇族的贵客来访不需要这些礼节,递给一块贵重木匣给白龙细看。

   “好嘞,牧大人请上楼,太子殿下来时通告咱们一声,务必让大伙好生招待,这是尊相给大人的一点心好,恳请牧大夫平日多多照拂咱们。”

   “喔,那倒是有劳,隔日会有人送过来赏赐,不会少你。”

   灰狼小二吩咐另外一个的伙计去给白龙带路,只不过上楼的时候,黑袍龙怪从上到下瞥了一眼寒酸气样的道士。

   少有不满的似乎是出门在外沾染上了何种晦气东西,随后跟着伙计消失在廊道处,周围的妖物又开始热闹攀谈。

   “大人,请上楼~”

   狼小二处理完事后,才开始正眼看刘卜一个人,面不改色询问站在原地的老道士,意思这是妖国的规矩,优先侍奉贵客,后者招待道修,可见陌路神仙在南渊有多不不待见。

   “本座要住个长久的一间偏房,希望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搅,每日按时送些茶饭糕点,这是余下的房钱。”

   顺便把吃喝也安排上,狼小二却换了一副脸面,听后开朗笑起来,无论是人还是妖,凡是过往的来者不拒。

   “行,客官,请慢随。”

   不一会,楼上又下来一位年轻的小狼带领着刘卜穿过一条廊桥,上楼后才清除看到每一道入口连接一条狭长的栈道,狼怪负责引路的把其他鬼妖,送到楼中楼的堡塔之中。

   怀中的妖石拾生,暗然响动,偷偷传话给刘道士,一路上一边调侃,反正妖怪又听不到一个妖物的话,所以,听着妖石废话刘卜反应都要放慢节奏。

   “芸芸众生,朗朗乾坤下,没想到,刘老道居然在一个小妖上吃了霉头,这儿把神仙道士的人当作行商货物,再想不喜妖怪的凡人又是何种境地。”

   伙计小狼将刘卜带到一处门前,小心叮嘱几番,住店之期损坏一床一屋都由客官一人赔偿,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是待在客房。

   “客官,看你这身斯文人饽的行头,不想被某路妖兽吃掉,记住晚上别出门走动。”

   刘卜微微点头,作为一点路费上的谢礼,从手中变出一根冰糖葫芦送给狼小妖。

   “有劳你了,小兄弟,人间甜食拿回去慢慢吃。”

   小狼仆乐呵着头也不回走掉,推开朱红的房门,迎面与城中酒家的摆设分毫不差,刘卜关门坐在蚊帐内的床榻上。

   开始静心打坐,调整作息,只不过脖子上的石锁开始不停地晃动,奈何如今有空可以追查三生石的妖魔。

   “刘老鬼,你要对俺作甚?”

   刘卜反过来冷哼一道,方才的胡言乱语是碍于有旁人,现在四下无人当然可以深躯直入,隐约察觉到炼化妖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重要的是里面妖魔历经三世的过程,自个也要深入梦境之中去重现,开始加大手上灵气的灌入,硬生生的强力把石锁内的空间填满。

   “住嘴!本座要探入你的石身,合乎常理,只需乖乖张开器物便可。”

   拾生也在刘卜频繁灌输的灵气下,说气话颤颤巍巍断一句,所言也是徒劳作无用功,悲愤地只得解开术制任由磅礴的人身进出。

   一旦由内而外反抗,破损的就是三生石本来的石身,本来气力不多,清荣神仙刘卜却未经过当家主人的同意之下,犹如随意进出女子闺房一样翻箱倒柜,里里外外把人抛光看透。

   “刘老龟,算你狠,俺迟早不会放过你!”

   待拾生狠话过后,刘卜眼前浮现出一片茫茫无际的暴雪荒原,所到之处尽是寸草不生的冻土。

   三生石妖主第一世的轮回,发生在天寒地冻的雪域,高原之上,远方出现的一头体型魁梧雪豹子的虚影,微张的嘴唇仿佛乞求呼唤一个人。

   “阿旭……快回来吧”

   —南渊皇宫的近邻是一座嵩峿府,流转曲折的水桥上穿梭着诸多猛虎将士,把守森严的地方正是妖虎大王嫡长子的府邸。

   将军府上经过上一次冲突,真正主谋却是太子殿下指使,当天,派人查清楚沈风几人是渊丌麾下门客,唯一的用处是冒充清荣派的棋子。

   暗卫如实禀告给烨将军,原来是太子用意为了打磨亲哥的鲁莽脾性,以免处处碰壁受挫被贼人拿捏到长短。

   背地借着教训磨炼的口实,实则派人酒里投药暗算,而今,恨不得真扒了渊丌面上的一层虎皮,红莲虎将面色一沉,随之出现的青龙煞是巧合,虎脸渐渐舒缓着挠动起下鄂。

   “回去吧,今后派人监视太子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莫要露出行踪。”

   潜伏在烛光外的暗卫点头答应,忙碌完这些麻烦的琐事,外头早已是深更半夜,缓缓出门回到一处隐蔽的居所。

   回府的路上黑漆漆有些许灯笼的微光,墙壁上悬挂着数柄钢刀弓弩,山峦屏障里头是金枝玉叶的帘帐,在那屏障上是一幅山水画像上闪烁着宝石的荧光。

   宽大的床席足足可容纳三个壮汉平躺睡去,厚实的红梅大被褶下躺着一头龙兽,拉开垂下的帘帐,映入眼帘是凛须硬朗憨实的倔脸。

   偷偷对外掩盖了此人的消息,没有人知道镇北将军偷藏一个岩国人,也没有人知道两人之间发生的丑事,甚至太子殿索要回去的沈风,已是落得尸无骨存的下场。

   窗外闭拢,屋内黑暗之中唯有剩下一双亮沉沉的虎目,心绪极度烦闷中靠近那人,五指竟然伸向昏睡之人的面相,刮手的胡须既麻苏又扎茬,干滑的表面亦如此人一般坚如磐石,平整光色的青龙鳞却有一种凉丝丝的触感。

   退而其次,顺势将手探入暖和的胸膛,揉捏起硬撑着的两座凸起,犹如巍峨耸立的石峰,怪异奇样的触感又不似女子面团粉桃那一层柔软,格外令人觉得有一种沉沦其间的快意,鬼鬼祟祟说不出来的新奇感。

   烨嵩双眼一缩猛地抽回了手,意识自己竟做出如此冒失唐突,回想到前番屈辱荒唐的跪拜磕头,突然发生此事便是情有可原。

   —自从逃亡开始,数夜以来,头一次睡得那么安稳,当凛须迷糊睁开眉目时,黑灯瞎火的床榻里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金枝红纱帐。

   转头一刹那,触目惊心的是迎面对上一头吊金白眼的斑斓老虎,身披一件红莲大战袍,从头到尾站在床头边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盯着此人慢慢清醒,面无表情凝视着虚弱的青龙。

   透过床帘外一声低沉催促的命令,即使没有点灯在黑暗中充满了诡异,唯独看出一双暗金的虎目闪出的微光仿佛是两盏宝珠破壁散光。

   “醒了?手伸过来替为夫更衣。”

   红莲虎将坐在床边背对着青龙,此刻,凛须顾不得腹部拉伤的疼痛,起身解开系挂在锁甲环上的战袍,褪去胄甲的黑金色虎毛随风吹拂,袒露出宽厚的臂膀,健魄的骨节舒展着蓬松的上半身。

   每当不经意触碰柔顺厚皮,炽热的体温伴随着散发着浓烈的虎毛麝香,下身垂挂的长枪威燃直指凛须。

   二人彼此都默不作声,凛须接过虎王嫡长子的胫裤衣裳放在靠椅上,妖虎也是毫不避嫌,直性地脱得一丝不挂,悠然翘着腿,盘坐在床边倒了一杯冷饮下肚。

   浑然不知此情此景,烨嵩坐立的背影,凛须侧身前倾,茫茫夜色之下,恍若一幅历历在目的虎夫归乡图,床榻上刚睡醒的深闺贤妻,正在为守夜归家的丈夫捶背叨家常。

   镇北将军饮下三杯茶饮后,仰头微眯着双眼休鼾,青龙虽在昏暗的床上,正对南渊妖虎古怪的做法颇为不解,紧接着下一句话,片刻震惊之下收回了心神。

   烨嵩坐守不动在床头许久,提前命令下人清洗完龙体后,众人费力把人抬进将军府的虎床,要不然不会这么坦然睡他的卧榻,隔日有闲心把嵩峿府闲置的空房安置妥善,摆明的意思今儿是要凑合一起卧眠。

   “睡进去,侍奉本将军。”

   随性而然的妖虎将军不喜欢迟钝拖沓,还不等凛须回话反应,墨烨掀开被褶一角,正大光明地钻进被窝安然躺下,两条宛如树茎盘根粗节的臂膀包揽在腋下。

   贴身感受另一个渊虎仇敌的存在,习惯一人流亡天涯的北岩龙皇子一时不吭声,北岩龙国灭亡那一刻起,暴骤的风雨洗刷着一位从万人的尸骨坑爬出来的青龙,外表的泥泞血污始终干涸在脸上,染红了本应藤青的龙鬃。

   漂泊异乡的路上渐渐变得寡言少语,抬起消沉眼眶的同时,坚定复仇的方向是在南方的虎国,即便是出卖龙体也是在所不惜,自身可不会掉一块肉下去,而那渊虎仇敌只是要掉一层虎皮。

   腰身上搭靠着是一双手上有血的镇国公,张开臂膀亲密搂抱着凛须的龙躯,鼻息吐纳的浊气喷在后颈,灵活力劲的一只虎掌揉搓在细线缝合的胸腹上。

   “那儿还疼不?”

   对方问的是初晨起被人破开肚子的伤口,怎奈此龙不解风情,冷热不进的忍倔样。

   凛须迟迟没有表露出抗拒,说明他因接受恩情默许的,躺在卧铺那背对着猛虎,听到响动后,侧躺的龙头微微一动,随后装作没听清,发出正在酣睡的呼噜声。

   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对着凛须语气还带有那么一点温存,温热的地方不仅是遍布全身,后背处紧贴的一根烧火棍现在可不也是热腾腾。

   瞅见那人还是没反应,脚碰脚,手贴手依附在一起,烨嵩见适可而止便不再叨扰,枕在身下的一双虎臂包围着青龙,两人热乎乎的体温不一会就将被褶捂得暖哄哄。

   古来如往,主人家一般要么只有尊者才肯睡床内侧,要么唯有尊夫人地位的妻妾,或说身份和地位尊贵的人,才有资格枕睡卧榻他人之侧。

   一龙一虎十分默契保持不动,可凛须睁开眼眸始终睡不着,粗糙的虎毛磨蹭在全身上下温暖的如同着了火似的,从内到外都令他睡得感到不自然。

   —彻夜无话,纱窗外头开始蒙蒙亮,烨嵩睁开惺忪已久的虎目,发现身边空荡荡没有光滑的龙鳞,立刻察觉出少了什么,卧榻之上睡着人只有自己,看来熟睡在枕边的人早已离去。

   呆在床上顿时感到一种怅然若失的不屈心,也对……堂堂一个男子汉怎可长久屈尊借住于屋檐下,而且,自个何时居然会对一个外人开始生发思念。

   屏障外不远处敏锐闻到一股淡然飘香,府上下人一般只有等阳晨之时才会送菜,如今旭日未升,依旧处于凌晨,从何而来的菜香?镇北将军手脚麻利开始穿戴衣袍出去察看。

   入门只见圆桌上摆着两对冒着热气的碗筷,青龙静坐在一旁仰头着发呆,府上的当家主走过来了,迅速站起身,将头低下颔首,错开了两人原本对视的目光。

   一开始还以为那人借宿一晚就离去,可是……晨起的却是比那一帮下人还早,不禁坐下开始端详起桌上的阳春蛋籽面,一闻着味就认得这是北岩的家常菜。

   “倒是选了个有眼光的好,不比府上粗笨赶时的下人,全是你做的?”

   凛须点头回应,许久未等到有谁能够早朝提前备菜的人,面上虽平淡,但心头很暖,话音里已然是在夸赞做的甚是周全。

   “叫何名,族辈可有姓字。”

   此刻,天边升起的一轮旭日照在青龙半边坚毅的脸上,远看结实的双肩煞有一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

   “凛百旭,吾自北岩离家漂泊多年,因战事与家小分离失散,现还未收到家人报平安的书信。”

   烨嵩短暂的沉默一会,峰回路转正面确认北岩族中可还有存活的亲信,可惜得到的答案皆是一无所获。

   “昨夜的话可想明白咯,从早到晚,你都要脱光衣裳服侍本将军,无论愿意与否,不情愿屈尊受辱也可现在就转身离开,回到前堂到管家那,府中下人自会送你出门。”

   镇北猛虎眼神一凝,冷漠的神情带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威慑,光是坐在那儿就可以掌握一个人的生杀大权。

   作为妖虎大王的嫡长子,舍得下给你下台的威风,全是等你魂归入土后派人收拾那冰冷的遗体,手握兵权不可能与陌路人会有儿女情长的温情。

   “从此,本将军便当做不曾见过你这一号人,咱俩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事由不得外传,否则,我会亲自动手拔掉你的舌头。”

   凛须在妖虎强大的虎威之下不敢轻举妄动,所幸,浑身表现出一副难以为情的窘迫,谁能料到渊虎将军竟然要求男人服侍的命令。

   支支吾吾犹豫半天似乎是下定决心,只不过有人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点踟蹰,凛百旭对着墨烨单膝下跪,用那意正言辞的语气发誓。

   “吾此生愿意忠心侍奉将军!”

   红莲虎将抬起凛百旭一直卑躬低垂的龙头,另一边伸出五指摩挲起青龙下唇蓄长起的短胡须,虎心大悦对着挺拔英姿的岩国人颇为赏心悦目,无论是长相和气质都与心中思慕之人十分相像。

   镇北将军的占有之心如今不单是想要眼前这一个人,二人彼此心照不宣的场景,好像是昨夜就秘密私定了终身的龙虎夫妻。

   用膳之前,凛百旭秉持耐心等侯尊者先行的规矩,烨嵩明见那人此刻是如此乖顺听话,品尝他的厨艺的同时,招手示意青龙前去。

   “过来,本将军喂你。”

   忽然,凛百旭凑过去的时候,镇北猛虎以嘴对嘴哺口将面食汤汁送进青龙唇内,错愕得让对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唯独弯曲着腰身任由妖虎将军哺唇喂食。

   起初,凛百旭暗自抗争之中后恍然大悟,慢慢地开始服从墨烨的旨意,广为民间听说,寻常百姓人家的恩爱夫妻才会唇齿对嘴哺食,两碗阳春蛋饼肉籽面皆是咬碎后由烨嵩哺食,整整两大碗自个筷子没动,整个用膳过程尽是如胶似漆,却又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龙皇子凛须自此开始伪装成凛百旭,然而,不知道的是前路渺茫,困难险阻的不只是妖虎大王的嫡长子一人,正值壮年的青龙反而被这妖虎将军哺喂得人都恍惚惚。

   烨嵩贴身喂食蛋籽面完事,迟迟不肯松开虎掌覆盖手上的一缕隐蔽的相思,威武肃然的虎目凝视对方隐隐隔着一种遥望着前世情苗初开的深情厚义。

   轻轻挪动紧贴在后脖颈的五指,正坐在席位上拉到身边,两者的面门距离越来越近,彼此亲密无间的面门依靠于额头,镇国妖虎额头的“王”字虎纹仅差给凛百旭脸上刻个“后”字。

   触目见聚是两人起伏的鼻息,仅仅靠着额头那一个功夫,烨嵩松开略微喘不过气的凛百旭,压低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面对面的一举一动犹如昔日的丈夫宠幸尊夫人,拉手搭肩凑在一起交换着悄悄话。

   “今日之事,只许你我二人知晓,容不得外人有眼,本将军期望不会听见任何外传的谣言蜚语!”

   镇国公起身吩咐下人收拾碗筷,待那一帮下人出门散去,缓缓走到屏风内命令凛百旭披上那一件红莲斗篷。

   紧接着,偷偷摸摸张开双臂又示意青龙靠近,凛百旭愣是伫立已久,以为是衣裳穿戴上发现了偏差,妖虎的嫡长子直性使然一把揽过那人拥存在胸怀之间。

   昨夜,咱俩人还同床共寝,现在背对着本将军闭口不害燥,今儿的反应怎还变得那么憨蠢,亲口说从早到晚墨烨可是无时无刻随着自己的喜好。

   “昨夜都上了为夫的虎床,心思还想要往哪儿飘去?乖乖待在嵩峿府上等本将军上朝回来,府外会有管事的照顾,要什么衣食跟他说。”

   凛百旭硬是在镇国虎怀里温存许久不散,妖虎嫡长子力大强求的恳切下,细长的龙须一抖示弱认命一般小声答道。

   “吾已知足,多谢将军的厚此博爱。”

   强碍于早朝的时辰不早,避免不让外人看见镇国公偷藏的岩国人,镇北将军作别作息的嵩屿寝楼。

   临走之际,轻轻抚摸着凛百旭的艳红的龙鬃,又是依依不舍松开那人,千言万语都化作那一抹无言期盼的在府门外相望,晨起时的心绪大好,麻溜灵活地骑上骏马扬长而去。

  

   第四章

   雪兔绝处根生恨,岩松青女逢豹王—《天霜岩松记》

  

   —书接上回,清荣道长刘卜只身穿入妖石拾生的石身,见证这个三生妖主在第一世的人间梦境,入眼处是白茫茫刺骨的风雪覆盖天地,一眼认出这里原本是漠北边疆的天霜国。

   刘卜虚无幻化身影飘在空中,随着猛烈的风雪逐渐散开,经过的是一个人从幼年到老年的前世过往,一切因果的轮回便开始运转,眼前显现出一幅天雪松豹图,妖石梦境中浮现的一只白豹背靠在一棵亭亭玉立的岩松。

   天霜山的一处断崖夹缝上生长着一棵隶属于北岩的青岩松,坚实的树根牢牢扎根在岩石逢处。

   日渐受尽风吹雪打中始终不肯低头,纤细的枝丫上开始有了生恨发叶的征兆,直到某一天,天山雪坡上滑翔飞跃着一伙霜豹族,合伙狩猎驱赶一群野兔赶往平原空地。

   领头的一位银褂浅灰的白豹身穿素白燕衣,脚踏雪风疾驰而来,手持一柄工艺精良的寸铁长枪,瞄准四散奔逃的白花野兔,脱手用力射出,两只正好身影重叠的倒霉兔穿了个透心凉。

   其余霜豹族准确追赶兔群到空地后,背后紧跟的部下手上一人一个朝空中撒下天罗地网,三五成群的天山雪兔纷纷落网不断逃窜。

   这就是啸恭少主的成年礼,每当一位年轻的霜豹要成年,必须狩猎一族开了灵智的妖兽来祭祀先祖,祈盼开年的春时能够融化天霜国百年的冰雪天灾。

   四散奔逃活动的范围开始缩小,各个雪豹尽然有序分开追捕下网,大家陆续被豹子们拿冰蚕网聚拢拥挤在一起,红眼兔王仰天悲愤,挫败于未能带领族中老小逃脱霜豹之手,怨恨的一抹红光瞪着白豹,全族人开始使用牙齿拼命反抗不争的命运。

   可惜霜豹族的雪蚕丝坚韧如铜丝天网,白兔王与其不甘咬舌自尽,不如在死前奋起一博,所有的兔群偷偷摸摸之下,合力利用牙齿咬破一个缺口,然而,甘愿牺牲自己也要让家人争取逃跑的机会,不少雄性族类都咬开雪蚕丝途中掉牙流血身陨。

   伴随的人有的是黑豹和花豹,唯独领头的白豹首领是令府家的少主,所有一部分的雪兔群惊慌失措左右挣扎,正当大伙满载而归之时,全族雪兔咬开冰蚕网的一角,只不过争取洞开一口仅可逃出幼兔的小窟窿。

   雪兔王的王后眼中含泪,小心翼翼地从抱团的族人中将儿女送出,忽然,不知何处而来的长矛刺穿了幼兔的身体,所有的雪兔群发出一声叫声凄厉的悲鸣。

   令啸恭假意故作放松警惕,最为忠心的两位手下纷纷拔枪刺去,黑豹阿察穆每一枪都是一个雪兔族人丧命的哀嚎,花豹鲁腾格不断收网抓住四散的幼兔送回少主面前,剩下一只雪白雌兔在兔王的报复吸引下才幸免于难。

   她趁着这个间隙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舍身救命的再生父母,深刻记住了领头双目幽邃深蓝的白豹,转身奔逃的一瞬间,令啸恭看见白影一动就已经有所反应,浑然不顾部下的阻拦劝告疾驰而下。

   雪兔公主狼狈地在暴风雪中拼命奔跑,只要能够远离那一个蓝眼白毛的魔头,身后虽没有任何动静,迎面而来的杀气时刻惊醒她不要停下脚步,前路近在咫尺的山崖,却是破灭了琼秋的希望。

   “愚钝无知的猎物!”

   令啸恭冷声呵斥道,雪兔一族的琼秋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白豹后惨淡一笑,随之奋不顾身地跑向断崖深谷,宁愿坠入雪崖粉身碎骨,也不愿落入霜豹族手中。

   白豹并不给她生还的机会,手中的长枪犹如一串横行穿梭的流星击中了雌兔,当猎物突然坠落山崖的时候,断崖上生长的一棵突兀的岩松挡住了啸恭的视野。

   他猛然冲过去的一刹那,脚下的土地瞬间土崩瓦解,前脚同时踩空了积雪,令啸恭坠落之下眼疾手快抓住了岩松纤细的枝干。

   断层的山谷边接连撞到了岩石,眼看手中的岩松枝丫承担了一个男子的体重,掌心的弧口上撕开了一不小的伤口,枝丫从中弯曲的幅度好像快要崩断的红线。

   陡然借着尾巴上缠着树根的力气,才有机会看清楚积雪下生长的树根就像是一道屏障的瀑布垂挂在雪山崖上,他为了悬挂崖边省力,尽可能避免因呼吸急促打乱定力方向。

   白豹的半个身子悬挂在断崖边,借着岩松的力量来回荡漾,试图重新回到断崖边,可悲自己的力气开始有了松懈的势头,令家少主从未想过今日却在成年礼上要坠崖而亡。

   只不过……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纤细的岩松伸出无数截树根从中聚拢成一张可以容纳一个壮年人的鸟巢大窝,稳当地接住了悬挂在山谷上半个身子的令家少主。

   断崖下古老的树根支撑着未来的蛮北霜王,不急不慢地送回到了崖谷上,方才原地塌陷的雪地却是落下一处凹陷的深坑。

   令啸恭回头的一刹那,断崖的岩松恢复成本来纤细的原样,依稀可见的是上面还残留一缕染血的豹毛,伤痕累累的双臂是在悬挂之中仅仅擦破了皮毛。

   令家少主虽处于幼豹的身材,长期生长在恶劣的雪原上并不比成年豹子逊色多少,茁壮的体格已经开始有了成熟的显著毛色,他一个人默不作声盘坐在那崖边,愣是目不转睛注视着岩松许久。

   现在才亲眼看清楚救助自己青藤岩松的全貌,正眼上看树根和枝丫,宛如是一头形似游龙盘柱的歪脖子青松龙,半边歪斜的角度就是自个掰折的力度,冒然失手造成的后果。

   令啸恭来回踌躇犹豫半天,拾起脚边一小截岩松枝揣在手心里,仔细确认那一只雌兔坠崖后才依依不舍转身离开,最后向部族长老们,隐瞒了成年礼上发生的险峻,身后传来了阿察觉和鲁腾格的呼唤。

   “令少主!莫要强追,雪兔族已是全部抓回冰蚕蛹网,咱们可以回府去。”

   待那三只豹子带着随从离开后,断崖边上伫立着一位素色翠衣的妙龄女子,掌心之间安然匍匐着一只白如鹅毛的雪兔,断崖岩松幻化的林青旭弹指一触间,破开的伤口在松叶的合拢下发出微光,雪兔身上破开的伤口眨眼间痊愈如初。

   雪女琼秋此刻以为自己坠入黄泉之下,陪伴着逝去的父王母后,坠崖之中落入一张柔软的温床,醒来的时候,身处周围温暖的光芒被风雪过后的一层暖阳所唤醒。

   琼秋公主明明记得胸口上痛彻心扉的一柄长枪,此时上面却是垂落盛开一朵绯红的松仁花,茫然无知中回头看向断崖岩松。

   她虽是开了灵智的妖兽,但是,难以化为人身开口道谢,她默默把头接触在岩松表面坎坷的树枝。

   那一刻,面前成为了琼秋承受理智的最后一丝依靠,失去族人父王母后的悲伤都化为了山峰的积雪,暖阳下融化的冰雪揪心流泪形成的冰锥,仿佛是雪女对那霜豹族绝无原谅的恨意。

   断崖上坠落的冰锥刺痛在一根岩松的枝条上,即便是千年冰雪凝聚的恨意,始终不能阻碍一支细长的枝条垂幕琼秋跟前,枝丫上的嫩叶抹去雪女眼上无声凝集的冰霜。

   歪斜的岩松隐约幻化的青影陪伴在雪女身边,她在那看不见的地方,林青旭伸出安抚的一双手变成了那一根柔软的枝条,最后所有的枝丫在身后化作怀揣温暖的拥护。

   春冬如往,雪女所在的地方不再是风雪交加,每当一年四季度过春秋,断崖岩松的一间小屋里蜷缩着一只雪兔公主,门口岩松枝丫制成的秋千上,荡漾着琼秋幸福快乐的笑声。

   岩松小屋不仅成为了她隐居的家,因此,她的身边时常有了一个相交的玩伴,琼秋雪女得助在岩松的照顾下,修炼正果成为人形之后,开口得知那个人叫林青旭。

   —令人奇异的转变发生在天霜国,世人皆知天霜国永远无法融化的冻土,千年来第一次迎来了春风降下的暖意,融化的春水开始形成一道道山泉瀑布。

   霜玥国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动,霜豹长老却是因此以令啸恭儿时的成年礼上,正由于祭祀先祖而为的功绩,可谁又知哪是什么霜豹先祖保佑。

   唯有雪女深知是那人的所作所为,那全是青女终年守护着令啸恭和琼秋,施法用那的宽容的温情笼罩着天霜国,空荡荡的心中已经有了挂念的两个人影。

   自成年礼后,白豹在令家后院的一处地方种下了岩松的断枝,直至在悉心呵护中生长成苍天大松,回到令府,霜豹长老发觉少主对着那一棵岩松着了魔一般,寻遍了天霜国上下都未寻到曾经生长在断崖上的岩松。

   白豹某一天习武枪法之中,疲累后就坐在习武场上闭眼休鼾,苍天大树上依坐着一位清瘦的岩松娘,她偷偷落到白豹身边捂嘴含笑。

   打盹的蛮北霜王迅速反应过来,两人仓促的目光交错下,令啸恭久久凝视着对方如山峦瀑布的长发,娟秀清明的双眼犹如含苞绽放松花报春融解了冰冷的寒川。

   天霜国千年来好不容易等来了融冰的春风,霜豹国民才有机会出门探青赶郊,令啸恭怎会讨厌回暖的干爽闷热,哪怕身上的绒毛此刻被焦阳晒得已是满头大汗。

   林青旭的本体正是为白豹乘凉的那一棵古老岩松,她总会趁着令家少主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儿时看似一有闲心就靠睡在岩松身边,实则是膝枕在一岩松美人的温柔乡里边儿。

   “狡猾的豹贼!明明你小时候都喜欢一口一句叫我青女,如今怎的却又开始使唤起我岩松娘呐。”

   白豹威武的身躯是正值青春年壮,举手抬足之间带有着成熟稳重的气场,唯独会在她心爱的阿旭面前,心甘情愿放下双肩上的重任过来欣赏美人。

   令啸恭与青旭相处的话并不多,只要能与她见面就心满意足,作为令府少主格外体贴让出一个席位给林青旭,令府上四下无人开口,林青旭就会送去自个烹饪出美味的杏仁糕。

   “本尊今后想要开疆扩土,广纳霜玥外的天伏大陆,已好平定先祖未收复的失地。”

   此时的令啸恭是正统的蛮北霜王,一会是平日煞有闲心说部族长老管束得太严格,又一会重复着部下鲁腾格,上一次成年狩猎后就与他变得刻意疏远。

   岩松娘亲身侍奉为霜王服喂杏仁糕,距上一次见面已是半个月,语气无奈对着那她说道,纵使一别相逢有万般不舍,毅然决然起身收下剩下的食盒。

   “阿旭……本尊要去征战南渊,这儿可不装着一个人,不知她可否愿意跟着这么一个夫君,只待我凯旋归乡,便封本尊为霜王,迎娶她入府封后。”

   林青旭不知道那一位走进霜王心中的尊夫人会是她,暗自打趣白豹趁着那家姑娘还没有心上人之前,抓紧时辰去上门提亲。

   令啸恭唇边甜软的是杏仁糕,眸眼含情说着又说着,不自然地抓着林青旭的小手轻放在起伏的胸膛,不料……青松女硬是哎呀急声嗔呼三声啸恭,白豹这才在惊吓中下意识松开手。

   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怎会想到一向冷酷残暴霜王面对自己竟是如此唐突大胆,又气又恼之下不曾责怪过令啸恭的唐突,轻薄没有迎娶过门的女子那叫非礼。

   “啸恭,你好坏啊,休要作负心人辜负那一位姑娘,我可不愿!好歹也是身为一家之主,怎得丝毫没有国君的气度,少在外人面前失了身份。”

   白豹迟缓中忙慌后退,可见岩松娘镇定自若不追究,背过身娇声训斥令少主,说得话又是那么不轻不重,直挠得他心痒痒,急匆匆得喘着粗气。

   “孤的好青旭,莫要怪我,本尊知错了。”

   然门外传来花豹鲁腾格的大嗓门,说是部族长老朝圣的一声禀告,脸色又浮现出愤怒与不满,但看到林青旭伸手拍背安抚,心底升腾的怒气暂消了不少,握着那一双手放在脸上感受片刻温存。

   “安心去吧,莫要误时,回来再喂你,我不会耽误你的前程。”

   从小见过的青女出现面前,早已不把她当做外人,结实的胸膛微颤中为她容纳一缕情深心房,临走之前,他已经等不及想要把长久煎熬的相思给抛洒出去。

   令啸恭委屈巴巴如同藏宝似的不想要任何人发现,岩松娘本来急促之中将白豹手中的食盒放下,默默伫立在府门内等候,回眸望着昔日长大的白豹,空探着伸手拂过白豹的眉心的动作,冥冥之中似乎想要牢记令啸恭的容貌。

   “啸恭,此去一别,少喝贪嘴,青旭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霜王一步三回头,动了情的眼神始终不离开那人,绞尽脑汁想要说的话突然堵在了咽喉处,见面时却又缩回头,支支吾吾半天。

   他走出了这道门,这一别竟是最后一次相见,霜豹的长老却以为啸恭之所以魔怔,全是由于那一棵岩松树妖魅惑了少主的意志。

   半个月前,背后告发之人正是令啸恭信任的部下鲁腾格,察觉出少主近日茶饭不思,心绪不好的时候总往令府的后门去,进去沉着脸,出门笑得开。

   经过数天的观察,霜豹族尊敬的令家少主居然与一位树妖女子私会相恋,蒙蔽双眼的令啸恭眼中除了柔情蜜意外,竟无半点平日里身为国君冷峻威风的气派。

   部族的长老得知后大发雷霆,长老为了顾全天霜国的辉煌的将来,趁着令啸恭征战南渊的时候,派人秘密放火烧了少主含辛茹苦栽培的心爱之物,原本作为令府的镇府岩松刹那间火光冲天。

   自那一夜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远在沙场与渊王墨昗分庭抗争的令家少主,虽说击破了南渊妖虎的边疆防线,但也是从黑豹阿察穆放飞的雪鹰书信中得知家中失火,万念俱灰下化悲痛为勇气,率领霜豹族攻破了南渊的边疆城池。

   凭借一己之力想要完全消灭南渊还差着远,沣庆山战中为了今后的长远打算,派出了血燕的人手秘密隐藏在南渊做好下一次攻城的准备。

   据霜豹部族长老听闻,家中熟睡的小豹发出一阵啼哭,大火烧树的那一晚,天霜国还处于胜春的温暖不负存在,一夜之间寒冷刺骨的冰雪再次降临。

   那是远在天山边的雪兔公主为林青旭落下的哀悼,身边唯一的依靠不在了,琼秋雪女也不顾当初答应青旭与谅解霜豹的承诺,亦然绝然降下千年难遇的暴风雪。

   那一天,令啸恭没有战胜归来喜悦,回府撞开了令府的大门,迅速冲进儿时的后院寻找青女,声嘶力竭得大声呼唤着心念的岩松娘。

   即使心里深知阿察穆的书信不假,依旧不肯在空地的坑洞挖土寻找岩松的树根和枝丫,黑糊糊的灰烬除了草木黑炭的残渣,灰烬里是烧焦了一半的食盒,里面还留着剩下烧成炭灰的杏仁糕,曾经的蛮北霜王抱着一个烧成黑炭的食盒仰天悲呼。

   “本尊糊涂哇!若不是我牵连了夫人,怎么会害她身消玉陨。”

   事后,花豹将领急忙赶到大殿的时候,部族长老全都吓得跪在地上不肯抬头,进来的那一瞬间,自个就收到了令啸恭的旨令。

   “左偏将鲁腾格,因私闯霜王故居,派人放火烧令府,念在效忠陛下多年,发配流放南渊以示惩戒。”

   鲁腾格不服气喊冤道,称自己放火烧树的行径是为了救助霜王回归正道,休要因贪念树妖的美色毁灭了天霜国的前途。

   “霜王沉迷女色,愚昧陷害忠良,天霜国危难之际,是我鲁腾格挺身而出救助国君一命,堂堂蛮北霜王本该谢敬我一分才是。”

   只见坐立王座上令啸恭睁开幽蓝的冷眼,命令阿察穆将其中参与涉事的长老一并处罚,至于他们这一帮人生死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白豹厉声大怒道。

   “来人,拖下去,栤刑”

   所谓栤刑就是将人装进冰棺材里,封棺扔进万丈深渊的冰河之中尸骨无存,这也是天霜国处置叛国之人的极刑。

   大殿上的元老霜豹和鲁腾格不屈反驳,分明是那岩松妖女蛊惑霜王,所有长老为了顾全大局,烧死得是不净的妖孽,同样放火烧灭了霜王至尊至爱的相守之人。

   鲁腾格伙同部族长老恶咒高呼,带着狠毒的诅咒怒骂蛮北霜王是个遗忘祖宗的怨情种,豹族将这一帮叛徒拖下去时日,大殿内回荡着他们不甘示弱的叫嚣。

   “啊哈哈哈哈,霜王愚昧无知,忤逆先辈祖训,贪恋妖女不成,愚蠢不知悔改,霜玥国的天霜至此亡国也。”

   夜深人静的令府上,令啸恭从未在这一晚变得多嘴说话,床席边枕的食盒里是一支半截的枯枝岩木,白豹眼含热泪只许温柔地看着食盒里的枯枝丫,他一担心受怕伸手触摸那一条儿时救助的枝丫,与她往日相伴的温存就会从面前烟消云散。

   哪怕心知自己如实惩罚了那一伙叛徒逆贼,魂归故里的青女也不会回来的,令啸恭侧着身子对着那一个食盒自言自语,他不断重复着临走时没说的话,一声又一声的呢喃细语着。

   “阿旭,你回来吧,本尊答应陪你,求你回来看看我。”

   身消虚影的林青旭,默默靠在白豹的身侧,无声地从身后拥抱着抽泣的白豹,虚无缥缈的青影就像幼时安慰令家少主那般守护在身边,那一双温暖的手穿透了霜王的身体。

   纵使两人阴阳两隔,转世过后再也难言见面,唯恐忘却了眼前之人,岩松娘漂浮在天霜国的令府上,脸上落下的泪珠化作最后一滴落在霜玥国的冻土上,霜豹族对晚春的那场雨记忆犹新,仅知道那一晚落幕下的春雨很轻,细蒙蒙的像是一缕转世的魂魄告别了魂牵相思的丈夫。

  

   第五章

   虎子鼓琴显真情,打鱼划舟难舍分

  

   —如果说心念已久的人出现在你的梦里,不要怀疑,说明你已经开始想这个人了,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有的梦总归是不该出现的为好,尤其是当它已经开始频繁出现时,趁着还未发生时辰内多做些让自己快乐的事。

   金碧辉煌的寝宫,晨曦之出,其中一个身穿素白紫织的青影穿梭在皇宫之间,疾驰奔跑之中意外感到从未有过的喜悦,好像正前方等待着他久别重逢的人。

   当牧阳清来到门口,如今南渊尊贵的皇太子渊丌撑着手,颇为闲适地依靠在床上手执一本书册观看,而在身边的香炉燃起的香片正在徐徐熏发。

   “恭迎太子殿下,恕罪阳清晚来。”

   白虎太子扶着脸示意,眼神平静的秋波下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凉意,看见他的私府御医匆匆忙忙的唐突样格外有趣,只不过看在多年效忠的份上,自然不去追究小规矩。

   “恕罪就免了,本太子不过出门踏青玩去,一路上走得脚有些酸痛。”

   此话一说,心领神会的蹲在白虎身边帮忙侍奉揉脚,至于为何要收一个岩国人为贴身行医,渊丌躺在床上一双冷目直往白龙身上打量,外人看脸色,内人听话音。

   五年前,原本隐居山林的牧阳清是被渊丌纳入门下,他既会精通救死扶伤的医术,也会杀伐斩仙的剑术,随身携带着一柄“斩神”的唐刀。

   随着北岩已灭,那人销声匿迹,依旧不妨碍他在外搜罗与龙太子面相相似之人,而今最为与渊丌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一个是儿时婢女壶夕,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御医牧阳清。

   白虎被他伺候舒服极致,突然来起兴致就伸手去摸阳清的脸,容貌和举止上十分令他养眼,稍微左思右想,果然还是在气质上差了几分,牧阳清身上多有一份体贴乖巧的潇洒,如似俊美郎君的美。

   可那凛须却是有一种桀骜不驯的隐忍,如同盖世英雄的倔,渊虎太子喜好的龙族各有千秋,可叹物是人非事语休,对于好龙的渊丌来说,钟意喜爱之人必须全要,得不到人,大不了那就先灭国,后接人。

   所以说,渊丌转了性去喜好龙阳男风的功劳,全都归功于那北岩龙太子,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收揽两头龙族成双成对匍匐在脚边,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左怀右抱一起来给本太子当祥瑞坐骑。

   面对凛须潜逃来冥顽不化的违抗,势必要好好调教驯养那倔龙,昨夜梦中浮想联翩出的“双龙戏珠”是格外应景的取悦了渊丌,不免回荡起了踏青晚归的思春之心,于是笑口常开说道。

   “天有北岩龙飞腾,地有南渊猛虎跃,凌风遥望故人惜,相命心知人不在。”正联龙腾虎跃。

   虎太子却并未察觉出白龙异样,牧阳清静静的望向太子的双眼中暗含一片无以言说的痴心,任由渊丌在那意气风发下吟诗作赋,即使渊丌要赶走他,阳清也会心甘情愿。

   “听说殿下踏青北岩渡舟,途径到一片湖泊因触景生情回想到曾经芳心暗许的那个人。”

   通常有人敢在太子面前说出这一句话的人是要被割舌,但是眼前却又是心爱之人,唯独一位能够走进渊丌的心房深处,白虎低头回忆语气沉声着。

   那一句又一句的话语里头,无一不透露着未曾谋面的不甘心,事已愿为,谁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世上可没有那种后悔药吃。

   “昔日踏青游湖的太子以前爱慕过一位采莲的龙女。”

   然而,哪有什么龙女会深爱上一个敌国的妖虎,渊丌这样说是为了不让躲藏在后宫的影卫知晓,父皇暗中派来保护他的人指不定会禀告回去,所以他十分隐晦的说着两人能懂的暗语交谈。

   牧阳清咬字清晰重复那四个字,望故人惜,知人不在,青蓝色的龙眉挑动一翻,顿时有一种失落惆怅之感,尤其是那种被其他对手替代主位的焦急。

   “真可惜。”

   “谁可惜?”

   白虎不顾廉耻抬起了御医的下巴,一想来能够轻易走进太子殿下心房的人,定是一位容貌与实力相存的强悍对手,没想到第一次就入了太子眼的人不是牧阳清。

   “那个不懂情的知心人。”

   渊丌旋转着扇柄敲在牧阳清的龙角上,咧开嘴梳理起白龙翠绿的龙鬃,故有一种打趣玩弄对方的戏谑,你耐心读书没长进,嘴巴倒是学利索了。

   听御医一拍这样的虎屁,煞为得意欢喜,拿着扇子周旋指着盘腿的胯上,多有一种宠爱府内小妾夫的姿态,牧阳清说好听的表面是太子随行的御医,背地里的身份那就是侍君的龙宠。

   “坐上来吧,既然那么想听,本太子就成全你,以那人的凶龙脾性,他可没见你那么好说话。”

   白龙见殿下点头同意,自顾自地脱了黑纹靴上了床,义无反顾地稳坐在太子怀里头,肩靠肩挨在一起准备洗耳恭听,渊丌把玩着阳清的龙鬃绕指弯着打卷。

   想当年本太子还未成年之际,正是渊虎大少爷岁十七束发的青春年华,跟随墨昗去给岩龙王的儿子凛须祝寿去,北岩龙宫可谓是九曲十八弯的曲折道岔,若不是由凛玄浲亲自带路,父子三人可能就要迷失在这洞里十八天的苦境。

   宫内寿辰大宴,父皇就坐在凛玄浲右侧为尊,左边席地而坐的依次是皇兄烨嵩,二哥垩陇,太子渊丌……年龄从大到小分别坐在席位上品尝美味的八宝肉饭,海鲜家宴。

   “三弟,你怎不吃?难不成这菜不合口味。”

   虎王的三只皇子的坐派阵营是格外奇怪,镇北将军一身沙场肃穆威然的气势,从进龙宫来开始看都不看一眼潇洒不羁的渊丌,独自走在那儿饮酒解愁气,正中间的白虎也是为了缓解两人闹僵的关系,中立的位置则是有点像充当着调解兄弟稳定的天平。

   垩二哥平日素来与他亲近,哪里像那一位镇国公大哥丝毫没有英雄豪杰宽容大度的坦荡胸襟,小家子败气得跟个闺房怨妇婆娘一样贼爱记仇,至于记恨的原因就是两人之前闹了嫌隙。

   渊丌平时在府上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会对异国的家常菜感兴趣,味道过重的粗盐味着实吊人胃口,正如北岩龙族那难以置信的彪悍民风过于不屑一顾。

   “闻着味冲得很,看着没有食欲,本太子敲个核桃吃都比坐这喝海带汁好!”

   渊丌未经墨烨愿意与否,偷偷向父皇举荐迎娶阜宁狼族的琅月公主为妻室,正好以此来为墨家香火传宗接代,一是可以结交巩固邻国地位,二来也可一致对付霜豹,三来父皇又喜得抱来孙子。

   渊太子设身处地为烨嵩找想的好意,步步为营的计谋全部被墨烨那意气用事给搅糊得七零八落,本该成年婚娶的大哥就该听从父母之命言,作为三弟给皇兄找媳妇怎么会是一件坏事呢?

   恰好北岩王的儿子刚好在这一年寿辰成年,忽然,凛玄浲身后一位玲珑可致的龙女走向渊丌席位上,两位妖王人父慈善的目光下,有心想让太子从小培养感情,只要两人愿意就可以定下娃娃亲以结相好,小龙女是凛府中的掌上千金,她还未出阁成年所以并未赐字。

   此时的渊丌把握着扇子敲打着核桃,瞅见那一位调皮捣蛋的小龙女迅速夺过白虎手心的核桃捂嘴贪吃,眼含愠怒的笑意,忍不住握紧扇柄,不过虎在龙宫殿下,不得不低头退让。

   太子头一次被比自己年幼的小女娃欺负一胜,心底不爽快的瞬间就要开始迁怒那素未谋面的寿星,见面的时候一定会感谢北方蛮龙的粗俗款待。

   北岩的蛮龙无论男女在言行举止上,表现出随心所欲的样子都十分爽快直率,渊丌当时在心下定结论,准备利用面前的小龙女好好逛一逛龙宫。

   “爹爹叫公子陪伴去御膳房唤凛哥吃饭,爱来就去,我先走嘞。”

   小龙女二话不说起身就走,方才那一头损虎太子竟然嫌弃他凛哥哥亲手下厨做的饭菜,好心好意宴请敌国渊虎享用的美味佳肴,没想到却在渊丌口中贬低的一文不值。

   虎王墨昗见席间势头不对,连忙请示自家的嫡长子去管束那不省心的渊三弟,独自坐在殿堂下的镇北将军本来不喜人多喧嚣的地盘,一声不吭答应跟在小龙女身后。

   “烨儿,速去速回,过去也好照应渊丌和凛千金,贵国龙子也是习武之人与你的年纪相仿,此去见面寿星凑巧相认结识。”

   “是,孩儿知晓”

   嫡长子面无表情抛下渊丌护着小龙女前去,丝毫不顾渊丌来不来的身影,面对此情此景,白虎默然叹息,垂着扇子撑开扇风,不紧不慢地跟上脚步。

   待三人离去,凛玄浲感叹少年出英雄,年少有鸿志,传闻的镇北猛虎烨将军出手就击溃霜豹雪族的壮举,他细微察觉到虎王长子对某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似乎与那位渊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烨嵩与小龙女来到一处雾气腾腾的湖心亭上,周围遍布是密密麻麻的幽香荷花,北岩的寿星不去宴会上等候着,命令御厨帮忙打下手,非要一个人在成年周岁的寿宴上大展身手,古往今来的龙皇子成年后就该成家立业。

   一路上悠哉又悠哉的却不走寻常路,清闲的扇风往那湖边青石板走了一圈,才绕道回湖心亭住在石桌前欣赏起美景,突然看见岸边停靠一叶小扁舟,地上整齐摆放的衣服分外亮眼。

   白虎左顾右盼见没人,呵呵冷笑把岸边的衣裳偷藏在一块岩石洞口,说到底还不是怪你在这太碍眼,若不是那龙小妹给我使绊子,本太子就不至于这般不讲仁义。

   渊丌走之前装作若无其事回去,径直来到湖心亭坐在对面,小龙女浑然不知眼前两只妖虎平静的对视下,隐约可见双方生发出剑拔弩张的气眼,她站在亭边大声呼唤着龙皇子。

   “凛哥哥,爹爹叫你回家吃饭。”

   这一声稚嫩的童声传遍湖泊,可惜没有任何反应,只见一阵微风吹起一片荷花丛,时而有一只蜻蜓在湖面上频频点水,墨烨反而倒了一壶清凉的酥麻茶给小龙女斟酌一杯,随后又给未到来的寿星准备了一小杯热茶。

   太子奔波劳碌,赶路自是口渴,伸手要接去取一杯来喝,不料……他的皇兄瞪眼一回打了个照面,伸出去的虎掌又从半空落下,开始闲来无事默读着扇面上的诗词。

   “没教养的东西,渊弟孤身前来可是赶忙着投胎?”

   红莲虎将冷不丁防骂了一句,主人家都没来,你慌张喝什么,怪不得凛千金因他宴席上的出口失言而丢尽父皇颜面,出国因此时得罪了岩王,父皇非治你罪不可。

   如今的皇兄本该为墨家延续香火,妻妾不纳、公主不爱、美妇不要,莫要以为守着清白的雏虎之身,真当是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夫,怕不是外人传出去不知将军是为了谁而守寡呐。

   “没孝心的逆子,烨哥的下半身可曾有萎靡虚脱?”

   渊丌本身也不愿与皇兄进行口舌之争,说完就怒气冲冲命令一个虾兵侍从带往御膳房里去见龙太子,凛家千金分明是故意带错路,拖延时辰不许让他见人,顾全君子气度不与两人相争论。

   “走……快带本太子去御膳房。”

   小龙女快差捂住耳朵不去听,无可奈何翻了一个白眼,白虎太子离走后不久,湖中央传来一阵噗通的水花声,湖泊激起的波纹来回激荡,二人皆看到一对龙角浮出水面。

   随后,湖面上逐渐冒出一块突兀的龙头来,雾气散开之时,只见一双浩如星空的灵眸上勾勒出一头粗犷英武的神龙,全身由于流淌过湖水的龙身在朗朗乾坤下通体青亮,波光粼粼的水光照耀下乍一看犹如一尊翡翠玉石雕琢而成的岩龙神像。

   “小妹,劳烦回府去取一套衣裳来,吾一会上岸给你做点心。”

   刹那间,镇北将军全都被这惊艳的一幕凉开了眼,本来胸口怒火中烧的气愤硬生生憋回去,小龙女回头就不见了踪影,她耳边捕听到有零食可吃一溜烟似的消失在湖心亭。

   隔岸传话的龙太子口语中带着一点漠北腔调的豪音,水中的那个身影游到小扁舟面前,出水的游龙两只手提着诸多盘根错节的莲藕,嘴里叼着草绳穿挂一条碗口粗细般扑腾的大鲤鱼,青龙将下水捕捞的食材放回岸边的小扁舟后,灵活回身又潜入了湖水深渊。

   小龙女抱着一套衣裳就放在岸边,头也不回地跑回湖心亭上,趴在栏杆的扶手上等着大哥出来,不一会,醒目显眼的垂髫龙鬃暗示着此人已是褪去哺乳幼龙的成年男子,那人浮出水面的时候,毫不避嫌赤裸着龙体走出清凉的湖潭。

   滴哒哒的水滴从那结实强健的臂腕滑落,无数透明的水流溅起了白花花的涟漪,大庭广众之下,威武雄壮的龙汉子就站在对面岸边,有条不紊地穿戴衣裤的举止全被烨嵩看在眼里。

   当小妹和烨嵩的目光在往凛须身上看时,青龙咧开嘴朝着两人爽朗的笑出了声,虎王的嫡长子不尽地虎体一震,堂堂正正的妖怪赤身裸体可不觉得这有何害羞,虽是在外人面前有些不体面,但在自家凛府这又算得了多大事。

   令烨嵩深刻还是他的下身平云流川,敏锐眼光看清了龙皇子下体犹如女子苞心的细缝口,若不是小龙女刚才叫他凛哥哥,误以为那就是一位采莲的龙女,大为疑惑反复细看男儿身坚挺的阳具可真没见到影。

   镇北将军目不转睛脸上转怒为喜,不禁为那人胆大坦然的心绪所吸引,脑海里不断重现着青龙汉子光着身子的画面,心头不断闪回的念头令他就止不住身体发热,一个劲得抓紧手心忍耐着遍布周身的激流。

   凛须推桨划动小扁舟来到两人的湖心亭,小龙女就迫不及待扑上去腻在青龙的怀里撒娇,顺便把手心里的莲子都分给子妹,哄好小龙女才回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金虎将军。

   “凛某来迟,自罚三杯,不知有远客相迎,吾邀请贵客随我到御膳房招待一顿。”

   响亮又好听的话语再次传来,无时无刻仿佛是在拿着羽毛戳挠着嫡长子的脚掌心,烨嵩仰面喝下一杯热茶才冷静下来,凛须一路上关心嫡长子可有被寒风冷着了,同为习武之人不免有些相见恨晚。

   “小事无碍……咱们走吧。”

   烨嵩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虎体,协同龙太子一起随心攀谈,时而将手搭在青龙的肩上,完全没了渊丌的存在,他自然会对志气相投的人敞开心扉诉说家长里短。

   凛须之所以耽误一点时间,潜入湖中就地取材准备做拿手好菜,回岸发现衣服不见了,大概是忽略了龙宫里的晚风太大,不小心吹到水面上漂走罢了。

   突然,躲藏在暗处的罪魁祸首目睹一切后,把摇着纸扇对那龙皇子的身影赏心悦目,可曾想他的皇兄竞对一个北岩壮汉有所意图,果然印证了之前困惑心中多年的想法,渊丌蹲在芦苇丛中偷窥已久,皇兄虎脸傻白一阵的反应啧啧啄舌,说是去御膳房实则折返回来看了一出猛龙出水的好戏。

   “皇兄阿,皇兄,原来你也是性情中人!”

   —小龙女率先跑到御膳房,她完全记得清小路,虾兵蟹将把莲藕和大鲤鱼搬运进来后,凛须在腰上系挂一条灰色的罩袍就开始动工,龙父凛玄浲为了让孩儿更好照顾未来待字闺中的娘子,不得不吩咐他今后多精学一些厨艺的养生之术,今后以此来为妻女孕育诞生的龙子做准备。

   镇北将军眼里的余光扫过凛须忙绿的背影,哪怕是做着下人干的脏活累活都是一幅和和气气的模样,脸上并不是受龙王命令的不情愿,而是凛须自愿去做这些琐事,北岩寿星亲自下厨招待运来的宾客,这也算是妖怪之间最为尊敬的一出礼数。

   怎会像大皇子一样处处受约束限制,说实话烨嵩心底由衷羡慕起凛须,甚至也由于突然闻到浓烈的江南菜香,家乡故里的温情在镇北猛虎的鼻间飘来,长久与霜豹族决斗争战习惯了血腥厮杀的惊心动魄。

   府邸的下人只会做出一顿顿讨主子欢心的大鱼大肉,哪里会有人会给他做一丝与寻常人家中的归属感,唯有墨烨的娘亲才会作出清淡爽口的家常菜,今儿算是体验了一番当年温存的亲厚幸福,没了身份地位的敬称,只是觉得格外温心亲近。

   一时间,御膳房只就剩下在烹饪忙活的两人,小龙女为了不打搅凛大哥下厨做菜,自个又去以前熟悉的老地方寻找零嘴小吃,嫡长子与龙太子非常默契的在为制作菜肴播撒调料酱香。

   多少年了,小时候还能为墨烨做饭那个人是飞升天外的娘亲,此时两人相伴左右,自由自在的不像话,无意间触碰到的掌心皆是一笑而过,每当凭心回味的这一段膳房的邂逅,反倒是让烨嵩在此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龙太子自罚晚来端起美酒朝着大皇子敬了三杯,镇北将军威严的虎目眼帘里存有了青龙影子而有所松动,凌厉的双眼偷看凛龙哥的眼神充满了倾心和钦慕,成熟稳重的温柔之中却又是夹杂着些许铁骨柔情的羞怯。

   “来,尝一口试试,合不合你的味~”

   但见凛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荷鲤春藕丁,可曾想儿时的娘亲同样是说起这般话来,深情款待之中二者的身影相重合,亦幻亦真,有模有样的鱼藕丝喂到了红莲虎将嘴边。

   “不咸不淡,有滋有味,倒是颇有本将军阿娘的手艺,仅是浅尝一口就如同是归家的夫婿体会贤妻的情意。”

   青龙一听自己的厨艺得到了如此夸奖,当下就怔住,世上有的人下厨做饭从来不是要靠这一双手去讨喜,只要用心去体会的心意,论谁也不会察觉出端移。

   烨嵩越说越是心急,唯恐从嘴边对着那人脱口二说出一句“娘子”,凛须也是个知羞懂礼的汉子,面色上有一些无地自容挠着龙鬃痴痴傻笑起来,镇北将军默默看他的眼神逐渐升温,情深意切中又有诸多难言之隐的亲愫。

   “烨将军喜欢就好,吾这就命人送去给父皇品尝。”

   前脚未刚走,他就听见后厨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呼,一听声音是小妹的声音,凛须面不改色地提着手上菜刀就冲出门去。

   眼神示意烨嵩安心待在御膳房,待凛须处理完家事后就回来,一路上冰冷着目光循着动静前来。

   “太平盛世,居心何在,竟敢无故冒犯本小姐!”

   只身来到后厨宫廷的院落,远远的看到一只风流倜傥的年轻白虎,摆出一副脸厚无赖的模样用扇子挑开小龙女的衣领,反正你以后就是服侍本太子的未婚妻,倒不如现在趁早如实就范,乖乖带着咱俩人去寻一寻龙姐夫的踪迹。

   背对着龙皇子的渊丌年少风流,伶牙俐齿,这渊太子是虎王疼惜的膝下爱子,长得是专门亲传了他爹狡猾善变的心性,生得是那叫一个丰神俊朗的洒脱,身处南渊就是个权势滔天、无法无天的琴瑟小魔头,专受虎王墨昗怜惜爱宠惯了,谁有胆子敢忤逆当朝太子的圣旨!

   此刻的小妖女被渊太子的气势吓得崴了脚, 凑巧出门寻找龙皇子吃饭未果,不如好好欺负玩弄一下,以此好报今儿在宴会上这个小女娃对他无法无天的恩怨。

   凛须迅速冲到渊太子身后,锋利的龙爪一把穿破衣袖抓住白虎的臂膀,五指捏出骨响的刺痛传来,只需用力一下就可以让骨节错位,义正言辞怒喝道。

   “何人胆敢轻薄我凛家的小妹,毛都没长齐的龟虎蛋子还不滚回家好好呆着去!”

   白虎回头瞅见比自身高一个头的魁梧凶龙,渊丌霎时紧缩眉头一皱,哪儿冒出门跑来的龙腿子,瞅着正气凛然的蠢龙那一张欠打的臭脸神似皇兄阴沉沉的模样,悍然不惧想要挣脱妖龙的掌控,反手抓住凛须的龙爪就是想要扯开那一座五指山。

   “疯龙,你是想谋害本太子不!以下犯上的无礼行径应当杖则五十棍棒伺候,怎嘛得还听不进取人言,你这没规矩的贱龙,莫非是想作本太子的胯下脔龙么,还不快放开你的脏手?”

   青龙察言观色闻言原来是墨家三子中烨将军的兄弟之一,乍一瞧他一身天然雪白黑纹柔软的虎皮,口口声声说又是敌国南渊的王子,又有小妹在旁边看着,无奈作罢放开了压制在臂膀的龙爪,愤恨的龙眼恨不得望眼欲穿生吃了这个混账虎太子。

   呼之欲出的菜刀也停留在半空中松开了力,龙皇子怎么会因自己意气用事,而坏了父皇与南渊结交的机会,绝对不会同意父皇将小妹许配给这个败坏家风的纨绔子弟,凛须面无表情漠视着叽叽喳喳的白虎太子。

   “不知好歹的贱龙,你是没事吃饱了撑的,还是瞎了眼不认主子,本太子陪红颜发妻亲昵爱慕,偏偏你要来充当英雄好汉抢功劳,多管闲事闯进来坏了我的雅兴!”

   面对斗败神龙忍气吞声的惨败样儿,白虎差点疏心察觉这是一头身强力壮的青龙汉子呐,既然是犯错冲撞南渊太子不能脱身,倒不如利用他的龙身来偿还罪过,渊丌本来兴起对小龙女积存升腾的欲望转而把目标换成了她的凛哥哥,根本就不曾见过凛玄浲的龙子,还以为这一只特别嚣张跋扈的人是龙女的侍卫。

   娇生惯养的渊太子何时受到如此平白无故的欺辱,不过此龙下手的力度可谓是收放自如,见他没了刚才嚣张叫唤的气焰,趾高气扬地来到凛须面前喋喋不休嘲讽道。

   “哟呵……你还真是个护主忠心的雏龙儿,与其在龙宫内虚度光阴岁月,倒不如跟随我回南渊伺候本太子作奶公,本太子灵光一现也想要尝一下北岩族的龙奶乳汁,只要点头答应,方才冲撞之下的冒犯,我就当相安无事不去禀告父皇治你罪。”

   渊丌一心想要与未婚龙女培养感情一事,全心全意的注意力放在龙妻的贴身侍卫身上,哪里又知眼前此人正是千辛万苦寻觅的凛姐夫,他一边说一边探手揉搓着青龙坚挺韧劲的胸膛,赏心悦目的似乎是在挑选验货一般掂掇着手中两团坚硬无比的乳头,正好以此为乐尝鲜确认一下龙奶的份量充盈。

   荒淫大发的白虎太子还不知足,饿虎扑食一般拥抱着凛须的龙尾左摇右晃,活脱脱的像是一只贪婪无耻的虎娃子宠幸心爱的胯下龙宠,甚至对着光滑炙热的龙鳞又是疼爱又是抚摸。

   “三弟,休得无礼!”

   镇北将军怒气冲冲提着渊丌的脖颈想要松开,白虎犹如一块虎皮膏药紧紧抓住龙尾逃不出掌心手里之间就是一顿爱抚,凛须为了避免这虎崽子不知轻重地在身上撒泼,担忧手里的菜刀无意间会划伤到了虎国太子。

   “色痞虎子,快滚开!本小姐的凛哥才不是你的脔奴龙宠。”

   小龙女顾不得什么淑女举止,作势举起一块岩石就要往白虎的后脑上砸去,渊太子机灵就把头钻进凛须的衣兜底下,迎面贴身凑过去闻到壮龙身上汗津津的胸腹,深陷其中温柔乡的白虎如痴如醉得埋头苦干。

   迫使龙女看不到人影就使不得下手,她也是不忍心眼看亲哥收到如此对待,硬是对着那白虎的后背就是挥拳驱赶,恍惚之间渊丌好像听到了皇兄的怒吼和龙女唤那人凛哥。

   “方才,你个小女娃在向谁喊凛哥?”

   意识到不对劲的渊太子迅速离开了凛须的龙身,但见烨嵩照着白虎太子脸蛋就是一记凶狠的拳头,扒拉着衣领呵斥三弟跪在地上向寿星恕罪认错。

   强硬的白虎虽说是屈辱地跪在龙皇子的脚边,深寒的眼神坚定不移看着一脸镇定自若的青龙,拾起地上渊某人随身携带的扇子对着白花花的虎屁股就是用扇骨敲核桃的部分鞭笞。

   凛须自是懂得规矩,下手有分寸,白虎太子咬紧牙相当争气得一动不动,青龙时而挥舞扇子抽打渊三弟的屁股,时而语重心长数落渊丌种种品行不端、心思不正的坏毛病。

   “眼无尊卑,言无尊长,行不尊重,心不正经。我是替你的南渊父王教训你这个不知礼法的浪荡虎子,看在你皇兄宽容大度求情的份上就此饶恕你,若是胆敢有下次,吾会取你的虎命。”

   他竟然敢将本太子当作乖孙娃子一般这样教训羞辱,明明不过大了三岁而已,有何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况且要反驳的话也是自个理亏,明明在湖边偷看蠢龙傻笑起来是如此好看养眼,不知不觉中倒是令白虎心神向往,勾人魂魄。

   渊丌捂着屁股在那人的搀扶下起身,不甘示弱地抬头瞪着龙皇子教导有方的训诫,嫡长子又逮住了准备离开的渊弟,赌气用敷衍的语气对着凛须弯腰道谢。

   “太子渊丌,多谢凛龙哥的遵遵教诲。”

   青龙却在蹲下身安抚着受惊的小妹后,背起小龙女说着豪爽北岩方言的悄悄话,不多时,本来还在生气不理人的龙女在亲哥悉心的开导下捂嘴偷笑。

   凛须背起小龙女来到渊丌面前,居高临下伸手轻摸了一下太子的虎头,脸上的阴云密布隐隐散去又浮现出无可奈何的妥协,他的身上多有一种邻家龙哥的成熟体贴。

   “乖虎子,小妹说原谅你,我就不会怪你,谁让你是她的未婚夫,来吧,吾去给你俩寻备点零嘴。”

   四人回到龙宫,北岩寿星一入场,蚌女鱼仙端来一盘盘龙皇子准备完好的开餐鸿门宴,大臣贵客送来的礼品法宝皆是派人收下去,渊丌直勾勾盯着凛须的方向,满脸郁闷已是无声向虎王控诉此行庆祝寿辰的目的。

   渊王墨昗发现虎子渊丌对龙王的爱女十分平静冷淡,所幸也向凛玄浲婉拒了定下娃娃亲的请愿,皇兄好像与凛须二人喝酒聊得有说有笑,乐得前仰后翻的时候被镇北将军的一双虎臂护住支撑,两人亲密相交的场景落在太子眼中目呲欲裂,内心五味杂陈得看着那蠢龙与皇兄相处甚欢。

   白虎太子为了庆祝凛须成年的寿辰,上台献艺鼓琴为众人弹兴一曲畅快淋漓的《行舟采莲》,歌舞升平的大殿上让他兴致全无,至此下定决心要将此人收为已用,暗自记下了当初被凛龙哥拿扇子挨打屁股后的耻辱。

   渊丌侧着头嚼着盘子那一叠新鲜的果干肉片,身边的小龙女津津有味品尝着亲哥给的冰糖葫芦,丝毫不知面前的南渊太子对她的凛哥是心存仇必报的决心,北岩寿星赠给两位弟妹解馋的零嘴小吃,却是难以解开渊丌心中挂念的渴望期许,白虎吃着果肉饼干苦在嘴边,甜在心房。

   凛须的细心教诲非但没有让渊丌有过一丝悔改,反倒是在心底早早的烙下了无法取代的位置,恶向胆边生开始思索着要使用怎样的法子,才能让高高在上的龙皇子同样跪在他的身下乞讨求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凛龙哥就渐渐的变成了南渊太子梦寐以求的思春之人,那一日冒犯抓他臂膀的掌印子早已不在,渊丌也不知是怎么会惦记起来那人,只记得北岩凶龙毫不怜惜失手伤他,冷瞪着快要吃掉他眼神就忍不住煎熬犯饿,时不时对那凛须惩罚羞辱他的所作所为是既爱又恨。

   整日夜里梦里想得都是那次偷看青龙在湖边捕捞莲藕鲤鱼的淫荡画面,渊丌还为了不让凛须穿戴上严实衣衫,当年偷藏龙皇子下水的衣裳至今还保留在衣柜里头,每晚都会趁着没人的时候幻想着二人光着身子在床上互相落食。

   伴随着白虎凑头闻嗅着凛须披穿过的衣物,忍受不住相思之苦一心想将那头憨傻的蠢龙掀翻在虎体之下,一旦萌生了这种春梦,渊丌就顾不得体面与凛须厮魂缠绵在床上交欢配种,夜夜耕耘、身兼并行,贴身侍寝算是对得起他那一天鞭打本太子屁股的一扇之仇。

   这一切的缘由全都怪在凛龙哥素来摆着一张坚毅不屈的硬朗笑脸,愣是惹得太子殿下夜思梦想,渊丌恨不得将下体上硬得发直的虎阳棒,狠狠地插入凛须幽深花苞的龙缝之中,乖乖地匍匐跪趴在身下充当本太子的雌虎龙妻,终日注入孤的子孙怀上独属于他的虎种。

   次日闭关修炼,昨夜的回春梦的湿热始终是虚无缥缈的温度,打坐晨起的时日总会思春自怡,作为帝王的后人根本无需多虑这些,闭关修炼之中难免会出现欲火焚身的景色,必须时刻默读清心决心绪激动之中才会悄然平复下来。

   白虎不动声色看向盒子里储存已久的孕灵丹,足以能够让一个成年男子活像女子一样可以孕育后代的灵药,渊丌现在所处南渊皇宫隐蔽的地府洞天今后就是凛须和牧阳清与他共度的二人世界,随之发出阴森森的冷笑埋怨道。

   但凡,渊丌寻找了北岩龙太子的一滴蛛丝马迹,他会毫不犹豫将那人关押在地牢磨炼脾性,直至等候到凛须心甘情愿地跪在白虎脚下发誓慷慨献身。

   “你这个不听人话的倔龙,理应为本太子生儿育女。”

  

   第六章

   落幕墙现影魔狮,狼兄难言皆苦寻—《阜宁天音狼》

  

   —传闻乡间的游商曾说过,深山老林是孕育山精野兽的温床,天伏大陆上历年发生人族狩猎妖怪的礼节,一到开春过后就是野怪寻觅配偶。

   摩拳擦掌的猎户十分喜欢在这个时候上山打猎,捕猎尚未开智的野兽抓回家当存粮,有用的动物皮毛就用来制作被褶衣衫,有的就嗜好收集牙齿爪掌作为战利品,还有的不惜代价寻获妖怪压作兽奴陪衬。

   然而,今儿不知怎么了,丛林中披着一身虎皮的壮年猎户,黑麦色的肌肤将他与绿油油的灌木伪装成一体,手持火把将点燃的烟火往洞口烧熏,狡猾的眼光直勾勾看向一处乱石从的入口,猎户的名字叫漭崖,此刻,静静地守兽出洞就为里面两头崽种,可喜可贺运气好的话他可以捣了一个狼窝。

   熏人的烟火充满在狭窄的洞穴,黑压压的烟雾像是一条条夺人魂魄的催命鬼,黑色的独狼率先奔跑出去,不料脚下一沉,瞬间跌落进一处积水成渊的深坑,扑腾着身子避免嘴里进水。

   越是挣扎,身子越重,黑狼不甘心张大了瞳孔,水花漫过了全身,发出咕噜咕噜咕噜的呛水声,直到体力不支活生生地被深坑的积水掩盖口鼻,翻白着肚皮漂浮在上面不知是死是活。

   “爹地!”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一声稚嫩的童音传来,其中一只奶白色的青狼趴在深坑边失声痛哭,背后出现的狼母原本想要上去保护,怎料却是硬生生被她的另一位黑狼儿子拽住衣角不走。

   不料,林中飞来一支暗箭朝向想要救取父亲尸身的青狼,原地竖起的石墙挡住了袭来的箭矢,昼令顾不得兄弟情义冲在前面,一把抓起泥土凑在嘴边吹起一股沙尘肆意席卷。

   漫天飞舞的尘土让躲藏在树林的猎户看不清眼,一个两个纷纷站立不稳从枝头落下,不多时,尘土散去后,众多村民才从藏身处冒出头来,为首的虎皮猎头漭崖举着弓箭破口大骂道。

   “跑了个他奶奶的狼腿,俺差点就可以射死这一孽畜,不过还有三头往西北边逃,大家先把狼王抬上来。”

   三五成群的村民丝毫不顾惜用绳子把溺亡的大黑狼捞出来,好奇的村民头一次见到偷拿鸡鸭家禽的妖狼,颤巍巍拿着锄头戳一下狼头。

   不时嘻嘻大笑指着地上黑狼妖,以往贼胆子大的孽畜总会干出伤人性命的祸事,而今,诸位在豪杰大侠漭崖的鼎力相助下才化险为夷。

   “漭壮士果真是好武力,不费功夫就吓得妖狼仓皇出逃,咱乡亲们这次定会回村向您感恩戴德。”

   刹那间,原本溺亡的黑狼奋起一跃张嘴咬中那名村民的喉咙,小泉喷涌的血柱溅慢当场,吓得捕猎队村民一哄而散。

   黑狼呲牙咧嘴发出低吼,始终逃不出人族的包围圈,队伍有了漭猎头的鼓舞,人多势众撒下丝网再次抓住了黑狼头妖。

   狼父为了不让妻儿受到猎户的伤害,瞪大了双目牢记住这一帮仇人的面目,尤其是领头叫漭崖的猎户,众目睽睽之下,黑狼唇边滴出一滴血沫子,看着煞是让人畏惧不敢接近。

   众人生怕狼妖又要使出假死的阴招,接二连三拿起锄头和镰刀捶打在黑狼周身,唯有漭崖深知头狼早就咬舌自尽,大声呵斥愚民不要损坏了狼皮,要不然就放任山中妖怪咬死他们。

   “全都让开……俺的狼皮大衣可容不得有疤痕,剩下两头狼崽子大伙快去追。”

   余下村民见状,各自收回贪婪的目光,把主意打在另外躲藏的母狼和狼崽子,漭崖蹲在黑狼的尸身边,挥手一刀把两颗宛如白月牙似的狼牙当作珍宝收为己用,一边用草绳穿挂在脖子上。

   二话不说愣是挥刀开始剥取狼皮,躲在暗处的两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仇恨,那些猎户不但毁了他们的家园,还亲自当着娘亲的胡乱玷污爹地的狼身。

   独自站在树干后的狼兄弟,安置好娘亲躲藏隐秘地方,黑小狼昼令冷着眼一拳打在不争气的狼弟脸上,作为亲哥应当收拾一下这个只知道惹事的蠢货。

   “废物!娘亲差点就因你的愚蠢之举受到牵连,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不要去送死,胆敢有下一次,我就送你去上路。”

   明知爹地已经抱着必死决心让俩人逃跑,可轩音年少无知舍不得离开亲人,悍不畏死想要冲过去辜负爹地的一番苦心。

   青狼吃疼忍受着兄长的怒骂,生着闷气不再说话,令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正当二狼转身回去的时候,明晃晃的利刃划着昼令的皮毛。

   那人一把抓住黑小狼的手臂,他是小瞧了一头青少幼狼的力气不是一个孩童可相比的,妖狼一拳就击退了猎户,漭崖可不会放过两个皮毛光鲜的狼崽子。

   “快逃……莫要回头。”

   轩音前脚未走出地界,四周的村民包围着二人,其中虎皮猎户咧着嘴又使唤村民将头等的狼皮搬上来,血琳琳的黑狼皮正是两兄弟的爹地。

   举着火把的村民,跟随猎犬闻着气味就找到了母狼,一开始就先用烟火气熏狼,后面唤猎狗去进山寻找,一连串的举措恨不得灭了把狼窝整得天翻地覆。

   “谁再敢乱跑,俺就把你两的母狼亲给剁了血肉,多亏了我在来得路上洒了石灰,害得咱们找你们好辛苦。”

   领头猎户把利刃横在母狼的脖颈,威胁两头狼崽子再不乖乖束手就擒,下一刻就跟狼妖爹地一个模样的下场,反正漭崖拥有的是一张残破的狼皮,而小狼崽子失去的就是没娘的娃。

   昼令和轩音眼看娘亲的一只脚上挂着一块捕兽夹,右脚早已是不堪重负扭曲着,心中抽痛扑在母狼身边想要保护,村民眼疾手快配合着漭壮士的命令捕捉妖狼。

   漭崖下令撒下天罗地网将幼狼团团围住,青狼朝着娘亲拼命伸着手,本来快要触碰的一瞬间,又被村民的木棍殴打驱赶回去不得相遇。

   “娘亲!”

   “孩儿们,是为娘拖累你们……”

   母子情深的场面非但没有让所有人感天动地,反而觉得妖怪能生了那么祸害还不嫌够?恨不得理应全部打死在当场才肯心服口服。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情戏,令人心痛的都快让诸位流口水,等他们长大炖了两头狼崽子给煲汤,现成的壮阳酒可不能错过。”

   漭崖将黑狼皮丢在这对母子面前,掏出了被搁了一截的狼根凑在狼崽子跟前,分外无耻指着对两狼说道。

   “这就是狼爹生你养你的命根子,待会就给大家下了壮阳酒助助兴,正好成全慷慨献身的勇气,走走……回村吃狼肉去。”

   昼令坐在那终于忍不住气愤,抓挠着丝网巴不得将面前的人族杀绝,竟敢如此糟蹋爹地的狼身,净干些奸诈贼人的坏事。

   “不要脸面的一群人羔,我要杀了你们!”

   漭崖对着黑狼的脸就是一脚,狼母不忍心夫君的身体受人摧残,抽泣不语怒视着一群仇人,周围的村民拿着扁担将丝网挑起来将两狼吊着走。

   下一刻,狩猎的村民不时呵呵大笑,为祸人间的妖怪就该赶尽杀绝,留有后患就是对自己未来子孙的迫害,大伙又看母狼姿色正点,虽不是平常女子那般手感柔腻,本处的下身不都是有一个供人进入门洞嘛。

   浑身毛发柔顺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常年贫穷又娶不到妻子的村民就把注意打在妖怪身上,这一伙人一边扛着狼崽子,另一边又调侃起回去后就尝尝狼女的品味。

   “回去俺就给你两狼崽子再填一个小兄弟!”

   猎户村民好像是抗麻袋搬运货物一样将狼妖带往一处客栈,打开地板的盖子,进过黑漆漆的铁栅栏,昼令发现里头居然关押其他妖怪。

   “臭不要脸的东西,谁要是敢碰我娘……”

   漭崖壮士一巴掌甩过去,狼崽子精力充沛,磨磨唧唧吵个不停,净说些烦人透顶的废话,原本想要拿来用棍子纱布堵嘴,可又生怕狼妖崽子不配合会咬掉你的手指头。

   轩音面上见到同类妖怪的喜色霎时被失落覆盖,因为那些妖怪眼里无光,手脚捆着铁链子在那一出床榻上卧枕不动,越往里边走,黑暗地牢发出一阵阵痛苦又断续的呻吟声,况且,黑小狼敏锐闻到里头弥漫些雄性动物特有的腥臭气味。

   两兄弟误以为进入阴曹地府的黑牢炼狱,抓捕他两的村民就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魔鬼,关押囚禁的妖怪不只有食草的牛羊,还有食肉的虎狮,挨饿的瘦骨嶙峋的身子浑然犹如一只野猫浑浑噩噩。

   忽然,压抑的环境下迎面映入的画面让昼令和轩音浑身发冷,牢房里一位身强力壮的农夫在那儿浑身奋力拼搏,发硬的下身在一头牛妖的牛壁内进进出出,激烈碰撞的流水声润湿透了幽深的巢穴。

   “主人,陈哥,陈爷爷……大发慈悲饶了我吧,甘奴再也不逃跑离开你,求求陈庆主人让我怀上你的种。”

   姓陈的农夫反而加快了胯下的速度,恨不得让他的甘庚怀上两人的子种,伸手勾起耕牛的牛鼻环,凑头竟然对着妖牛的胸膛吸含着饱满的乳头,沉甸甸的份量犹如蕴含着不可抵挡的诱惑。

   “俺让你逃跑,看爷干不死你,小爷都不嫌弃你的牛身,反而倒是你不想这么活了。”

   陈庆品尝着心爱牛妖的乳汁,丰盈的牛奶汁水从嘴边溢出来,一滴不剩沿着壮牛的腹部狠狠地舔哺,农夫陈一只手犹如按压女子乳房的力度捏得妖牛不停的喷射出奶水。

   原来牧童陈庆小时候有了一头大黄牛作伴,玩心大方给起了名字叫甘庚,当年幼的牧童转眼长大了成独身的男子汉后,农夫家境贫寒只有一块田地,没有足够的嫁妆和钱财去娶妻。

   尤其是当他得知昔日犁田的大黄牛是妖怪,他就阻止村长要处置妖怪的念头,本来家里就是靠着这一头耕牛才有生活的本钱,要是没了他还怎么过日子,村民也念在妖牛平日辛勤劳动份上就给了陈庆一个面子。

   奇怪的是一个清贫的农夫却再也没娶妻生子,白天就让甘庚做他的耕田的壮牛,晚上就让他作同床的牛娘,妖牛在他心中地位就是既当奶妈又当牛妻,同村的村民也是识相对陈庆的做法表示可以容忍接受。

   后来,农夫的生母因病离世,常年孤独在家寂寞已久,亲近之人只有幼年的牧牛,因此对生母买来的大黄牛寄托着浓厚感情,乱世浮萍中又没了依靠,不知不觉中对着儿时的壮牛弥生出了恋母情结。

   甘庚尽是张开双腿主动迎求主人的欢爱,农夫血气方刚的年纪也是正中门心处,接连不断的直戳得大黄牛张嘴粗喘,可惜劳作多年的牛妖却在同甘共苦的阿庆面前又痛恨不起来,任由耸动的身影在牛妖身上前仆后继,一起一伏地狂干起来。

   那农夫见他疼爱的大黄牛温顺听话,自然不会装出凶狠怒煞的模样,方才还不是为了吓唬他舍不得甘庚要走,因爱生恨才不管是不是令人胆寒妖怪,下半身抽送的速度皆是宠幸妻妾的柔情,霸占自家的耕牛又不是丢脸的丑事。

   “至始至终只能是爷的牛奴,以后要是再想逃跑的话,那就不是鞭打你那么简单,早这样顺从点不好嘛,非要我来凶你,好不比女子心细狡猾,竟然是这般独守着空房苦等小爷过来干你。”

   只见陈庆农夫满目强势占有儿时的大黄牛,左手抚摸又按着耕牛的牛角就是对着他唇齿相接,谁又想到眼前的一个凡人愣是把一头妖牛舌吻得满脸通红,可怜这一只公牛好在是沦落在长大后心恋的牧童手上爱得深沉。

   大黄牛在被农夫蛮横的顶撞下哞哞直叫,陈农白花花的臀部颤动下把牛壁干得白沫子往外热流,甘庚在铁链子束缚的手脚上动弹不得,大黄牛的牛尾却也缠住农夫的脚踝似乎回应起主人的心意。

   妖牛的下半辈子全给陈农调教成了属于他的耕牛,虽是逃过了被人宰沙制成牛肉干的命运,但也比起其他陌生妖怪的下场过得幸福多了。

   昼令全当这些人族魔怔了,竟是连妖怪都不放过,心底下开始盘算着逃跑的方向,领头的漭崖又是对着下一处黑牢房打了口哨。

   这个地方哪里是客栈,分明就是披着客栈的窑子,性急的一群猎户把妖怪当作谢欲的奴隶,有的妖怪却是面临着被漭崖当做食材下厨。

   那里头的发生的荒唐事丝毫不亚于恐怖的修罗场,宽敞的地牢里头,一张又一张床上都是如饥似魔的猎户对着妖怪们做着牛马交合的浪荡事。

   漭崖一路带着两小狼走过水牢,只见里面的两个猎户对着一条蛇妖就是放在澡盆上大动干戈,两手分开着对着尾巴下的蛇穴就是猛干。

   前面猎户的阳具在蟒蛇含在嘴里享受,花白蟒蛇在两个人的前后夹击下伸缩不了躯体,猛烈的撞击下发出呜啊呜啊的叫声,委屈着呜呜眼光任意让猎人精壮的身躯在体内进出,两个猎户光着身子在水木盆里干得是啪啪作响。

   “不知好歹的骚蛇,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叫春浪叫的简直比青楼荡妇还有劲道,乖乖服侍好两位恩公大爷,咱们就不把你做成烤蛇肉串,今后就是兄弟两的贤侄儿。”

   花白妖蛇去也是屈辱点着头,前后的阳棍将他翻来覆去捻抽得跟个麻花绳子似的缠住两个猎户的腰干,以此取悦讨好猎户莫要生气,避免为了作成下酒菜的下场,忍痛承受着凡人口中的怒骂。

   蛇妖只要一听到两人威胁的话语,内心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是顾不得疼出哀叫说道。

   “两位大老爷,千万不要伤害我孩儿的性命,若是能够饶过家中的妻儿,二位轮着干我到天亮都可以。”

   姓王的猎户知道蛇妖是惜命的乖宝,敞开大腿露出直挺的阳具就往蟒蛇的嘴里送去,自顾自的伸出老茧的手抚摸着光滑的鳞片,直面着蛇信子正对着胯下的阳物就是含吸带吮。

   “好叔叔们,你们饶了儿侄无礼冲撞亲叔,再这么干下去,花侄就快要爽得说不出话来。”

   花白蟒蛇瞬间察觉出异样,立刻改口轻声轻语说着,似乎这是十分丢人现眼的事情,出生到现在哪有受过如此粗鲁的对待,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喜,突然就有一种极为满足的愉悦,脸上不再是冰冷无情的模样,开怀大笑得的喜色居然多了几分慈祥。

   “你此生就是王爷爷乖顺的好侄儿,要是给亲爷含得舒服爽快,我就放过你洞穴的那一窝蛇蛋,万一……你那尖牙伤着了爷的命根子,小心我就拿你的蛇胆给你家的小崽子送去下药!”

   事关族人生死的大事,蛇妖花岩哪敢反抗两位嗜好奇怪的魔神,要说是妖怪这个两个简直是人中魔头,从一开始的蛮横凶性也被整整几天的折磨耗的一干二净,毫不嫌弃张嘴含住猎户胯下的长物,稳稳当当直往嘴里边放送,虽说身子不干净,无可奈何之举。

   花岩后面猛干忙活的另一位猎户也是对蛇妖爱惜不已,他为了照顾所有蛇蛋的安全孵化,自个放在床上捂着被子用自己的体温给蛇蛋取暖,以后冒出才能孵化的蛇子蛇女,自己和王猎户一起给花岩的小蛇认作同门干叔,从此以往,一下子就有了那么多孩子的他第一次就准备喜当人父的快乐。

   刘猎户结实的腰身一入净是将精华全部射入大蟒蛇的穴道,激情澎湃下还不忘将蛇尾抱在怀里爱抚,面对着蛇妖花岩柔声细语说道。

   “我的花乖乖,王老爷说得都是些气话,他人越是对疼爱的人说的话越狠,可是从未对外人流露出关怀备至。”

  

   “近来服侍咱们辛苦些日子,过几天,咱们就回你的洞府去看看你的乖孩子和蛇闺女,我们肯定不忘带些烧鸡鱼翅和衣裳布匹全作上门礼,彼此好让我们自家亲人团团圆圆,来……瞧你冰冷的雄躯,过来睡在我的怀里暖和暖和身子。”

   花岩一听眼前的两个凡人还要当他的亲叔叔,甚至还要回到蛇窝去跟族人面见亲戚,两个猎户竟是把他这个妖怪当作儿侄对待,往后哪有什么颜面去见人呐。

   两个猎户一唱一喝有些二人转的独特趣味,各自下手对待花岩就把冰冷的蛇身捂得灼热闷火,原本遭遇反感的心绪也因有了这种怪异的亲情有了温度。

   本来下山为孩儿捕猎的花白蟒蛇活生生认领回两个人族的叔叔,这两个怪人还心甘情愿的为他赡养抚育孩子,保护蛇娃的代价就是每夜要服侍二位亲叔叔。

   凭借妖蛇冰冷的躯体不能生出温热的体温,想要抚养一窝蛇蛋也是难上加难,等你跑去晒太阳回去孵化的功夫,整整一窝的蛇蛋不是被老鼠搬走,就是被鸟雀偷食的下场。

   花岩的蛇妻也愿意接纳两位外来陌生的叔父,念在照顾孩子的份上就坦然安心,失去孩子的痛苦换做是母亲谁不想发生在下一次,随着长久的相处之下,蛇群的族人在花岩他爹的认可下,自然而然把王刘猎户当做是花府的一家人。

   毕竟,蛇窝孵化的小蛇都是因有经验的猎户抚养出壳,看见第一眼的人就是王刘猎户,小蛇精在凡人炽热的体温下胜过跑去晒太阳获取温暖,表现出的喜欢热爱反而在两位干叔叔怀里比亲生爹娘还亲近。

   轩音更是在面前发生的一幕幕畸形伦理的荒唐事,睁眼看得一时乱了心神,默默牵紧了娘亲的手以免受惊,只不过越往里走,稀奇古怪的的人族无一不是对着妖怪乱了性一样不分男女就宠爱。

   漭崖壮士似乎还不让两个狼崽子看尽心,又把狼母子带领到另外狭窄的悬梁牢,忽见一位穿戴铁甲的军官,一手拿羽毛在一只灰毛猞猁猫的脚丫上挠来挠去,灰白猞猁妖浑身捆绑着花样绳索。

   手脚悬挂在房梁之上敞开大腿外放,露出白绒绒的猫屁股,腰身拉长弯曲成的幅度犹如弯弓满月的姿势,铁甲军汉分外耐心去逗弄一只猞猁猫妖的尾巴。

   猞猁猫拿绷带堵着嘴巴,身子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呈现一个“大”字形,不知是不是保养的缘故,毛色却是让人照顾的泽泽发亮,满眼恐惧看着坐在身前抚摸的军官。

   “我的好大儿,怎么得见到爹爹还张牙舞爪,可喜可贺你将会是第一个痒死的妖怪,不过念在当年在我家偷吃食物份上,今儿可得看着你的屁门还能不能塞得下去。”

   猞猁猫妖颤抖着猫身,只见军汉居然把整只手往里进去,顿时弓身的腰就止不住收缩想要把手臂排斥出去,军汉脸上一喜,却是迟迟未动,直往里边塞进另一外一只手又是往穴口涂抹上膏药润滑。

   “爹爹饶命……孩儿里面快被玩坏了,鄙人的后门以后全给亲爹随意骑乘,休要再折磨孩儿的后面,我生生世世是爹的乖儿。”

   那一位军汉才拉下机关,缓缓让猫身靠近军汉早已兴奋的阳具,猛然突兀扎进去提前扩充的后门,又突然拔出去故意往深处顶弄。

   猞猁猫好像是发情了的母猫对着军汉的阳物就是离不开,悬挂的铁链子被晃动的嘎嘎作响,猫尾巴被人抓住撑开了洞口,再次填满粗长的肉柱,一贯而入的爽感令军汉着迷得巴不得吃了他的干儿子。

   “果真是我的宝贝,今后就是给爷当孙子也要好好疼爱你,虽是对爹爹冒犯失礼的呲牙咧嘴,我自然会拿胯下的肉棒整日上你,倘若再而三不愿来见爹爹,以后专门给你的后门塞点酒瓶给你疏通。”

   犯糊涂的猞猁雄猫活生生得有了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爹,四肢无力任由军汉抓着铁链子往下身抽出,牢狱里巨山般的影子仿佛要把压在山下的树苗,从里到外往洞口处灌入了山溪水泉的暖流。

   猞猁猫也是忍着热泪盈眶,每一次深入骨髓的动作伴随一声声呃阿喵的高低音调,嚎叫得让军汉不禁春心荡漾,俯冲着身子与白月猞猁交合得滋滋漫出了丝丝汁水,洞穴张开,肉柱进出。

   挺拔的身子骨一前一后随着铁链配合,压的猫妖活脱脱变成与人交欢的怀种的母猫,军汉伏在空中对着猞猁就是上下连番摧折,两人交叠重合的背影动作甚是干得尽心尽力。

   “春宫图景看够了?倆崽子就该滚进去。”

   漭崖搬过两小狼的脸,走到一处尽头就领入牢狱的单间,戳着狼崽子的额头,连人带网一脚踹往门内上锁。

   母狼低着头悲愤上闭上眼,或许是一路上见识到妖怪种种惨状,一时间含泪向孩子凝视。

   “谁要敢碰额娘,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一帮杂碎啃食干净!”

   村民们唯独将狼兄弟的娘亲搁在外面与孩子遥遥相望,轩音向着母狼的方向抓着手,怎奈门栅栏隔绝了母子相见的机会,昼令嘶吼着捶打门框,眼睁睁看着娘亲被一伙村民拉着消失在角落。

   两狼也在寂静的沉默声中拉开距离,下一刻,青狼坐在牢门前轻唱起小时候娘亲安慰的儿歌,虚无缥缈的声音透过狭长的通道,四下黑漆漆的灰尘透过外面的牢窗,照进徐徐微弱的月光,轩音抬头一刹那发现周围黑暗中好像有一人在等待。

   然而,当他抬头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从头到尾打量着青狼,吓得轩音往后一退,本来和兄弟闹矛盾的昼令发现有人率先扑在栅栏门前,把头凑在缝隙之间渴望那一团影子可以帮忙。

   黑小狼之所以不怕那人,毕竟妖怪之间互帮互住才对,何况身处的地方就不是妖怪活得鬼地方。

   “壮士,还请劳烦开一开门锁,我们出去定会报恩与你。”

   门外站着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狮子,晶莹剔透的绽开两颗浑如深渊潭水的阴狠眼眸,从内心深处就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孤冷,伴随着那狮子发出低沉的话音,他不知从哪摸出武器往牢房地上扔出一把匕首。

   “呵呵,不如二位先比试一番,谁能活着走出来,我就救谁出去?”

   两人皆是一愣,昼令突然扑上去夺过匕首双眼无情看着青狼,若不是为了救这个蠢货,父亲就是会因救助他而牺牲,现在倒霉还要来连累娘亲,趁现在除掉他以后不至于贪麻烦。

   “对不住,青轩,你看在娘亲性命安危份上,请你为了这个家族存亡死去。”

   黑狼猛然拔出匕首对着轩音的脖子抹去,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薄弱的皮毛,昼令对此无数个日日夜夜被人夺走属于自己的偏爱,弱肉强食的世道上,只有拳头大才有决定他人生死。

   眼看黑狼粗暴地将青狼推在地上,轩音从始至终都在反抗折腾,可是自己体弱敌不过昼令蛮横又致命的打击,匕首狠狠扎在石地板上,三番五次躲开了突袭的锐芒。

   噗呲……匕首划破了青狼的手臂,跌跌撞撞靠在墙角处,而这个妖魔的影子怎么会想到会是亲哥,昼令一步又一步拽着他的毛发,表现出一副就像是宰沙鸡鸭的屠户轻手熟悉。

   “不要,昼哥哥!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但愿今后还会记得你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最终,轩音不在挣扎坦然张开双臂,与其这样凡人活得不像个妖怪,不如把命交给亲兄弟手上图个安分。

   影狮冷眼轻笑目睹一场兄弟决裂的场面,熏黑的眼眶露出看戏无趣的乏味,足以给陛下训练成影卫的人选也就只有那个黑小狼有点魄力,他的另一个兄弟还是交给魏大人磨炼为好。

   锋利的匕首扎进了他的身体,想象中的痛苦没有传来,透过门栅栏径直穿过了碗口粗的木栏,昼令疯狂的眼神迸发出的杀意,随着匕首的折断的刀柄丢在地上,断匕指着阴险的黑狮子方向。

   “滚开……我是不会做出自断臂膀的蠢事!平生最瞧不起得就是对自己人下手。”

   禹衍隔着牢门梳理着打卷的狮毛,颇为无趣抱着手在一旁满不在乎,渊王派他来招收妖怪遗孤,他可没有多少时辰在一个废物身上浪费培养的机会。

   “志气不坚定,迟早会遭殃,本来我还向魏和挺看好他的狼崽子,啧……事到临头还像是个吃瘪的蛤蟆不吐气,不想死的话,最好安静点。”

   黑影狮说完化作一墨流动的泡影遁形而去,昼令冲上牢门前怒骂道,不明不白似乎是遭人耍了一道,任谁也不能吞下这口气。

   “混蛋!有种回来……两人来决斗个一百回合。”

   青狼来到牢门处观察,伸手轻轻一推那扇门就轻松往外打开,扯了一下黑狼的衣裳示意赶快去找娘亲。

   “昼哥,咱们走吧,没功夫闹。”

   黑狼低头看着轩音面无表情偏过头,心头的火气又扎染熄灭,彼此都没有说话往外走跑去,忍着忧虑担心方才的狠话可是伤了轩弟的心,只不过途径各处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和妖怪,空荡荡的安静的可怕。

   当两人来到一处宽敞的牢笼厅,周围聚拢的有许多受到迫害的妖怪,奇怪的是每个妖怪有的身边还护领着一个凡人,全部人看向一个方向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漭崖壮士。

   现在他的面相狼狈不堪,骨折的手臂弯曲在脑后,四肢就像残废的人彘跪在一只虎妖脚边喘着粗气,旁边的黑狮子掰开漭崖的嘴,又强硬吞咽下回生丸旧伤痊愈。

   “老夫做这一切为了我的翠甄和她肚里的孩儿,本来你早就罪该万死,念在生前犯的罪债,稍好三思而行,这么一了百了把你杀了完全不解恨,前番对待下手的妖怪莫过于太慈悲,终归是对陛下的子民有些过意不去,好歹也让你经历曾经用在亡妻身上的酷刑。”

   为首的虎妖在漭崖身上撒下一瓶毒水,猎户头子发出瘆人的吼叫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外表的一层人皮就这样蒸发掉下,唯独身下空荡荡的骨架混合在一趟污水里。

   甚至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腐烂的肉身却是剩下一层空洞的人皮,魏虎臣施法将那块部分漂浮起来收藏在一个锦囊,然后,再次等待地上的腐肉重新凝聚成人形。

   原来,漭崖一开始穿上虎皮披风的原主是魏和的结发虎妻,自个请愿渊王墨昗过来剿灭这一窝山中的猎头寨,本人居住在南渊身重官位,效忠渊王平日在处理政务。

   千算万算,渊王才放魏和归乡享受田园故居的时日,千不该万不该,隐居老家怀有身孕的妻子翠盈无故失踪,等待城乡客栈幻化人形一打听消息,山中的漭猎寨的头头消灭妖怪,剥了他妻子的虎皮作成披风,虎丈夫不得夜中跟随暗卫头领前来索命,以此报了魂归黄泉下的丧子之恨。

   转眼间,化水的血肉又开始逐渐复原,无数的肉块又凝聚成一个光着身子的人型,漭崖瞪大眼睛注视周围茹毛饮血的怪物,方才又从阴曹地府门前拉回到了现在。

   “为何还不让爷还未走过奈何桥?明明已经可以有投胎的机会。”

   虎王墨昗自是和鬼怪有着交情来往,魏虎臣来之前向陛下禀告攻陷漭猎寨山头的消息,魏和扶手不搭理一个死去的尸鬼,背对着猎户头领漭崖开始向下面一群受过迫害的妖怪说道。

   “轮到诸位去报仇血恨,老夫事成先行一步。”

   憎恨鬼雾出现许多漫天鬼雾,满天卷地掀开了漭猎寨过去的的黑暗,许多含恨而死的妖怪组建的冤魂吸收了此人罪恶的本性,故而汇聚的鬼手变得更加锋利。

   鬼雾操控着邪气向场地幸存的其他凡人袭去,其中的牛妖身边的陈庆飞在空中随时都会被妖风粉身碎骨的风险,禹衍眼看局势快要失控乱局,暗自将手搭在了腰侧的飞链镖,看准时机准备随时收了怨鬼妖魂,正好拿回给陛下作为修炼赏赐的精品。

   “一旦这些为虎王精炼的妖魂跑了,往后交代的重任可别忘,好歹留一点甜头给孤家。”

   魏虎臣擅自挡在了影狮身前,再怎么说至少给一次狼崽子表现赏脸的机会,算是老夫没有看错人,黑狮子倒也识趣冷哼一声,颇为不在乎地收回了武器,翘着腿盘坐在岩石上自个看戏。

   “老夫生平当然不会看错人,急功心切可不会有好果子。”

   冤魂的鬼雾肆意宣泄着生前遭受的不满,冤魂死前在黑暗深处无以言说遭人吃掉的宿命安排,当一切混乱的源头却是源自凡人的贪婪,冤魂敏锐听到了有人吟唱哄睡的儿歌。

   突如其来的的冲突让所有冤魂都注意到青狼,或者说是其中的一人认识他的孩子,周遭的随他率领的妖魂皆是冷静下来,四处寻找着那个剥去他们皮毛的猎户头子。

   轩音一边哼唱着一边接近鬼影身侧,因为,记忆中背对的影子却是如此熟悉,他不顾昼令的阻拦踏入来到怨魔深渊,鼓起勇气来到躁动的冤魂鬼雾之中,毫不在意将手贴在鬼雾的手心,无论爹爹变成什么样子,亲人始终是心心相系。

   “爹爹莫要再这么做,娘亲和昼哥不想看着你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唯有那个猎头才是火烧你的洞府,伤害娘亲的罪魁祸首。”

   霎时,原本要撕扯空中人族的恶鬼都停了下来,转而将目标锁定了匍匐在地的漭崖壮士,这个猎户就算化成灰,那些冤魂死前可都认识。

   其他受到牵连的凡人纷纷在空中落下,转眼又被所属的妖怪稳稳接住,甘庚顺势将曾经长大的牧童拥在怀里,安抚着遭受无妄之灾受惊的农夫。

   “贱畜!死了还不放过你大爷,活该卑弱到给人作口粮!”

   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群冤魂寻声汇聚成的黑雾,以前被漭崖当做食材吃过的妖怪嘶吼遍地席卷钻入那人嘴里,遭受的苦刑各自呈现在猎户头领的身上轮回不止,不顾那个凡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拉扯着躯干将他的四肢拧成麻花。

   凌冽的黑雾掀起的风暴就像积压已久的一座大山压的漭崖容不得反抗逃跑,地上开始出现的鬼手撕破他的皮肉,头顶的一阵鬼雾弥漫笼罩着这个腐蚀又鲜嫩的血肉。

   漭崖微胀的小腹从里到外圆鼓鼓往外伸着利爪,直戳着柔软的肚皮仿佛要撕裂开遗忘的恩怨,那人最终受不住冤魂撑爆的怨气,眼球突兀爆开了一地血沫杏子,周围动荡的妖雾阴气全都见证漭崖爆体而亡后才缓缓散去。

   “青轩,不准过去!”

   妖魂恶鬼汇聚庞大的身影并未离开,呆呆地看向昼令和轩音的方向直发愣,随着身影逐渐走进两小狼,轩音顾不得害怕想要来到虚影面前,昼令一把拉住他的臂膀,青狼奋力狠命撒开对方的束缚,不顾一切奔向一团黑影的地方。

   “住手!那人是爹爹。”

   青狼正要接触鬼影的一瞬间,正如他所料,肉身穿过了狼父的虚影,阿爹一脸释然摸着青轩的额头,随之朝着对面的昼令招了招手,一开始,黑小狼出于警觉上前袭击鬼影,保护正要受害的青狼,可是在原地观察半会才认清楚,一步又一步挪动脚步,过了一会,他的心骤然一缩,难以忘怀过去的爹爹变成了妖魂恶鬼,顿时十分愧疚如同犯错了的顽童低垂脑袋。

   鬼影并未作出伤害昼令的动作,即便是变成了一层模糊的妖魂模样,身影和脚步带着以往的亲近慈爱,说出的话音却是断断续续风声,随着鬼雾逐渐褪去,狼父再不离开就会魂飞魄散,耽误魂归会永远见不到他的孩子。

   “昼云……照顾好轩弟还有娘亲,留在阳间的时辰不多,无论娘亲今后跟随何人,她都是深爱着你两小只,彼此好好照顾自己……”

   狼父的鬼影逐渐飞升远离,轩音半路追逐着爹爹的身影,那一刻就是与儿时的影子奔跑,与过去的旭日争夺着归属,与原来懦弱的自己一决高下。

   哪怕轩音花了自己所有的力气,途中苍忙跌倒也不希望再一次失去,可狼父的身影却是离他越来越远,世道中最痛心的莫过于眼看着熟悉的人渐渐化为乌有随着微风湮灭。

   当他伸手的那一刻那一团鬼雾却是彻底消散,而在他肩膀上搭着昼令的手,不得不以此宽慰着感伤的兄弟,两人安静的站在那儿等待着昔日复去种种分离。

   “昼云,轩音!”

   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狼母忙不迭撞地来到孩子面前蹲下,反复检查着狼兄弟身上有无伤到的地方,母子平安自是落在那人眼里甚是倍感安心。

   “你俩平安无事就好,额娘舍不得放心,来……为娘带你们引见一个人。”

   空中迎面飞来的中年老虎按抚着长须,面临着远超爹爹法力威压,两小狼皆是一愣,这位不是率领众妖怪出山的渊国人,娘亲略带羞怯拍手示意两个孩儿去认亲。

   “阿昼,青音,这位是南渊的魏国相,也是你俩的干爹。”

   南渊虎妖只身围剿漭猎寨的时候,出手干掉了非礼狼母的凡人,救命之恩难以报答,力弱的山中野妖一般会有地位尊卑的认识,当下不顾脸面想要依附幕强的靠山保全自己性命。

   “狼女无以报效虎公,愿以身相许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毕竟,母子二人的洞府早已被漭崖烧毁,无家可归只有流浪在外的命运,况且,她的孩儿年纪尚小,今后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能去边陲小镇那儿讨生活。

   一个失去了虎妻,另一个失去狼夫,两人本来形同陌路的狼虎妖兽,却又因世间的种种不公的遭遇悄然相认,魏和也是个稳重思家的虎丈夫,狼娃娃不认养父还格外生分有间隙,等今后生活的日子熟络自会承认。

   狼母见两个孩子不吭声,稍微拉进彼此的距离推动了一下,小家伙怎么还不懂礼貌,场合不适宜地方还没看清形势?异口同声得对着中年的老虎喊道。

   “魏叔好/魏爹好,多谢贵公的救母之恩。”

   魏和慈笑地点了下头,颇为心满意足摸了一下两狼的头,狼母一听孩子的话霎时有些子不教,母有过的不争气,好在这么一位虎爹宽宏大度不会计较小孩子耍脾气,一听说有两个干儿子,算是间接得弥补了丧气之痛。

   “好,好啊……既然是蓉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这不本来就是老夫的孩子嘛,过来吧,快让为夫抱一抱,仔细看看我的大胖小子。”

   实话说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轩音欣喜对娘亲可以不必在外风吹雨打的苦日子受委屈,昼令则是面对热情高涨的虎干爹有些不知所措。

   轩音和昼令在陌生的养父怀里感到片刻温暖,狼母屛蓉也为这一幕不得不向以后得好日子开始了畅想,虎妖也不嫌弃家中有了两位可以教养的子嗣香火。

   隔在高台看戏的影狮子有些自讨没好处,禹衍忽然出现在魏国相身边转告着已经将受害的妖怪派人转移到府邸,运气好的话可以在南渊安家,而运气差的凡人统统抓起来私自去做苦力活,其中有些妖怪牵领人族的家眷伴侣就自然不必在意。

   “两狼崽子还不知趣,好在是捡到了喜子靠谱的虎爹,若是旁人来,恐怕早跑了,话说,虽是一眼相中了一个媳妇,但她的狼娃倒是看不起你。”

   满嘴毒话的黑狮子在一边嚼舌根,丝毫不顾及狼母子的脸面,外头想要攀高枝的妖怪多了去,虽是作了魏国相的妾,他的正妻位子前脚才离去,窝心的狼母就乘机上位,想必是以后得软磨硬泡下就可以作了魏和的枕边人。

   暗卫统领只能说狼崽子运气好,白白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同僚的家事自然白不会多问,问题是耽误了向陛下交差,虎丈夫对于黑狮子的碎嘴,恬不知耻的向着同僚禹衍就来一句。

   “老夫抚养我的妻儿,关你那禹影卫何事。”

   半年后,南渊的魏府里的狼子得助与有了虎干爹的照顾,他们的娘亲如愿与魏和喜结连理,日久生情中也十分争气为恩人延续了虎族的香火。

   不多时,府邸的丫鬟就跑来向魏国相禀告,昼令和轩音全都站起来钻往帘子门里边探望,呜呜哇哇的大叫声从卧榻内房传来,奶婆抱着一小个毛都没长全的幼虎出来。

   “老爷,夫人她生了,平安无事,恭喜添得一位小公子。”

   嗷嗷待哺的望着周围的一群人,魏和眼瞅着他和屛蓉养育的骨肉忍不住来到枕边安抚,握着狼母的手,端来一碗肉粥生怕烫着了还往嘴边吹凉了再喂。

   “夫人辛苦了,来喝点补品养一养身子。”

   昼令和轩音截然长成年为少年模样,虽说有家的感觉不好,但他也不讨厌和恩公相处,至此魏爹的地位从一个恩人转变为家中魏父,再怎么看,大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复杂又难受。

   狼母躺在床上虽是满头大汗,直到看到生下的孩子后,不堪重负的疲惫花容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依靠在虎丈夫的身前请求夫君为孩子赐字。

   “老夫为此子赐名唤,魏谦,谦崇。”

   而今,此位虎子在家可谓是家中的掌中宝,魏和对待狼母恩爱两情不分,纵使有人无眼感欺负,过门的话好得想怎么对付两个狼哥哥,也会有人在漫长等待的寻觅之中。

   “娘亲,咱们家里有弟弟。”

   娘亲的虎丈夫的身份是南渊虎王的当朝国相,相处起来的时日,昼令算是看清楚了他的干爹,虽说平时上朝很忙碌,从未作出伤害娘亲的举止,魏府中的也会有人照顾母子的衣食起居,逐渐发自心底中对没有了入府前的反感厌弃。

   “哎呀,遭了,谦弟他尿急!快去取布来。”

   青狼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眼瞅着昼令手上浑然透过裤兜湿透了一块显眼的水渍,两兄弟配合着迅速脱了他的裤衩,换上下人递过来的一条新的布兜给罩上下围。

   魏国相接手抱着自己的骨肉,凑到昼令和轩音跟前指着他那一明程程的小玲珑,尤其是那一双眼真是遗传了娘亲的眉眼清澈,不但生了他爹的虎毛,连性子也是随心坦荡,魏府的一家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彻底弥补以往失去的亲情。

  

   第七章

   贪馥养龙授心骨,夜半私语三两声

  

   —嵩峿府的庭园静悄悄,南渊国的山河夜萧萧。自从,凛百旭与镇国公同床共枕那一晚起,妖虎将军就顺应了他当天发下的誓言,凭着与亡国龙皇子身上有几分相像的影子。

   虽说是屈作虎将屋檐之下,怎奈主人家偏好那一起时兴,暂且为了顾全当家的脸面,况且有条稳定的谋生出路,总会有相处的那一时半会,常常受点肌肤亲近算不上多大的罪过,隐蔽安居在虎府过上的些许安稳日子。

   幽深府宅院外无不是重兵把守,那一夜,他躺在床上当然是在假寐熟睡,纵使虎将军对自己的龙体动手动脚,整个荒唐过程都在默默承受,凛百旭自知身份卑微,哪里敢自讨没趣跳出来说。

   “卑职洁身自好,不喜好男色,恳请将军另寻他人罢!”

   “吾是顶天立地的直男子,怎会与你做出此举淫滥下作之事。”

   再者,过了多少年的苦难还不是咬牙坚持过去,抛开了尊贵身份的累赘,反而多一些轻松解脱,骨子内外已是在从前的流浪飘泊中给磨砺了一番心境,若是放在以前要去与男子陪睡侍奉,恐怕是个凡人都受不住如此屈辱对待。

   一来将军那人对他有还算亲近,必须借着这座靠山翻墙去复仇,所以,凛百旭的反应才没有像寻常人那一般叫苦连天,屈居人下可以换来接近仇人的机会,只不过,主人家要求他须要脱得精光与虎将军在床上亲热。

   伴随着眼皮从沉重的棉花上拉开帘,青龙睡意初醒扶正了一下莘松的额头,身侧凹陷的痕迹说明镇国公早朝离去已久,回想起打烛三更被将军彻夜压身缠绵得难以动弹,如若不这样做,再任由仇敌养精储锐强大起来,国仇家恨怕不是等到猴年马月。

   烨将军一有兴致就会向他相好,每当遭受这般相欢的折腾倒也令凛百旭身心俱疲,好在将军不嫌弃多一张吃饭的嘴,两人的感情也因同睡一张床席变得日益见长。

   外人根本不知内宅发生的状况,把守的官兵好言劝回故友在虎府待着,未得将军命令不得放行,反而在这些军官眼里却成了嵩峿府的凛厨子。

   整日闲空的职责就是在后院的柴房为镇北将军生火做饭,至此以往,照顾烨将军的一日三餐成了分内的义务,平时不回来就说让他一个人把冷饭菜热熟了再吃。

   然今早起床却是不同,鼻尖一闻隐约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味,当他的手在胯下摸索片刻,兜裆布上一片湿漉漉的触感,凛百旭立刻起身下床,掀开了床被反复察看是否殃及了主人家贵重的丝绸锦被。

   果不其然,锦被表面瑰丽的大牡丹图案上赫然染湿一块龙精水渍,趁着四下无人,慌不择路取下棉被拿去后院的木桶里浸泡,顾不得什么男儿的尊贵体面,蹲下身奋力想要把牡丹锦被上得遗留的脏污清洗干净。

   担忧生怕毁了烨将军金贵的床被,上一回的失态还是幼时头一次在睡梦里尿床,青龙极力弥补自己所犯的祸事,仿佛这是任何一个人都见不得外传的丑事,经过千辛万苦在皂片清香的搓洗之中,牡丹锦被那一片显眼部分随着凉水的洗刷淡开了羞耻的污点。

   顺带解开裆下的兜裆布,撸起袖子动手搓洗亵裤,此等下人忙活的小事恐怕也不是前生龙皇子该做的,事到如今不是他说的算,现在多受苦劳累些,等报完仇就离开,这样总归放心在山林里隐居独活,青龙一边涂抹皂角洗裤,另一边畅想归隐的好日子何时才会到头。

   岩国人正自顾自地坐在岩石板上忙碌,殊不知,后院茂盛的如鸢花丛里有一双锐芒的眼睛在偷窥那人捣洗的春光图景,衣不蔽体的身影尽数遭人收在眼底。

   晃眼一瞧那令人咋舌的画面,壶口水井边一头威武雄壮的龙汉子,光着下半身在水桶一侧搓洗着裆布,待到拧干湿透的锦被后,他伸出臂膀一把抱起锦被往晾衣杆上铺盖整齐,恪尽职守的样子放在园林后那人眼中就像是一位持家有道的龙爹。

   回头瞅见晾挂在半空中的亵裤,飘飘荡荡地景色就像是提前独自生活的苦境,不禁开始为自己渺茫的前途忧心,可怜百旭年近三旬的青春岁月,本应该是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初为人父的上好年纪,外头像他这样年岁的壮龄老龙,唯恐膝下早就养育有了一位牙牙学语的儿女。

   深思想来这一具血气方刚的身体是用来开疆扩土,征战沙场,身怀精忠报国的志气,而不是养在深闺受人摆弄,虚度光阴荏苒,随着漫长岁月的蹉跎而变得日渐堕落。

   可空怀有志气难以成大事,怎不会藏得住逾主的锋芒,逢年老路先从头开始,但愿,烨将军能看在他数日贴身侍奉,委曲求全的份上能够在遗床事上网开一面。

   遥想今早发生的“遗梦”的私事只要无人察觉就当寻个清修,遗出的是男子的精气,梦醒的却是虚无缥缈,其间祸起的源头,正是待他好镇国公太过亲近,总是挑拨得龙体浑身燥热难耐,以往,背地为了守身戒色不也是冲水淋湿,再者就一忍再忍跑去清净的地方枕眠禁欲。

   “噫……全依怪将军平日任性乱来,竟然害得我变得如此浪荡。”

   青龙苦不堪言按揉着眉头哀叹,空虚独守的心房许久未曾沾染情欲的翻覆熬煮,烨将军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往这一口尘封多年的炉鼎里添油加柴,恨由心生又止不住悲愤堵气便转头离去,尽量不再重提那一帮寒心的糟蹋事。

   浑然不知墙角处的地方落下一撮虎毛,悄悄一路跟上去发现蠢龙出现在习武场,那人收气稳住下盘,往肩上扛着沙袋练扎马步,所幸,阴凉罢天的还有一丝微风拂过。

   令他想不到岩国人之前藏的挺深,即便,整日深居虎府不出门,骨子里的功夫却不淡忘,中途累了就跑去练剑,力足后又返回去扛沙袋过荷花桥,足足在那儿地方练到傍晚还不停歇,嘴里胀鼓鼓得吐出一口热气腾腾的浊气,小心翼翼得将手里武器放回原位。

   眼看日落的黄昏火烧一团山边的云彩,蒸腾冒出的水珠汗流浃背浸透了表面的鳞甲,层层叠叠的龙鳞一片接一片顶着晚霞折返的光辉,欲是把笼罩在高墙阴影下的凛百旭直晃得像是一尊亮金金的翡翠玉人。

   霞光透过方门的缝隙洒在青石板的泥墙,然而,气喘吁吁的龙兽不断调息内力,青泥砖瓦似方正的小腹伴随汗珠的光泽,上下起伏的胸膛由内而外凝聚着弥足的功底法力,如今的赤脚青龙坐到井边打上一桶沉甸甸的清水。

   久居多日敏锐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偌大的嵩峿府除了虎将军和他一人以外,几乎看不见任何一位侍女和仆从,有得多是门口巡逻的官兵在看守,怪不得静谧得连一只麻雀畏惧不敢鸣叫。

   凛百旭寻来一碟葫芦水瓢举过头顶浇灌,半眯起眼享受短暂的沐浴,任由稀里哗啦的水流倾泻而下冷却了炽热的身体,水塘边溅起的涟漪在一阵一阵击鼓回荡,仰起龙头迎来水花四溅好把汗泥打湿透底,以好确保全身上下的汗味不会招惹到将军的嫌弃。

   当他的手伸向后背的柔软的后颈揉捏,依稀可见一截半载被仙人剪断的红鬃围绕在脖颈处宛如雕花断线的风筝,铺缩成一群芽苗的鬃毛在风中飘来荡去,流淌置身的冷水让他舒服得把紧闭眉目缓缓得放松开来,五官端正的轮廓一览无遗,青龙开刀阔斧的脸庞睁开一双清明透彻的目光,坚定不移的眼神与清秀俊美相差甚远,隐忍不发的外表下时而会透露出一副倔强不屈,但却能够在从中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安心。

   某人的心骨就像如铃擂鼓般咚咚锵炝,随之,垂手的人影伫立门外许久,顷刻间,他何时何地居然会对一个外来人心生丝出了贪占,直至,寂静的后院房里边有一位等着回家的人,额娘也是在那个时候在思念着孩儿。

   早起上朝心思想着在府上过得如何,父皇趁着曌芦节放他回府修身养性,恰好在河滩处打猎了一些野味,照着节日的习俗摘取了一捆芦苇杆回去做下酒菜。

   蒹葭的寓意代表是相思,小时候一到隐士家节母后就会采摘芦苇杆子煎炒,只不过与虎王昗衡关系冷淡后剩下了墨烨一个人独居在嵩峿府。

   兀自为了不拖延时辰就擦拭干净身子,拍拍手上的湿漉便小跑去后厨烧火洗锅,好在这所陈旧的灶房还可以用,看得出将军曾经并不常唤人进来此处,凛百旭对着黑漆漆的炉洞内吹了一团火球,灶炉扑腾一下字在干燥柴火下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多时,后院的那一间老屋外飘起了缕缕炊烟,格外显眼的烟香对应着府外灯火通明的家家户户,待他看到昔日的身影在灶房走来走去,隔着窗外就看到妖龙吞雾吐火的奇景。

   青龙正巧把热乎的小菜放盘子边,扑腾的油烟乱哄使周遭龙鬃熏得灰头颓疲,刹那间,背后半路硬来一堵厚实的身影凑近来瞅,突然的力道着实将他顶夹在灶台前,偏过头就对上了嫡长虎深盼的眸子。

   橘黑白调的曲线纹路愈加清晰可见,烨嵩的脸主动贴在百旭的脖颈处思欢甚久,蛮横而又刚强循着微凉的鼻息喷打在龙鳞,掌骨指灵活地在龙兽凸起的胸膛上来回揉捏,另一双手却是隔着亵裤伸向对方胯下的阳物一阵探寻。

   “好将军,莫要胡来……吾身上有烟气油的很。”

   尊卑地位条框里往往不可怼骂冲撞,好声好气的对着将军忠言诉苦,强撑着巧舌如簧的功夫还想以此挣脱背上沉重的靠山,怎奈深陷其中的镇国公对妖龙的抵抗并不罢休,反而对百旭口中的示弱成了借机燃火的势头。

   镇北虎将钳制在后背的力度分毫不弱,突如其来的束缚让他失去以硬碰硬的念头,无非放任烨将军肆无忌惮往身上摸来摸去,毕竟,侍奉墨府家主也是必须尽忠的职责。

   墨烨颇为大度地揽在百旭的肩臂,恪守言行形同对待亲密好兄弟一样爽朗得轻锤妖龙的胸脯调戏道,往日里那一张肃杀的虎脸登时浮现出久别重逢的笑意。

   “来,尝尝今早进山打的野味,曌芦节咱俩好好喝一杯。”

   墨家大老虎提着两个用荷叶包起来的雉花鸡,白腹花鸡五彩的鸡毛早在路上打理熟透,话虽这么说,菜案板上的手掌不知怎地十指紧扣住青龙仅剩的顽抗。

   八九两句离不开将军两字,到底该怎样讲才会听得进去劝,莫明奇妙整得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似的,不知道的外人误以为大将军背地亏待恩人,出门打猎一时冷落你的不是。

   “唉……我寻思瞅你在家饿不饿,偏偏要畏畏缩缩地躲着,不要怕羞呐,本将军生平又不会吃人,你这头长在祖宗心骨的小疙瘩。”

   将军壮龄三十大了百旭不过两岁,妖虎嫡长子扳过那人一声不吭的龙头,眼看回避的倔脸连带垂低龙须都写下满当当的愧疚,虎掌凑近依覆在侧脸指引到身前,零星的眼眸充满了关怀热切,勾掌下颔的胡须渐渐从凛百旭胸口弥生出滴答疼痒。

   妖虎如吃糖仁索要那龙汉子的唇瓣,百旭实在遭不住男人舌根突入进嘴里的湿腻,愣是哼哼哧哧喘着粗气,上半身活生生被将军的手上功夫掌控得昇昇缕缕。

   烨将军强势的作风硬是撑开了闭锁的牢关,满含思情的嘴久久不肯撒开,精力充沛贪吸堵住了龙兽的唇齿,纵使内心百般不愿承受与男子欢爱的折磨,无可奈何随墨烨那一条刮刺蜈蚣扁平的舌头伸进去搅弄。

   二人嘴对嘴相拥温存许久,镇北将军还多少有些欲求不满退回去,见百旭安分守己在身下一动不动,内心深处却是要将占据的所属物沾染上他的气味,省得外头自家找茬的弟兄找麻烦。

   打又胜不过,骂又说不得,犯烙渍的苦修堪比打杀了他还难受,虎长子的手力却是极具恰到好处揉磨在百旭硬鼓鼓的胸肌肉上轮番拿捏,弦外话音暗示将军十分中意两块喷香饱满的肉包子,墨烨轻摸着青龙的脸叮嘱说道。

   “乖!好歹把花鸡拿去烹煮一会,本将军稍晚点好好疼你。”

   千辛万苦从烨嵩的魔爪中松脱,再也不敢有多余的心思,一办事起就低下头,时不时盯着油锅沸腾的热水,提起案板的花鸡往锅里烧熟,冗杂的心绪就像吐丝薄线条随着大锅热水内外干焦。

   稍稍晚一会,站在灶房火的墨烨并未离开,相反,不紧不慢地坐立在板凳上举起柴刀劈砍木桩子,一刀切瓜的干劲在灶炉门边塞点干柴加热。

   “娘亲嘱咐过我手脚麻溜滴,娘子身上就少受点苦头,吾这样勤快一些将军会不会轻松舒服?”

   青龙在水盆勤洗一根根长嫩的芦苇杆,老房内燃雄起的炉火星子恍照出虎将军威风堂堂的英容,乌黑大锅中途蒸烧的水烟笼罩期间,稀薄的烟雾透过层层火浪寻向切菜的凛厨子投射出一道思亲的目光。

   所幸,在此期间有墨烨在一旁帮衬搭手,百旭煎炒芦苇菜的过程得心应手,不多时用锅铲一遍又一遍盛在盘子内,纷纷放在一叠小桌板上端进客厅的主位,亮堂堂的圆桌摆上一双碗筷留给他位子。

   “过来坐下一起吃罢,府上只有你好生陪本将军过曌芦节。”

   凛百旭本想端着碗筷出去吃,哪曾想将军不把他当外人,再三斟酌扫了一眼周围闲置的空位,支支吾吾扶着边角座席入位。

   “嗯……好。”

   静坐对面的妖龙始终摆出一副寡言拘谨,往来相处的情分还停留在身份有别,出于对将军的敬重,等他先吃一口后才动筷,如若今遭没有将军收留之恩,唯恐他还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

   镇北将军拿他没办法,若不是朝午偷听了这人的怨言,误以为是个腔不开,气不出的泥菩萨,谁让凛百旭是他的人呢,说不定相处久了,自然会敞开心房。

   奢华的圆桌只摆着三小碟饭菜,相比平常下人端来诸多的山珍海味,多余吃不完的剩菜都要倒掉,大热天熬过一晚就容易发馊生蚊虫,菜式一荤一素入味简补,但凡能吃饱没浪费掉就足够。

   桌案两边分别摆着一盘糯米糕和酱香茄,正中心就是今晚的主菜,香芦脆花鸡的辣油着实让人滑溜到里脊,曌芦节本应一家团圆用膳的小节,回头瞅一瞅亲近的皇家人胜不过眼前的北岩龙。

   当朝的父皇和母后在后宫相会,二弟垩王爷正在家中与妻儿老小过得安分,太子渊丌至今在热河地宫闭关修炼,他这个作嫡长子的至少还有这么一个人作陪。

   懂礼的龙兽吃起饭来细嚼慢咽,斗小碗在手里就像劳碌过火的伙夫硬是把粥饭当作喝水,三两口就把碗里的豆稀饭喝了个空底,红莲虎将朝着那人勾起唇角淡淡笑着,伸手接过又取来一勺热饭盛满一碗。

   “多吃点好阿!不够的还可再添,吃饱了才有力气为我效力。”

   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百旭面上丝毫没有一点遮遮掩掩的意味,若是再那么卑躬屈膝下去,该适时的场合就不要觉得求人是一件很丢脸的小事。

   况且,墨虎长子直勾勾不加遮掩的眼神,他竟然从镇北将军粗犷的眸眼看出了一种对前世夫妻的宠溺,素来清心寡欲的龙皇子表面镇定的心里直犯毛沭。

   平生最抵挡不住就是别人的好生好待,恩情的束缚就像是一口看不见地的无底洞,无时无刻掐着你的咽喉不让你喘息,更何况他还是仇人的长兄,搁这他费尽心思谋划的报仇,义无反顾苦受他人权当以身报恩。

   “谢将军,卑职自己来。”

   墨烨给青龙递碗的时候,虎指顺着斗碗的缝隙勾摸了一把对方锐利的龙爪,无意之间的触碰就像是传递一条荆棘的引线,大将军偏是喜欢龙汉子坦荡直性一抹子的干劲味,自个动手丰衣足食的又不比父皇送来的一帮软骨头矫弱造作。

   “今后莫要总叫将军,熟络的话唤烨嵩,传到外人里边听着怪生疏奇怪,咱俩一起好好打理嵩峿府这处新家,近来有何难处就对本将军说。”

   嫡长子一口说着不知何时坐近青龙的侧边,虎臂一伸展左手搂着腰腹往他身上依靠,随着腰上传来一阵难痒的力度,不得不坐直了身躯由着烨将军单手支撑,侧眼着看倒像是百旭主动投身示好。

   妖龙微微点了下头,镇北将军为了管饱空腹的胃口,作为墨府当家主子还给他夹菜添饭,面对热情好客的招待愣得无话可说,一只手抚在凛百旭的头挨到虎将军宽厚的肩膀,挨蹭得整张龙脸都捂得脸热乎乎。

   吃饭时微微抬头就对上一双冷峻的瞳仁,专门亲手取筷子挑了些美味的花鸡肉喂给百旭嘴边,府门内并无下人和侍女,因此在家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墨烨常年行走沙场练兵,苦于奔波繁忙极少沾欲。

   即使,青旭嘴边多少会沾点将军身上少许金灿灿的虎毛须,趁着夹起一根芦苇杆儿连肉带菜,毫不在意张开嘴一并吃下去,迎对主人家的恩惠百旭一脸憨笑吃的甚是滋味可口。

   然自北岩灭国后就寝食难安,他有愧对当年宴会上与龙皇子的初识,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一点心头上的慰藉,如今却是背着父皇做出违乱阴阳,男女不认的事理,所幸,无人察觉到红莲将军的贪婪与私心,凛百旭自然而然是独属于嵩峿府的内室。

   渊王昗衡不久又要为嫡长子安排一门联姻婚事,上一门阜宁和亲,不乏渊三弟从中作手吹风,导致让长兄分生了嫌隙,至此和亲一事无成而与虎王闹僵了父子关系。

   自顾带着逆反心思去违抗婚事,可这事从头到尾说是为渊虎族的后身考虑,“联姻”两个字的意味在将军耳边就变成了“送人”,赔送上嫡长子个人的终身以此成就南渊国的统一大业。

   “烨将……烨嵩,吾已吃饱,立即就去后院烧水洗碗。”

   突兀一声打破了嫡长虎的思绪,桌上空盘剩下一丁点零星的佐料,他全顾着给心腹之人加菜,愣是把三盘菜捎去了大半,急忙松开了掌控在身侧微凉的舒服,将军长话不多,随后摆手招呼一声。

   “欸,快去吧。”

   青旭有自知之明收拾残局往门口离开,背对镇北猛虎极具强烈的占有神光,仿佛下一刻脚步回避走慢了一步快把他拆吃入腹,触目间朝思暮想的人不正在服侍他,然而,此刻身处后厨忙活的蠢龙还浑然不知。

   凛百旭又不是虎将军亲昵包养的小媳妇,初入墨府一言一行不得有任何差错,经历的种种缘由无不是宣告自身府上所处的地位,涉世未深的龙小子怎么会敌得过沉浮宫斗的嫡长子。

   二人用膳的碗筷不多,动动手就清洗干净,只不过,青龙做完分内事来到水缸边迟迟不动,外头的天色变得昏暗,墙角隐射的身影歪歪斜斜,缸内流淌的冷水始终浇不灭龙兽胸膛内迂回的火候。

   窝在后院里边捣鼓一小会,埋头钻在灶屋底下寻来一陶罐杂食给将军补点夜宵,方才,墨烨热情高涨为了给自己添菜,甚至连菜也没吃上几口。

   妖龙端着一碟小盘的零嘴小杂往光亮处的屋舍奔去,镇北将军光着膀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守候在院门,手中端着杯盏正在举杯饮酒,四面环绕吹拂着来自深宫虎院的徐徐凉风,南渊国的夏夜闷热干燥,虎族表面的体毛生长茂盛,夜里酌酒吹风的习俗已然是南渊人的常态。

   “烨嵩,吃点果子吧……吾带了点补食。”

   大将军嗑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站起来拉着百旭的手坐在一旁,花碟盘上摆放着枣干、纱橘、甜果……小罐子旁放着一包的红骨片。

   寂静虎院的夜色灰蒙蒙的,墨烨抓了一把枸杞泡在各自的酒里,以往早早上床入睡的嫡长子,今儿算是有个可以唠家常伴儿,见到有人来后瞬间睡意全无。

   “待在嵩峿府上干了一夜的粗活,累了就喝点,莫要苦忍着。”

   当家的虎主子朝着岩龙头顶由上而下抚摸两对犄角岁绕可人的形状,北岩人的龙角年纪越老攀长的趋势愈佳硬,此举无异于是从中牢牢地抓住男人的软肋把柄,眼前未成家的龙汉子把他身上柔软的部位任人摆布。

   果不其然,百旭压低了声线嗤溜一声,前倾着身子避免伤到今后代表男子汉成年娶妻的标志,威武的龙头上一阵又疼又痒的刺电传来,接连用闷声急促的气息带着一种断断续续的语气央求道。

   “哎哟……烨嵩轻点!”

   夜色的微风拂过哪里有龙族身上的沁凉舒爽,百旭的肤色如同藤青椒雕琢而成的一壶玉器,固然叫青旭自是想与他亲近,惹人注目的龙鳞片在黑暗中散发一阵阵薄弱的微光。

   明眼看得龙体清透外放彰显出朝气蓬勃的男子气概,耳边一声声烨嵩的叫唤犹如疏解长久压抑的苦闷,以至于嫡长子从头到尾都对他所看上的掌上至宝爱不释手。

   “青旭,生在北岩的凛家人有几口?”

   墨烨明知百旭来时同亲人走失,私下派人到北岩境内等候命令,一心为了将他纳入墨家要定个终生留在嵩峿府,不惜追查凛家门户以此好带他一人去面见父皇母后。

   “爹爹,阿娘,小妹……吾的娘亲是凡人肉体,寿终正寝的时候小妹才刚开口,入土转世离开得早,跟咱家的爹乃是人妖相恋,从那以后,我就至此一人流落他乡,与江海为家,以走兽为食。”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担当,答应侍奉将军定会言出必行,哪怕……大将军要娶妻生子嫌我在府上给夫人惹麻烦碍眼,吾也会收拾行囊离开嵩峿府,还给将军一番清净的日子。”

   话到此处,他兀自垂下龙头便不再多加言语,下颌的虎掌沿途摸向饱受人间苦难的龙须,百旭魂如逃避过去紧闭双眼,伴随着背后虎将军魁梧的身体与妖龙缓缓依靠在一起,墨烨揉挲着青龙的胸膛语重心长对那人倾诉衷言。

   “别再胡说八道!本将军哪会舍得赶你出门。青旭向来吃苦耐劳,老天爷命你来回家又不是来享受世间疾苦,而是让你来享用咱俩前世未守尽过的福分,走罢……随本将军上床去。”

   虎王的嫡长子一只手解开龙兽身上的衣襟,另一双手脱去束身的腰带,二人对镜重合的身影洒在门帘的窗花,金纹猛虎搂抱住心腹之人的龙体,贴面亲索在颈间半推半拖送引上帐床,一言一行如要宠幸前世的贤惠厨娘就止不住的倾覆思念,百旭在途中安分顺从,丝毫没有推脱他的意思。

   “如若将军想要权势和家财,亦是国土或顺雨,吾会倾尽微薄之力效劳。”

   红莲虎将双眼温情脉脉贴近在青龙的后颈肉上张嘴舔抹,龙皇子稳健的雄躯未曾感受过此番初尝云雨的对待,柔丝缠绕的虎毛蹭在表面光滑的龙鳞,将军滑溜溜的毛羽同样像一根根毛毛虫刮擦在心房扑动的胸膛。

   墨烨侧着头含住龙兽的细耳,男子汉体内晨起之日漏点精水本就是弥足小事,偏偏你还要遮遮掩掩不想要本将军看到,无论百旭在府内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从回家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切记留个心眼藏好严实,若不然……南渊老虎敏锐的鼻息一闻就轻易察觉出此人身上一丝一缕的气味。

   烨将军对待他日日夜夜的心念之人格外细致入微,俯身凑在身下人的枕边耳语,怨不得那一碗孟婆汤领着他得到了一具男儿身就抛夫弃家不管不顾,凛须他人转世的时候早就忘却了咱俩曾经夫妻之间是如何行房,墨烨仿佛是把这些年坚守的煎熬岁月通通细数出来。

   “好说歹说,你前世生是本将军的人,今世就算死也是嵩峿府的魂,父皇为了族中后代想要联姻亲事,可本将军宁愿苦等一生一世也只想要你。”

   红莲虎将重新开始打算把百旭调教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副将,回到府中依旧是独属于本将军疼爱的内宠,以后带走上了战场也好侍奉在左右,今生今世即便转了性子那又如何,顾旧心念的人还不是得靠自己来长相厮守,前世恩爱的夫妻,今生还作妖龙妻。

   过去弥留的味道刻印在梦里也忘不了,尽管魂牵梦绕的模子变得有所陌生,日渐磨合的处境下那人浮现的倩影逐渐清晰,青龙含蓄的隐忍中带着几分刚正不阿,似他到了这样岁数的人脸上少了年少时的稚气,龙骨子里透露出的气场多有一种熟悉,彼此好像错过了几辈子的因缘才在陌路相认。

   “烨嵩,咱俩这样是有违天理,男子无妻不成家,你终归要成家立业,总不能一直这般任性胡闹,吾不会去瞎参和捣乱,不要再使小性子!”

   意识到逾越主次的青龙随即咽住多嘴的舌根,虎掌环扣在腰上的力度加大,墨烨狠命地将他掀翻在床上气得怒不可遏,腰下的虎头棒正直杵杵戳在百旭的小腹上磨擦。

   时日漫长,论输赢还有见分晓,轻轻撩起妖龙凌乱的龙鬃,忽然束缚住松脱的臂膀,嫡长子的五指伸向那“龙妻”双腿间藏觅的密道,露出的獠牙径直啃咬胸膛的两粒肉包子,胯下的虎头棒径直捅进了密闭的龙缝穴口,生疼的饱胀感顿时令百旭紧锁眉头,大口吐气的酒香焦急又迷乱。

   私密部位突然含进男子胯下之物,尽管恕他生悍要强的心也变得有些难以为情,倔强地硬是不肯叫出声,索性放开了矜贵一丝不苟强撑住腰跨。

   “休想再跑,你永远都是本将军的夫人,前半生装傻充愣躲着我无影无踪,无论你的魂魄换一个姓字,素来蠢笨的时候还是一个样!”

   虎将军粗硬扎实的阳物末入百旭的身体,擅自的施手禁锢环扣在青龙的腰脊骨,方此令紧致的穴腔跨坐在韧劲的肉柱之间上下挺动,正好手上掌控百旭的龙体往胯下虎头棒汹汹生热。

   森严的眸目不断浮现出虎兽相由心生情欲,落幕在百旭粗喘晃动的龙尾逗弄得下体一硬,将军见完全开扩通透了贤妻的龙穴,生猛强悍的抱着他,不甘多年来的寂寞,挺动腰身来回抽插捣弄百旭脆弱的防线,阵阵肏干的动作愈发不尽满足。

   镇北猛虎的大腿根流淌出潺潺水泽,直入龙心使出开凿运河的气力在泉眼无声惜细流的蜜穴里进进出出,烨将军的欲火就像昔日河道上奔累的劳工,浑身上下的干劲力道硬生生将山林泉眼敞开了一条江河涛涛。

   百旭颤巍巍跳动着胸脯,强忍住体内灼热肉棒的刺激,全身好像置身在炉鼎内炙烤熬煮,将军的虎棒十足圆滑顶撞的他一前一后,起初难以启齿的苦楚转变成了如今的羞愧难当,承受膝上的重量暗自觉得与男子的鱼水交欢竟会是如此酣畅爽快,心里腾生的罪恶滔天实在是无已面见亲人父老。

   胯下穴位噗嗤噗嗤的打水声传到百旭耳边,此事更加令他这个三十多岁的龙汉子掩面遮丑,墨烨欲求不满嘬吸着青龙胸口上生长结实的两座奇峰突顶,单手就轻而易举捏住甜枣大小般甜腥的乳头,抱着龙妻连着干了两回,脸上也不见消软疲惫。

   “不……烨嵩,休要这般!”

   百旭再三恳切的呜咽没有提前得到谅解,而后换来的是墨烨变本加厉的渴求霸占,虎将军咧嘴冷笑犹如责备前世娘子一开始自私自利,你能有今天的苦果全是自作孽的栽培。

   镇北将军思念成疾低头贪吻堵住心爱之人的唇舌,思旧长久的他狠下心非要死命般勒住百旭的身体,与之同龙尾交缠,肌肤相融、掌指相扣。

   每当虎头棒顶入百旭的肉体,龙汉子使不住双腿颤抖酸麻,难受得扭动龙体倒似十分迎合将军的口味,真龙甩尾的场面令他血脉喷张,舍不得放下龙躯巴不得这一辈子须得与他骨肉相连生长在一起。

   龙缝里的雄根与将军的虎棒往穴口里磨枪擦棍,精力旺盛的嫡长子欲要把百旭干得生吃入肚才好,以此对那人前世处心积虑想要逃离本将军身边的惩罚。

   百旭在将军经久不息的冲撞下眼神涣散,浑身里外的战况熏腾得他热汗直流,青龙在交欢云雨的颠簸之下忍耐不住体内的火热,顿时发出一道沉闷的低吼呻吟,酝踉摆动的腰身一僵,穴口的龙根一抖禁不住将军的疼爱,胯下喷涌一摊黏稠水白的液体润湿了表里龙穴,数不尽的粘液从龙缝口中涌出沾湿了猛虎光鲜亮丽的皮毛。

   三番五次的怜惜爱抚直把龙汉子羞得干射出了丑相,归功于百旭的龙精充盈润滑,烨将军的阳物在温暖潮湿的蜜穴冲锋占地,动弹的时候搅的他昏头涨脑,停缓的瞬间插的他手足无措。

   自己下面的龙缝不知受将军射了几轮,隐约感受到肚子里灌满了鼓囊的水流咕咕作响,仿佛是乡野的溪流淅沥沥沥的叮咚咚咚,浑然如同注入了一碗汤包的肉粽子任凭嫡长子享用,烨将军发作的虎狼之性唯独对着百旭一个人足以消缓歇火。

   情虎丈夫面对面压着身下大块头的夫人疼爱有加,一脸亲切的朝着那人勾手覆脸,深思熟虑的念头只想把那人占为己有,容不得任何人染指碰他,虎根扎在百旭的穴位一张一合地抽动不停,积蓄许久的快意迎来了一股浓稠的白浆灌满青龙的缝口深处。

   墨烨的虎头棒温存在体内迟迟不肯出去,想必还在为两人今后的宅院生活谋划周全,随意舒展着手脚缠搭在腰身上赖着不走,后面的肩膀一舒展就容易搂着心上人靠睡在怀里安眠,低声细语哼着调子用一只手拍打在后背哄人睡。

   粗糙的虎掌手贴合在百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抚慰,如若夫人能怀上了本将军的虎种,作为墨府的家主是不会抛弃妻子,大可安安心心留在嵩峿府,墨烨摸着他头上的龙鬃一往情深说道。

   “青旭,嵩峿虎院就指望你能与我相伴终生,有你这样的娘子陪本将军过日子,今生今世都不觉得寂寞难受。”

   凛百旭如今没有力气多嘴说话,硬朗的脸蛋上尽是红尘余热的害臊与滚烫,长久以往他要是继续这么待下去,若不是今夜深受其中的厉害,恐怕真的会如将军所说成为了他的闺妻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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