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6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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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起得很晚,清晨,天还没亮,姚晓娥便挺着肚子前去给婆婆范老夫人请安。

  见到儿媳已经六个月的身孕却仍然礼数周全的每天来拜见公婆,范老夫人打心眼里喜欢,能娶到这么识趣懂礼的儿媳妇,范老夫人可是感谢了好几遍老天爷。

  拉着姚晓娥赶快在踏上坐下,特意让丫鬟取了自己常用的脚炉放在姚晓娥脚下,免得冻了根基。

  闲话了几句家常,姚晓娥偶尔会略带愁容地默默叹息,范老夫人顿时不安起来,生怕儿媳的坏心情影响了她肚子里的宝贝金孙!

  “晓娥,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你告诉娘,娘替你做主!”范老夫人拉着姚晓娥的手,不住安慰。

  姚晓娥此时也不说话,只是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聚集,好似怕婆婆看到一般,别过头默默垂泪。

  着着儿媳愁容满面地默默流泪,范老夫人心疼得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嘴里不住念叨,“造孽哦!真是造孽哦!你倒是说话啊……”

  姚晓娥突然起身跪倒在范老夫人面前,哽咽着说,“娘!娘!求您成全孩儿,让我回娘家待产吧!”

  “这话儿是从何说起呢?!好孩子,快想来!快起来!”

  老夫人惊讶的瞪大眼睛,千百年来出嫁从夫,哪里有让儿熄回娘家待产的道理,弯腰赶快把姚晓娥从地上扶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要回娘家?还是谁又让你委屈了?你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姚晓娥只是捂脸抽泣,摇头不语,这可急坏了范夫人,看着一旁垂目瑟缩的揽翠道,“揽翠,你说!到底谁欺负了侧王妃?”

  揽翠看似脸色发白,吓得摇头,“老夫人……揽翠补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在郡王府里,居然敢欺负郡王妃?要造反了?!”

  范老夫人立眉怒目,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只管大胆说,有什么事我给你撑着!”

  姚晓娥擦擦眼泪,按住一边欲言又止的揽翠,委屈地说道,“娘,您别难为揽翠,孩儿没受谁欺负……倒是因为孩儿,别人受了委屈……”抬眼见老夫人面露疑惑,姚晓娥哽咽两下继续说,“孩儿自打进府就不招郡王喜欢,孩儿心里知道,作为妻子,孩儿只求郡王能快乐随喜,若因为孩儿的存在而让郡王不快,还请娘亲成全孩儿,让我回了娘家,好让郡王能另择良缘!”

  范老夫人也是人中龙凤,一下子明白了姚晓娥在暗指范炎霸近日搬入前府,独宠柳参议的事情。

  想起夫君临走前的叮咛,老夫人只能出生安慰,“晓娥,这是你多想了……炎儿并没有嫌弃于你,在我面前对你遵从妇道,能协调后府的众位夫人公子,也是褒奖有佳的,只是你现在身怀有孕,不能服侍夫君,炎儿偶尔外出寻个乐子,你作为妻子也应该理解包容……”

  一看老夫人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要出头给姚晓娥做主撑腰,揽翠急忙上前,添油加醋地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现在外面风言风语传得难听……说郡王贪图美色,竟连老将军新收的义子都不放过,岂不知这都是那柳沐雨勾引郡王的结果,却白白连累了郡王和老将军的声名……”

  范炎霸向来放浪形骸,情事上不知收敛,他与柳沐雨暗通款曲的事情范老夫人也略有耳闻,虽然心中不满,但念在夫君回护,儿子又喜爱,也就睁一双眼闭一双眼地纵容着,如今这状子告到自己跟前,范老夫人虽说偏心姚晓娥,但也不愿意让夫君和儿子难堪,揉捏着手里的玉石佛珠,慢条斯理地说,“郡王是个爱玩的性子,遇到些志同道合的,难免乐于亲近。偌大的潘阳郡,有多少眼睛盯着咱们范家,等着看咱们出丑取乐,这么多年各种编排咱还听得少吗?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咱们管不了,但是作为王府内眷也跟着胡听乱信,那就是咱们的不对了!”

  范老夫人话一出口,姚晓娥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范炎霸已经完全被柳沐雨那妖人迷住了,老将军范崇恩看来也是柳沐雨的背后靠山,郡王府里唯一还能挑拨的势力便是范夫人,姚晓娥精心挑选了范老将军远行后的日子来告状,就是想趁着老将军不在,借由老夫人的手,除掉那个姓柳的贱人,若范夫人也让自己对那柳沐雨容忍退让,那姓柳的贱人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还远吗?

  姚晓娥用汗巾挡着脸,给揽翠使了个眼神,揽翠心领神会,猛然跪在范老夫人跟前开口道,“老夫人,恕揽翠冒犯,有些话小姐一直不让揽翠说,但是再不说出来,揽翠实在是憋不住这口气了!那柳参议虽生得面善心慈,却心怀歹毒。经常想方设法欺负惊扰王妃养胎,揽翠看不下去找柳参议理论,结果那柳参议不知跟郡王说了什么,郡王命人扇了揽翠的耳光……”

  “这……”范老夫人皱眉,炎儿打断了一个小厮的腿扔出王府,后来又揽翠五个耳光,这事自己也有所耳闻,难道真如揽翠所说,都与那柳沐雨私下授意有关?

  一个外史官员,真能如此狂妄?

  揽翠捂脸痛哭,跪在范老夫人脚下不肯起身,“那柳参议仗着郡玉宠爱,欺负王妃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口出狂言说日后早晚会嫁入郡王府,入主正妃之位,让王妃识趣的自请离开王府,否则……就让郡王休妻!王妃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跟老夫人辞行……”

  “胡闹!”

  范老夫人忍不住怒斥出生,她本就对柳沐雨没什么好感,一个男人长得漂亮得过分不说,看似知书达理的却不做正事,跟那些欢楼妓馆的男倌儿小哥儿一样,整日里只知道勾搭范炎霸淫浪作乐。

  虽说自打有了这柳参议,炎儿没有再出外胡混惹事,但他居然仗着宠爱,不但欺侮内眷,还妄图染指正妃之位?

  简直是荒唐!

  夫君临走前特意叮咛自己厚待那柳沐雨,可这柳沐雨自己不知检点,竟然狂妄到欺侮王妃的地步,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范老夫人气得不轻,大声怒喝,“一个外府小吏居然敢威胁郡王妃?谁给他的胆子?!一个男子竟然妄想嫁入郡王府为正妃,他当祖宗礼法都是白立的吗?!”

  揽翠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也哭得哽咽,“可是,那柳沐雨说,老将军已经去家里提亲了……此事,马房的范阿大可以作证,柳沐雨还说……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若不是有您拦着,老将军早就娶了他母亲曾燕云为妻……他们早该该入主郡王府了!”

  曾燕云?!

  “出去!你们都出去!”老夫人的声音变得冷冽而不容转圜。

  姚晓蛾狠狠地剜了揽翠一眼,垂目行礼,“孩儿先行告退了……”

  带着揽翠退出老夫人的院子,姚晓娥有些恼恨地理怨揽翠,“你怎么那么多舌?你只要引得老夫人去找范阿大问老将军的行踪即可,为何要说后面那些多余的?”

  “揽翠多嘴,揽翠多嘴!”

  揽翠假意抬手抽了自己两个小嘴巴,可怜兮兮地吊着眼睛看姚晓娥的脸色,“我是怕劝不动老夫人,打算用那个柳曾氏给老夫人下个猛药……是揽翠心急了!会不会……弄巧成拙?”

  “我看倒也未必……下面我们按照计划接着办……”姚晓娥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笑意,谁要惹我不痛快,我就让谁痛不欲生!

  姚晓娥走后,范老夫人尽显焦躁地坐在榻上,曾燕云这个名字简直犹如魔咒,一下子击中了她!

  她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一直以为对感情忠贞的丈夫晚上偷偷溜出卧房,只为和那个有夫之妇私会!

  他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冒死去请求先皇特效前朝罪臣,得知那个女人被放出监牢,离开了京城,便派无数手下去找寻那个女人!

  即便是时隔多年,仍是对望天空,久久长叹……

  随着丈夫度过乱世,范老夫人也不是耳聋眼盲的无知妇人,姚晓娥和揽翠无端端的自述委屈,不外乎是想编排些是非,给柳沐雨告状!

  那些什么柳沐雨说老将军早该娶了他母亲,入主郡王府之类的话、更是拙略的谎言。

  范老夫人心里明白,没有哪个准备加入夫家为正妻的人,还没入门就开始到处说得罪未来婆婆的话,不知道揽翠是不是真将自己看成是愚钝的老妇人,想用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言激怒自己,但“曾燕云”这三个字却成功地让自己无法释怀了!

  范老夫人无意识地揉捏着手里的玉石佛珠,这么多年吃斋念佛,以为能求得心静神安,没想到只听到“曾燕云”这三个字,自己就焦躁得想要发疯!

  “曾燕云”就是自己心底最晦涩的魔障,魔障不除,自己永无宁日!

  “来人,去把范阿大叫来!”

  范老夫人心中越来越烦乱,这次一定要把夫君的所有行踪都问个清清楚楚才行!

  收拾着自家书房里最后的一些书籍,柳曾氏一边忙活着,一边上下打量一旁的儿子,“儿啊,这些日子……在王府过得还好?郡王……没为难你吧?”

  柳沐雨想起昨日里一整日淫乱乱荒唐,慌乱地将手边的卷集放入木箱,借此掩饰心中的羞意,“挺……挺好的,娘您别担心。”

  “你身体不好,这次远行准备多少药品娘都不放心,昨日娘去见了柴大夫,他答应陪咱们一起去韶关,诊金另算……”看了眼执迷不悟的儿子,柳曾氏叹了口气,“你现在身子开始重了,还是少出门的好,明天我会叫赶车的郑伯帮我把这些箱子打点好,未时和柴大夫一起到郡王府去接你,你只管收拾好你随身的行季就好……”

  “嗯,知道了……”明天就要离开潘阳郡了……

  日子过得有些恍惚,柳沐雨垂下头,手掌不自觉地复住小腹,临到分别,真不知道范炎霸和自己,到底谁更舍不得……

  佛堂里,木鱼声敲得急切。

  范夫人跪在菩萨像面前,却没有了往日的安详宁静,脑子里一直闪现着范阿大说说的话……

  “老爷经常去柳家小院单独见柳曾氏,那柳曾氏好像不太愿意见老爷,曾经还有一次将老爷轰出来,老爷在门外一直喊燕云、燕云的……”

  “老爷前段日子因为郡王的事情气昏了,说是需要独自静养,其实老爷根本没有静养,而是偷偷去城郊看柳氏母子,有时候在小院外候着,整夜不归……”

  “柳家现在潘阳城内的小院,就是老爷让郡王置办的,老爷好像是为了就近照顾……”

  “老爷这次去韶关,不是为了会友,大家都知道老爷去韶关是要建一个柳氏宗祠,只是老爷特意吩咐要瞒着您,不能让您知道……”

  “哗啦”一声,范老夫人将佛龛上的各种供奉扫到地上,手里的玉石佛珠也散落一地。

  范崇恩啊范崇恩,你我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你居然为了个野女人,骗我至此?!

  什么义子……

  那柳沐雨怕就是你在外面的私生野种吧?

  什么“柳氏宗祠”,有脑子的人稍微想想,就知道那是“柳震霆”的祠堂,柳震霆是前朝旧臣,你居然为他修建宗祠?

  为了讨好那个女人,你就不怕触犯圣怒,罪及满门?

  那柳曾氏消失了这么多年,突然带着儿子来到潘阳郡,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定是嫉恨我,所以让她的儿子来勾引炎儿报复我,范崇恩,你惹的丑事连累了炎儿,居然还有脸让我护佑柳家野种的安全?

  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难道真要让柳氏母子将他们一家祸害得全家身改名裂才甘心?!

  范老夫人心中恍若住进一个心魔,不断将各种恶毒的可能拼接在一起,越想就越觉得柳氏母子才是祸根,一定要尽快出去才安心!

  厨房里的炉火烧得很旺,偶尔跳出“劈啪”的火星儿,柳沐雨守在自己的药罐前煎药,周围经常进进出出一些老妈子和婆姨,年纪大的厨娘见过各种中药、补品,药罐里是柴夏子给他开的安胎汤剂,若是她们帮忙熬煮,难保不被发现其中端倪,所以每次柳沐雨都是自己亲自熬制,而后小心地将药渣倒掉。

  “柳参议,又来熬汤药了?”

  王大娘笑盈盈地和柳沐雨打招呼,柳沐雨也点头回礼,王大娘指着一旁一个大盘子上的斋饼说,“明天要祭宗祠,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将这些斋饼送到宗祠去?”

  为了方便一些远亲和外府官吏祭拜先人,宗祠和后府的厨房一样,都建在后府和前府的中间位置,只要有郡王府的腰牌,都可以随便进出。

  这些日子,王大娘帮了柳沐雨不少忙,还经常给他留些特制的糕点,逐渐人也熟稔起来,王大娘腿脚不好,柳沐雨也不计较身份高低,时不常的帮王大娘做些杂事。

  斋鉼供奉实在太多,柳沐雨自然不会推辞,起身擦擦手,端起大大的斋饼盘子。

  “大娘,您帮我看着火,我这就去……”

  “等一下,侧王妃今日也在祠堂安排香炉供奉,这是她安胎的汤药,麻烦你一并送过去吧!”

  王大娘将一盅刚熬好的汤药也放在托盘上,转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到了祠堂自然有仆从来取药和斋饼,你只管帮我把东西送到祠堂外廊就好了。”

  柳沐雨听说姚晓娥也在祠堂,心里有些别扭,但手里已经端起了贡品,若此时放下,不但给王大娘添麻烦,也显得自己过于小气计较。

  叹了口气,只要自己把东西远远送到外廊就好,应该不会再碰上什么麻烦吧……

  事实证明,一切顺利,祠堂外侍仆们忙忙碌碌地进出,虽然这次的宗祠腊月祭莅老将军不在,但布置和准备一样也不马虎。

  柳沐雨刚刚走到宗祠外廊边,就有一个婆姨样的下人迎上前来,接过所有的东西,临走时还着意多看了柳沐雨两眼。

  不用面对姚晓娥,让柳沐雨松了口气,想起炉子上还熬着的汤药,柳沐雨快步往回赶,未时就要和母亲一起去韶关了,柳沐雨打算服了药就去和范炎霸道别……

  届时,那流氓无赖会不会又强拉着自己依依不舍地缠绵一番?

  柳沐雨脸红得发烫,暗啐自己不要脸,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惦记着那些淫浪下流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要分别的一年时光,柳沐雨心口难免产生一丝悸动。

  远远地回望了一眼宗祠方向,范炎霸那个冤家应该也在里面和侧王妃一起安排腊月祭的事情吧……

  柳沐雨心思有点恍惚,涩然地在心底勾画那一对金童玉女相伴相携的美景。

  回到厨房,王大娘已经不在了,看火上的汤药已经熬好,柳沐雨找了块厚布垫着药锅把,往碗里倒汤药。

  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厨房门“哐啷”一声被踹开,一堆家丁仆役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那个宗祠前见到的姨婆指着柳沐雨尖声喊道,“是他!就是他!”

  膀大腰圆的仆役家丁二话不说,冲上来,将他压倒在地反扭住肩膀。

  柳沐雨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猝不及防,强忍住疼痛,使劲扭头向上看,隐约人群中见到王大娘的身影,柳沐雨高喊,“王大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被家丁仆役像抓兔子一样,拽着脖领子拎起来,王大娘满脸愤怒,冲上来抬手给了柳沐雨狠狠的两记耳光!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拿毒药害侧王妃?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王大娘上前还想再揍柳沐雨两拳,被家丁架开一旁。

  “王大娘,既然抓住了主犯,有他治罪受刑的时候!我们先将犯人押到郡王和老夫人面前审问,尽快问出毒药来源,给侧王妃解毒才是!”

  什么?毒害王妃?主犯?!

  柳沐雨脑子里一片空白,被仆役门粗鲁地推搡牵拉着,押到宗祠外的回廊下,只见一堆人围在宗祠外,中间站着愤怒的范老夫人和一脸焦躁不信的范炎霸。

  看到柳沐雨被押解过来,范老夫人气恨地咬牙道,“夏嬷嬷,就是这个人给侧王妃送的汤药?”

  那个带人前来抓捕自己的姨婆指着柳沐雨的脸,肯定的说,“老夫人,就是这个人给侧王妃送了打胎毒药!”

  身后有仆役拿着还在冒热气的药罐,扔在柳沐雨脚边,“启禀郡王,老夫人,属下去抓这嫌犯时,他在厨房正把药倒掉,妄图毁灭证据!”

  宗祠旁的厢房里,传出姚晓娥凄厉的惨叫,范老夫人听得眼圈都红了,恨恨地看着一旁的儿子,带着哭音儿痛骂,“你这个不孝子!都怪你偏袒这个贱人,到如今惹出这等祸事!晓娥肚子里可是咱们范家唯一的金孙,若是孩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和你爹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

  范炎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心如乱麻,原本大家好好的在准备宗祠的腊月祭,一会儿夏嬷嬷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说是大夫给侧王妃开的安胎药,要趁热喝了,没想到姚晓娥服下后,突然呕吐不止,下腹剧痛,不一会儿裙裾染上一片艳红……

  赶来的王神医连忙将姚晓娥抬到就近的侧厢房紧急救治,诊断后说是王妃喝了打胎的毒药,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怕是凶多吉少!

  范老夫人一听差点晕过去,夏嬷嬷跪在地上,哭着说,是个面熟的后生从厨房端来的汤药,她也没多想就端来给侧王妃服下了,现在想想,送药的好像就是当初荷花池边,推侧王妃下水的那个柳沐雨……

  “柳沐雨!”范炎霸几步走到柳沐雨近前,挥开反扭住他肩膀的家丁仆役,一把攥住柳沐雨的手腕,“是你?真的是你给侧王妃汤药?”

  柳沐雨的脑子乱作一团,自己千躲万躲,极力避开与内府的纠缠,怎么还是避不过?

  什么毒药……什么打胎?自己只是帮王大娘把斋饼和汤药送到宗祠……怎么就会成了犯人?

  “是……不是!”柳沐雨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药是他送的,但不是什么毒药啊。

  范老夫人恶狠狠地盯着柳沐雨,这就是曾燕云的报复?这就是她派儿子勾引炎儿的最终目的!……让他们范家断子绝孙?真是好狠毒的心!

  范老夫人恨恨地对儿子说,“炎儿,罪人就在这里,你不是说不能偏信一面之词么?你且把他问个水落石出,这次的事情,你若是不能秉公处理,怕是哪天你亲娘我被害死了,都不知道找谁喊冤去!”

  范炎霸眼眶都快瞪裂了,周围闹哄哄的一堆人指认柳沐雨就是凶手,娘亲也在一旁逼着自己尽快处理,可是范炎霸怎么都不能相信,竟然是这文文弱弱的柳沐雨下了如此歹毒的汤药!?

  范炎霸紧抓住柳沐雨的手腕,几乎要捏碎他,“柳沐雨,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给王妃下的毒?!”

  “我……我没有!不是我!”柳沐雨痛得扭曲了脸,“我只是帮王大娘把斋饼和汤药送到宗祠来,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范炎霸眼神复杂地看着柳沐雨,他当然希望这一切都是别人陷害柳沐雨的阴谋,这是他能保护柳沐雨的唯一稻草,“把王大娘带上来!”

  没等仆役去抓,王大娘已经挤过人群,扑倒在地,大声哭嚎,“老夫人!老夫人!天地良心啊!我王氏在郡王府做工二十几年,是看着郡王长大的,我怎么会做出毒害小世子的事情啊?”

  范老夫人何曾看不出范炎霸的偏心,气急大喝,“范炎霸!王氏从这郡王府的牌匾立起来就在厨房做工,她若想下毒,这郡王府上下早就没活口了!你不好好逼问元凶,反而到处吓唬无辜的仆从,就是为了给这凶犯脱罪?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怀疑夏嬷嬷?”

  夏嬷嬷从范老夫人身后疾步走出,跪在老夫人身前,连声说着“不敢”。

  范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夏嬷嬷是我嫁入范家的陪嫁丫鬟,你若怀疑她,还不如怀疑是我给王妃下的毒!”

  这时,从湖西郡一路跟来的王神医从侧厢房走出来,跪在回廊下禀告,“禀告郡王、老夫人,小医已经给王妃用了安神固本的药物,现在王妃已经睡过去,小医用祖传秘方护住王妃腹内胎心,至于小世子能否熬过一劫,还要看能否尽快找到王妃究竟是服了什么毒药,才好对症施治!”

  范老夫人被提醒,连忙指着地上的药罐道,“王神医,还请赶快看看,侧王妃所中之毒,可是这罐里的毒药?”

  王神医几步上前,倒出药罐里的药渣,也不怕烫地伸手拨开,拿出几块黑乎乎的药材,“启禀老夫人,就是这个!这本就是一副打胎药,施毒者又在里面加入了石斛黑附片、斑蝥和少量的砒霜,味道和平日里的安胎药很像,但却是很歹毒的索魂汤!这汤很难调配,即便是像小医这样熟通药理的人,也要熬煮几次才能找到最佳的配此……”

  王大娘跪着蹭上前几步,抱着范老夫人的腿哭诉,“这柳参议最近总是来厨房熬药,而且从不让别人帮他熬煮,这件事厨房上下的仆役丫鬟都能作证,老仆愚钝,看着他平日里待人温和懂礼,还以为他是好人……才让他帮忙去给侧王妃送药……可没想到正好着了他的道……”

  “郡王,这药就是柳参议熬的……我们去抓他的时候,他正在倒药!”一旁的家丁插嘴,其它几个仆役也都点头迎合。

  周围又是一阵高声证明,许多厨房帮佣的仆役婢女纷纷开口说最近常见柳参议去厨房熬药……

  众口一词,都说是柳沐雨熬的药,范炎霸原本就纷乱烦躁的心思更没了头绪,“这药可是你熬的?你娘身体健朗,你也没有生病求医,这些药你到底是熬给谁喝的?!”

  范炎霸虽然还对柳沐雨心存偏袒,但如今各种人证物证都指证柳沐雨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范炎霸心中烦乱,如今之计,只能先让柳沐雨悔罪认错,只要柳沐雨认了错,自己一定会替他求情,求母亲看在父亲和自己的面上,放柳沐雨一马,重罪轻罚,留他一条性命!

  “若是你做的,你就赶快认错悔改!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我煮的不是打胎药……”一时间所有人都指证自己熬煮了毒药,柳沐雨突然觉得百口莫辩的无力感,喉头忍不住干涩,“我没有煮毒药……爷,您要信我!我只是最近有点不舒服……熬些药给自己喝……”

  范老夫人厉声问,“那柳参议倒是说看,这些日子,你得了什么病?熬的什么药?看的哪家医馆?我们郡王府也不是黑衙门,你自是可以敞亮地说实话!

  只要能证明你不是下毒罪人,我范氏自当跪地向你赔罪!”

  “我……我……”柳沐雨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你让我说什么?

  说我熬的是安胎药,说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孩子的父亲正是范大郡王?

  柳沐雨心中悲戚,周围“铁证如山”,各个证明自己毒害郡主妃,此时他再说自己一个堂堂男儿,肚子里竟然怀有郡王的种儿,又会有谁相信?

  只是给众人徒增笑料而已!

  众人见范老夫人说得如此决绝,而柳参议仍然支吾难言,更是落实了柳沐雨的罪责,周围交头接耳,纷纷咒骂这投毒害人的凶嫌。

  “柳参议若是说不清楚,那我替你做主来彻查这件事情,定然会给你一个明白!”

  范老夫人断气主母架势,命令一旁的家丁,“既然柳参议病了,肯定买了不止一包的草药,你们去柳参议的院子,把其余的药给我搜出来,我们倒要看看柳参议这难言之病,到底为何?!”

  “是!”几个家丁小跑着奔前府而去。

  周围的议论和咒骂声声钻入范炎霸耳朵里,禁锢的大手紧紧收拢,在柳沐雨白细的手腕上捏出青紫的痕迹,范炎霸不明白,柳沐雨让自己信他,可面对累累罪证却不肯开口辩解,反复那几句苍白的谎言,稍加推敲就能被拆穿,难道柳沐雨真觉得自己是个被性欲迷晕了的流氓白痴?

  “爷……你要信我!我没有做!我真的没有要毒害侧王妃!你说好要信我的!”

  看出范炎霸眼中的指责,柳沐雨反手握住范炎霸的手,他不顾脸面,不计名分地搬进郡王府,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如果连这个男人也不相信自己,那他在郡王府还有何立锥之地?

  范炎霸眼睛死死盯着柳沐雨,一字一顿地说,“好!你说!你说这药到底是谁熬的?谁用的?谁送的?只要你把这前前后后说明白……我就信你!”

  “不……不是我……你信我……”柳沐雨拼命摇着头,眼泪在眼眶里聚集。

  “老夫人!老夫人!搜到了!”几个仆役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手里拿着几个药包,交给范老夫人,“我们在柳参议的住处搜到了这个……”

  柳沐雨一看,正是柴夏子给自己开的安胎药,顿时紧张起来,直觉地想要把药抢回来,“不……那些不是……”

  范老夫人冷冷地说,“是不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范老夫人将药拿给一旁候着的王神医,王神医打开药,粗略的扒拉了几下,拱手禀告,“老夫人,侧王妃喝的正是这副毒药,我马上按这副药去配解毒方子,相信一定能救得了小世子!”

  范老夫人心底暗道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自己的金孙终于有救了!

  将余下的药包狠狠地扔在柳沐雨脚边,药包四散,里面的药也洒落一地……

  看着地上散落的药材,那些根本不是柴夏子给自己开的安胎药!柳沐雨惊惶地抬头,看向一脸心痛的范炎霸。

  不是!这药被换了!这不是我的药!

  此时,有家丁叫来看门的差役,差役看了药包,也躬身作证说亲眼看到柳参议提着这样的几包药从外面回来。

  事到如今,原本一直不愿相信是柳沐雨投毒的范炎霸,此时也在心里给柳沐雨定了罪,暗恨柳沐雨的不通情理,明明自己心里只记挂着他,整日里尽可能的陪伴他,甚至说了很多本不该说的许诺,可为何柳沐雨还这么容不下姚晓娥,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为了争宠,竟然不惜一尸两命?

  那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范炎霸不明白,在他面前一向谦和温驯如绵羊的青年,怎么会藏着如此歹毒的心,亦或是自己本就被柳沐雨伪装的温柔欺骗了?

  脑中一遍遍回想着柳沐雨将姚晓娥推下说的那一幕,范炎霸有些后悔,若是那时对柳沐雨略施薄惩,会不会就能遏制住他继续行凶的念头?

  范老夫人转脸冷冷地看着呆愣在一旁的柳沐雨,“柳参议,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柳沐雨此时眼里心里已没了旁人,只是紧紧抓住范炎霸的袍袖,嘴里嘟囔着,“爷!爷……你要信我!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不是你?那会是谁?难道是姚晓娥自己吃打胎药?”

  面对众多人证物证,范炎霸再也没了替柳沐雨说话的立场,烦躁地想甩开柳沐雨的手,袍袖却仍然柳沐雨死死拽住,“姚晓娥她心里清楚,她今日能做这个郡王妃,完全是因为她那个争气的肚子,若是没了孩子,她什么都不是!她保胎都来不及……怎么会做打胎的蠢事!?”

  “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真是无可救药!”

  见不得那柳姓贱人一直和儿子拉拉扯扯的装可怜,一旁的范老夫人冷哼出声,“来人,把这罪臣押往郡守府死牢看管,择日问斩!”

  “是!”一旁的仆从得令,上前押住柳沐雨的肩膀,就要把人往外带。

  柳沐雨死死抓着范炎霸的袍袖,不肯松手,声音嘶哑,“范炎霸!你说过信我的!你说过你不会松……你答应过我!我是相信你才来郡王府的……我没有下毒!真的没有,你信不信我?!给我句话……你说话啊!”

  “慢着!”

  眼看仆从要把铆沐雨押下去,范炎霸不自觉地出声阻止,看到娘亲一脸愤怒不满,微微有些瑟缩,扯开柳沐雨紧抓的双手,任由他被众仆役反扭住肩膀,压制在地。

  范炎霸转头不再看柳沐雨失望痛苦的表情,转身几步,跪在娘亲面前。

  “娘……柳沐雨其实……不是外臣,他是儿子养在外面的男宠……”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原来这一直看似清冷高洁的柳参议,不过是郡王床上的玩物?

  原来这一切的起因是内眷争宠,这柳沐雨怕侧王妃声了小世子,夺了自己的宠爱才痛下杀手?

  真是歹毒啊!

  各种鄙夷、嘲笑、愤怒的眼神投向柳沐雨,众人交头接耳地喃喃低语声和嘲弄的轻笑像是凛冽的皮鞭,一下下抽在柳沐雨心上。

  “娘,所以……这事是郡王府家事,家丑不可外扬……求娘亲收回成命,不要把罪人押往郡守府牢看管……”

  纵然柳沐雨犯下滔天大罪,自己还是舍不得柳沐雨为此丢了性命,即便是柳沐雨想要害死他一直期盼的孩子……

  他还是舍不得……

  恍若被深爱之人狠砍了一刀的感觉,让范炎霸又疼又苦……

  微微闭一下眼,范炎霸不断安慰自己,好在王神医能救活姚晓娥肚里的胎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收回成命?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求我留这贱人一条狗命?!”

  范老夫人等着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心里恨他不争气!

  只为了下半身一时的爽快,竟然连法度和脸面都不要了!

  任由一个男宠在那王府里兴风作浪,毒害自己的妻儿,现在事情败露,还范过来替那罪人求情?!

  “娘,既然是儿子的家事,还请娘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让孩儿自己处理!”

  虽然范老夫人的睑色越来越难看,范炎霸仍然硬着头皮恳求娘亲,毕竟就如柳沐雨之前说的,是自己强逼着他跟自己进了府,说好要锦衣玉食的供养他一生,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范炎霸心中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脑子里好像有一根满弓的弦,发出即将绷断般的凄厉悲鸣。

  “不可能!谋害郡王妃和小世子,家内家外都是死罪!你要饶他,我断是不能答应!”

  范老夫人把对曾燕云的嫉恨和对柳沐雨谋害自己金孙的愤怒层层叠加,恨不得要将两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罢休?!

  “娘!”

  见娘亲如此坚决地要置柳沐雨于死地,范炎霸脑中的弓弦彻底绷裂,猛地站起身形,说话也没了轻重,“您别忘了,这里是潘阳郡,侧王妃和柳沐雨都算是我范炎霸的内眷,郡王府里,我是一家之主,郡王府外,我是潘阳郡王,难道现在我连处置一个男宠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四下里议论声一片,范炎霸虽然是个混世魔王,但孝心人所共知,从末顶撞过父母,今日里为了个床上的玩物,竟然与范老夫人撕破脸,底下的仆役们都唏嘘不已……

  这柳沐雨果然是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啊!

  “好好好,儿大不由娘……这里是郡王府,你是潘阳郡王!你的家事你来处理,娘再也不管了!”

  对于儿子突然的冒犯,原本就伤心气恨范炎霸因贪图美色而惹祸上身的范老夫人更是被气得不轻,让人从宗祠里搬来一把椅子坐下,咬牙道,“我今天就要看看,我这翅膀硬了的孩儿,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家丑!”

  范炎霸脑门上青筋直爆,刚刚一时冲动,竟然顶撞娘亲,让他懊恼不已,可事已至此,范炎霸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布政使参议柳沐雨,私制毒药意图毒害侧王妃,罪情恶劣,其罪当诛!念及他一时胡涂做了错事,也能及时悔过认错,暂且饶他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将他拉下去杖责四十大板,然后轰出郡王府!”

  “范炎霸!我没有!我没有毒害王妃!”

  柳沐雨喊得声嘶力竭,他怎么都不能接受“毒害侧王妃”的罪名从他要托付终身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你说过会信我!你冤枉我……我没有!你说你不会让我受委屈……”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范炎霸简直快被柳沐雨气死了,居然到现在还不肯认罪悔改,他这样叫冤下去,只能是让娘亲更加气恨,更不能服众,难道他非逼着自己斩了他才甘心?!

  范炎霸心思乱转,至于今日投毒之事,也许是姚晓娥那个恶婆娘私下里欺负了柳沐雨,让他有了报复之心,这种嫉恨的心理,范炎霸觉得完全能够谅解,但他为何不愿将委屈告诉自己,让自己给他做主?

  自己明明把心都快挖出来给他了,难道他以为自己还会偏袒那姚晓娥不成?

  周围的仆从抓着柳沐雨往刑凳边拖去,柳沐雨疯狂地挣扎抵抗,“范炎霸……你不能打我……”

  仆从撕下柳沐雨衣衫下摆,堵住他的嘴。

  无法再发出声音,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柳沐雨死死盯住站在宗祠前的范炎霸,目光中透着绝望。

  你不能打我……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接收到柳沐雨绝望的注视,范炎霸心中五味陈杂,自己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宠爱柳沐雨,让他无法无天、不知收敛,也是该给他一些教训了!

  忍不住给行刑的杖头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打得轻些,范炎霸心里盘算着,这次教训之后,柳沐雨也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哪些该要的,自己自然不会亏欠他,哪些不该要的,也就让他彻底死了心。

  等事情结束,再找个静谧的小院子把他安顿下来养伤,以后他也别再跟自己谈什么条件,什么离开祭祖,什么声名脸面,只要安安心心的在小院里等着自己宠幸就好。

  也许以前自己看走了眼,总觉得抓了只金丝雀,得养在身边才安心,没想到抓了只好斗的猎隼,趁这次机会,正好折了这小鹰的膀子,让他安心做自己的宠物,他自然会像以前那样宠爱柳沐雨,但绝对不会再许诺什么超过本分的东西!

  杖头明白郡王的暗示,看来这祸害在郡王心里的分量不轻!

  和二杖递了个眼色,两人按照那种伤皮不伤里的打法下板子,看上去皮开肉绽,却不会伤及骨头内脏。

  一枚一杖打下去,饶是再轻柔,柳沐雨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受得了?!

  眼前一阵阵的冒着黑星儿,柳沐雨咬牙不让自己晕过去,他要看着范炎霸,他要看着这个他愿意为之舍弃尊严脸面的男人,到最后怎么命令仆从一棍棍打死自己的孩子!

  这些棍子不止打在自己的屁股上,更打在自己心上!一下下打掉他对范炎霸的依恋,一棍棍打断他们两人的情缘……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信我?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亏他自以为博览群书,不会像那些愚昧的女子一样,以为依附一个男人就能一生无忧,可最终还是走上同样的路。

  抱着迂腐的声名外壳,不肯以内眷身份搬入后府,努力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参识、录事,什么义兄义弟……

  自己现在的下场,比那些郡王府里的夫人、男宠更加可怜可笑!

  肚子一阵阵的绞痛,一股热流从腿间的羞处慢慢涌出……

  这孩子终于坚持不住了吧……

  走了也好!

  柳沐雨心如槁灰,也许这孩子本就不该出现,没有了他,也许自己就能够脱离这个名叫“范炎霸”的魔障……

  也许这个孩子,就是他用来拴住自己的最后一根锁链……

  断了,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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